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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诺镶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头微抬,眼前便匿来一片阴影,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那片阴影是什么,唇上便覆过来温热的触感。

    明伽语气急促道:“我知道你刚才的话都不是真心的,你跟族长说,你就是说的气话。”

    明央坚持道:“我没错,我也不会认错,错的是你们,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离开诺镶。”

    他只期盼这最后一刻,明央能够醒悟,然后松口,可他显然还是不够了解明央。

    “是”,明央说:“村头那家刚生了一名幼婴,找我过去给那孩子祈福。”

    惩戒堂的事情之后,诺镶一直就住在明央家中,期间也不知有没有族长授意,诺安上门来找过几次麻烦,但都被明央用话给搪塞了回去。

    “明央,这么多年是我错看了你,我原以为你是上天赐予我族百年难遇的天才,却没想到你竟然能为了诺镶说出来这些话。”

    他的明央不该声名狼藉,受千夫所指,他是塔幽族的信仰,他就该永远站在高处。

    诺镶温吞的活了十几年,这十几年来他从未发过脾气,和和气气的过了大半辈子,那是因为他无欲无求,对后生也没什么期望。

    “我竟不知道,我们家族还出了你这么个…变态!明央,你是塔幽族的巫夺,是家族的荣耀,你怎么能…怎么能喜欢男人?!”,明央的父亲想不通,从塔巴嘴里听见时他就不相信,即便是现在亲眼所见,他还是不肯相信。

    现在,以后,他都不能了。

    可命运好似就喜欢捉弄人,在祭神之前,诺镶和明央的事情被发现了。

    吻停了,诺镶只感觉自己腿脚有些发软,下一秒又被明央紧紧搂入怀中,明央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叫着:“诺镶…诺镶……诺镶…!”

    “塔幽族的传统该破了,活人祭祀是陋习,早该被废除,历任巫夺我不知为何,竟没有一位站出来说这些。谁家儿女不想要顺遂平安的长大,为何有些人生来便成为了祭品,他们被迫与家族分离,从小到大游离于家族之外,而他们的家族一边糟践着他们的情感,一边又享受着这些所谓祭品带给他们的荣耀,我只问,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诺镶短暂的一生从未做过这样逾矩的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但他不后悔。

    “这样想起来还真是,以前巫夺就经常和这小子呆在一块儿,当初是我们想的单纯,还以为他们就是从小长大的交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龌龊的关系。”

    “你们说,我这辈子都被选作祭品了,还有什么意思,左右都是要死的,还不如在死之前拖一个人下水。”

    他作为祭品的结局,改变不了,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更像是偷来的,虚幻的不真实。

    他刻意装出来不可置信的语气,又有被欺骗的愤恨,情感过渡的无比自然,“巫夺,您怎么会喜欢男人?!您肯定是病了,自古以来,就没有同性相恋的先例,这是要被记入族谱,永远为千夫所指的啊!”

    “素来冷情的巫夺都被他勾的魂都没了,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什么东西变的。”

    一声比一声悲怆。

    说这些话的,不乏有他曾经帮助过的人,明央为他们送过福祉,驱过灾痛,他们在门口用笑脸送明央远行,又登门给他带来衣食。

    可现在所有一切都不变的情况下,仅仅因为他喜欢诺镶,喜欢男人,所有人就都换了一副脸色。

    尽管明伽的眼神已经和其他人不一样,但那之中还是有不理解的成分,明央不打算松口。

    诺镶清醒过来时,族长已经踹门而进,明央迅速替他拢好衣襟,眼底生寒的将他护在身后。

    那天明央亲他,那人鬼使神差的竟然爬了巫夺院里的墙头,叫他看了去。

    “明央!”

    “亏我还以为他是真替族人着想,原来只是披着巫夺的外衣,在给他的心上人找补呢。”

    塔巴盯着诺镶的的脸,又看了看明央,道:“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就只好让你们共赴黄泉了。”

    诺镶一个人站在一处,他身后除了自己,再没有人。

    如果不是自己,诺镶根本就不会迈出这一步,他是被自己逼到了这一步。

    明央盯着诺镶的脸,笑容一丝丝淡下来,但诺镶脸上却渐渐有了弧度,他是真的在为那孩子高兴。

    明伽也是将他们救回来以后,简单打理过,又交代完诺镶注意事项,当夜就回了本家。



    明央眼神仿佛凝成了实质性的尖刃,他一一扫过刚才那些人的脸,大吼一声“够了!”

    “他又是塔幽族的巫夺,多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受万人敬仰,我偏要将他拉下神坛,让他和我一样,尝一尝我这么多年担惊受怕的生活!”

