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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今看来,这赌局似乎有点悬……

    正如是想着,赵锦繁很快又射出了第二支箭。

    如今没了楚昂相护,凭她那如烂泥一般的射艺,怎么也得在人前出个大丑,这种热闹他们怎么能错过呢?

    赵锦繁叹了口气:“罢了。”

    “那种情况下,若是聪明点,说不定早就被不轨之人视为威胁,英年早逝。相反‘笨’一点反倒能让人放松警惕,坐观山虎斗。您瞧瞧,大家都说他蠢笨,可前朝却在他在位时逐渐繁荣,他还能在八十岁寿终正寝,这不是本事吗?”

    身在校场的所有人呼吸一滞,紧接着众人悬着的心,在箭矢脱靶落地的瞬间有了结果。

    如意摇了摇头:“无甚。”

    赵锦繁:“……”瞪她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啊!

    昭王冷笑了一声,显然心情不佳,没好气地瞪了衍王一眼:“十弟,你今早是食粪了吗,怎么嘴这么臭?”

    权臣派对面还站着一群保皇派。保皇派诸臣个个咬牙切齿,义愤填膺,无奈小皇帝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要不然他们必定群起而攻之,哪怕用唾沫星子也要淹死这帮虚情假意的狗贼。

    身为保皇派中坚力量的薛太傅眉毛微扬,脸上带了几分雀跃的笑容。

    他是个从不在他人面前露怯的人,唯一一次险些落泪,是对着他父亲离去时的背影。

    除了昭王衍王,还来了另外一群人。

    这也不奇怪,她那两位兄弟一向记仇,当年逼着她在人前展示骑射技艺,奈何有楚昂护着,没能得逞。

    本该离京辞仕,但在他之前的那位寺卿,也就是后来升任吏部尚书的柳尚书,一再劝阻。又听说信王对他十分赏识,有意提拔。

    如意回想了一番道:“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那晚我并未守在您身边,只不过……”

    在场的权臣派开始骚动,看这架势,小皇帝该不会真能射中靶心吧?

    次日一早,她在龙榻上看见了好些需要换洗的床单被褥,那些床单被褥上满是令人难以启齿的痕迹,当时陛下叫她什么也别问,只当不知道这回事。

    衍王没忍住把心里话说出了口,被站在他身旁的昭王狠狠瞪了眼,吓了一个激灵,恹恹地躲到昭王身后。

    赵锦繁看着掉在地上的羽箭,难为情地笑道:“我还以为今日运气

    她父皇离世前两年,言怀真被保举为大理寺卿,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辞去了大理寺卿一职。

    衍王脸色难看,强笑了一声,替自己挽尊道:“运气,这一定是运气。”

    衍王:“……”

    赵氏衰落至此,皇室宗族需要她这一箭,成败在此一举。

    赵锦繁褪去里衣,抬脚迈入池中。她靠在池壁旁,问起守在一旁的如意。

    十分的意气用事,十分的看重感情。

    楚昂自人群中瞥见言怀真,目光陡然投射出一股攻击之意,他回头看向赵锦繁,眼里带着不满:“他怎么也来了?”

    赵锦繁实在不知道言怀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装作酒醉健忘的样子,向言怀真试探着打听:“哦……那晚啊……那晚发生什么来着……”

    或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皇位到孝景帝手里时,前朝已逐渐走向衰败,商贸萎靡,又频频有他国进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国家变成这副样子,责任不在他一个年幼稚子,他无力扭转局面。再者,自他父亲故去后,他的叔父和老师共同辅政,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

    话虽如此,但此时此刻保皇派诸人个个面色凝重。

    赵锦繁握着弓箭,视线停留在箭靶上。

    保皇派立刻有人回道:“陛下既然接下挑战,定然有几分把握。”

    母妃一直着意将自己一身本事都教给她。只可惜她从小资质“愚钝”,怎么教也一副领会不了的样子,不比各位皇兄继承了赵氏祖宗的铁血,个个能骑会射,得父皇赏识,有望继承皇位。

    兜兜转转,起起落落,最后留在皇城做了掌管典籍图册的秘书监。

    言怀真是朝堂上少见的第三类人,游离于权臣派和保皇派,专注本心,不参与任何派系斗争的纯臣。

    “或许您可以问问少将军,那晚他也来过您的寝殿。”如意斟酌着道。

    “什么呐喊助阵,分明和我们一样都是赶来看笑话的。”

    自方才起就一直躲在昭王身后的衍王,微微探出身,在昭王耳边小声道:“就老九那水平,别说正中靶心,就是能射在五环以上,那可能性也是微乎其……”

    底下群臣的目光随着那支羽箭而动,当箭落在靶子上之时,诸人脸色皆变。

    说起来,那会儿大家都压了“不行”,但有一个怪人下了一万两重注在“行”上。

    但他那位学生却不这么认为。

    说话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今日一早西市最大的进财赌坊开了一个赌局,赌今日小皇帝能不能成。权臣派中有不少人都下了重注,压小皇帝不行。还想着这不是老天爷送钱给他们花吗?