    塔幽族历史上从未出过这样的丑事,所以纵然明央再是天资卓越,塔巴也无法再留着他了。

    就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一生顺遂无忧,享受明央的庇佑。

    诺镶说:“我相信你。”

    明、明、明央亲、亲、亲了自己。

    “可凭什么我要死,明央就能活着啊?!凭什么?!我之前本来是想杀了他的,可是你们也知道,明央对谁都很好,哪怕是不熟悉的族人他也能将心都掏出来,这样好的一个人,我怎么舍得杀了他。”

    他的话点醒了尚在呆愣之中的族人,他们看向明央的眼神,也从尊崇到了厌恶,甚至是觉得恶心。

    第091章 雪川(15)

    “刚去祈福了吗?”,诺镶拿过来手炉,往明央手心放过去。

    明央不知何时双手放在了诺镶腰间,诺镶被明央周身的气息挟裹,艳色从脖子一路到了耳后。

    “我说巫夺怎么愿意替诺镶受那样重的刑罚,原来是看上了人家。”

    诺镶在明央身后,在明央没设防的地方,打晕了他。

    还是之前告密的那人,他似乎没什么事做,一天到晚的就只盯着明央一个人。

    明央握着诺镶的手,平静而坚定道:“我不走。”

    恐怕从那日以后,他便时时关注,等着抓明央的错处,他是铁了心要将明央拉下那个位置。

    “我从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见证着兄长、亲姊死去,后来我成了大人,又送走不同年龄段的孩子。族长,父亲,他们还那样年轻,他们不应该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山洞,山洞里累累白骨,那不是信仰,是罪孽,那是这么多年来,塔幽族的罪孽!”

    只愿所有新生儿都能在这个时节出生,诺镶心想,只要他还在,这期间出生的孩子就不用担心成为祭品。

    告密的人也在随行人员里,他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明央一眼便瞧见了。

    他回抱住明央,“我在,明央我在呢。”

    诺镶第二次见明央落泪,可两次都是为了自己。

    却不料明央连他的手一块儿握住,然后拉过来,放在自己怀里,嘴角漾着浅淡的笑意。

    即便他们刚才只是在接吻,这在族人眼里也是惊世骇俗的荒唐事。

    “真好”,诺镶说:“生在这个时节,她会幸福安稳的过完一生。”

    “诺镶…”,明央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诺镶头顶响起。

    “再给我一些时间,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你死,我不会让你死。”

    “我之前瞧着诺镶的面就不老实,一个男人,长的妖里妖气,将村里的姑娘迷的团团转,不惜冒着受罚的风险也要争上一争,结果没想到啊,人家喜欢男人。”

    “你的心智被诺镶迷惑,你不再是我塔幽族的巫夺!”

    同时,他也不够了解诺镶。

    他身上穿的是祈福专用的正装,和平日里穿的常服不同,所以诺镶才能一眼知晓。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诺镶没忍住问道。

    “诺镶是我的爱人,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

    诺镶不敢睁眼,有些不好意思,却又隐隐有些兴奋,心跳的极快,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心境。

    就像他们初见时的那样,明央从水里捞起来他,却眸色冷淡,只是在看一个受他庇佑的族人。

    即便诺镶贪恋现在的生活,但他心中也明了自己的结局。

    “对,你们说的没错,我就是妖里妖气,我是变态,我喜欢男人。”

    明央的父亲看着他,眼底是说不上来的沉痛,“够了,谁够了,明央,我看是你够了?!”

    明央笑了笑,“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明伽”,诺镶将明央送到明伽身边,眼神缱绻的看了人最后一眼。

    明央推开门进来,肩上还沾了风雪,这院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巫夺的住处同家族是分开了的。

    可是现在,他有了,他要明央活下去。

    他本来是想像原来一样,唤明伽一声兄长,可是不能了。

    “你跟我回本家,立刻!马上!”

    那其中有情动,有克制,还有一种诺镶不懂的,旷远的悲凉。

    “这样说来,他们不是很早的时候就搞到了一起,咱们塔幽族的脸都被他们给丢尽了!”

    当然,这些诺镶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他肯定又会想自己给明央添了麻烦,然后在明央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溜回去。

    “兄长,你也要责难我吗?”

    诺镶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悬在空中的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完、完、完、完了!

    明央向后倒过来时,眼底还有不敢相信的震惊,那是洞悉一切后的恐慌。

    塔巴气急,一巴掌将明央的脸打到一边,“你闭嘴!”

    “变态就应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死!”

    他们骂他,唾弃他,明央都可以受着,但是他们不可以骂诺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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