    “是啊。”明日是她和楚昂约好再见的日子。

    微乎其微的微字还没被衍王说出口,忽从前方传来“嗖”一声,紧接着又是“噌”地一声,赵锦繁射出的羽箭稳稳落在了靶上。

    今日的校场格外热闹,除了来赴约的楚昂,她那两位远道而来的兄弟昭王和衍王也在。

    她懒得再回麟德殿应付昭王和衍王,索性借口醉酒回了寝殿。

    前朝孝景帝是前朝开国皇帝的独子,年幼时接替其父继任皇位。他在位时,整日沉迷于玩乐,对国事漠不关心,胆小怯懦,傻头傻脑,一直为后世之人诟病。

    沈谏一直坐在高台上看着底下动向,他垂着眼,若有所思地对薛太傅道:“听闻太傅从前有位极有趣的学生。”

    大周的箭靶有十环,射得离中心越近,环数越高,射中靶心即射中十环。

    “那晚……”言怀真看上去似乎有难言之隐,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我……”

    “多亏诸位的鼎力支持,给了朕前所未有的信心,否则朕今日也不会这般顺利。”

    赵锦繁嘴角抽了抽:“诸位爱卿真是有心了。”

    他们敢说,保皇派那群老不死看上去忠于赵氏,私下也有人压小皇帝不行。不是他们不相信小皇帝,而是太相信了,相信小皇帝他根本不行!

    薛太傅对沈谏的感情十分复杂,他既欣赏沈谏的才华,又扼腕于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但总得来说他对沈谏还是惜才的心情更多一些。

    她母妃出身将门,幼时久居雁门关,极精骑射一道。据说当年父皇就是看中了母妃骑射时的风姿,才招了她入宫为妃。

    如意拿起柔软的丝绸缎子替赵锦繁擦发,犹豫了许久后道:“您明日要去见少将军吗?”

    回到寝殿,如意已备好了洗浴池水。

    春风骀荡,她的余光瞥见楚昂被风拂过的碎发,猛然间回想起小时候的楚昂。

    礼部尚书张永躬身上前一步道:“臣等听闻陛下今日与楚将军有约,特来此地为陛下呐喊助威,今日陛下定能在此一展雄风。”

    言怀真一向不爱凑这种热闹,今日也来了校场。

    权臣派诸臣也是这么想的。偶尔射中那么一次靶也不奇怪,更何况还是五环,算不得什么好成绩。

    事实上,只要她愿意认真射箭,大约有八//九成把握能射中靶心。

    她的目光凝聚在箭靶正中的红心上,心在这一刻无比坚定,松手放箭。

    楚昂哼了声,随手抄起一旁的石弓,甩给赵锦繁:“来吧,让我看看这些年,陛下射箭有没有长进。”

    赵锦繁抿唇,只要射中这一箭,就能让楚昂去他父亲的寿宴,如此一来便能笼络定国公,让以他为首的保皇派看见她的诚意。

    “只不过什么?”赵锦繁看向她。

    赵锦繁打算一会儿射中靶心后,将一切都归功于运气以及那帮特地前来替她呐喊助威的大臣,台词她都想好了。

    “年初我曾召见过言怀真,你还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吗?”

    “八环!”

    好半天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赵锦繁也没继续追问。

    这么想着,赵锦繁煞有介事地拿起最后一支箭。

    他们会不会气死,赵锦繁不知道,反正她那两位远道而来的兄弟,肯定是要气死的!

    当时大家都骂他傻子,可现下一想,富贵险中求,这小皇帝要是真“行”了,那人可不得几辈子衣食无忧。

    不知道权臣派那帮人听到这番话会不会被气死。

    另一侧权臣派诸人面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射中一次也就罢了,怎么还越射越好了?

    赵锦繁手忙脚乱地接过楚昂抛来的弓,抬臂试了试弓弦。

    在十丈开外观战的权臣派中,有人问起:“你说陛下有几成把握能正中靶心?”

    楚昂递给赵锦繁最后一箭,颇有些刮目相看:“还不赖。”

    因此尽管如今身在不同阵营,听见沈谏朝他说话,他还是极为和气地回了句:“你说的是哪一位?”

    次日早朝过后,赵锦繁如约到了西郊校场。

    赵锦繁笑道:“自然是比从前长进许多,运气好的时候,倒也中过那么一两次靶心。”

    他的门生遍布朝野,要说有趣的可不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羽箭恰恰好就落在第五环上。

    “陛下万安。”

    校场北面乌泱泱站满了以沈谏为首的权臣派。

    薛太傅默然,目光落在正拿着弓箭瞄准靶心的赵锦繁身上。

    沈谏笑:“就是夸赞前朝孝景帝聪慧过人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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