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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你还不一定是我父亲呢,就算是我爹,这么多年没出现,现在上赶着来教训我,你又有何资格呢?”卫翎擦了擦嘴边的血丝,仰着头不卑不亢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自然想办法去了!”

    “那她为何会与我外爷闹翻?”卫翎不由自主地接口道。

    卫翎感觉自己的脑袋当即有点涨!前日刚来个认亲的表哥,这会儿又冒出一个爹?

    那他又是从何时盯上自己的呢?

    离开侯府的时候,她又回头望了一眼那门上的牌匾——“昱城县侯府”。

    卫翎想起了宋磷和那日在质库见到的妇人,都对她母亲往事的回避,料想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猫腻。

    她从牢里出来不过三日,昨日才跟宋磷他们正式打了个照面,这人如果不是在宋家安插了眼线,就是从她一出狱就埋伏了人在暗处。

    她歪着头,如是想——怪不得宋旖她娘没要这男人,一个看重自己脸面胜过妻女死活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为人夫、为人父呢?

    “当然不是。”紫袍玉带的男人站起身,背对着卫翎走到了凉亭的一侧。

    卫翎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本想再逼问两句,没想到对方先发制人了。

    “当垆女怎么了?我凭我双手吃饭,有何不可?!”

    来的时候是坐的马车,回去的时候卫翎只能靠两条腿。等她回到店里时,差点没把自己累死。

    “可不是。刚刚我跟她去收账,那府上管家的嘴脸,你是没看到。拿了单子去的,非说我们记岔了,还说这账目有问题,回头得问下东家才清楚!”

    他一边翻着账簿,一边忍不住连珠炮弹地吐槽道。

    等到傍晚,卫翎正在酒窖帮着清点剩余的酒,卢月红才拍着衣服,从外头回来。老板和山子见到她面目不善,就知道肯定没好结果,赶忙端茶的端茶,擦桌的擦桌。

    庭院中的流水声,此时因这安静的氛围,显得格外的清晰。卫翎就这样拱手伏着身,以沉默的姿态对抗着某种无声的压迫。

    《被迫自尽后,前夫才想当个人》

    月红,即是卢月红,正是先前开口让卫翎留下的邸店老板娘。

    卫翎听他噼里啪啦地倒着问题,只觉得烦闷。随口糊弄了句“可能吧”,就转移了话题:“月红姐呢?”

    只见他随意瞥了眼卫翎垂于一侧微握成拳的手后,边收拢手中的书册,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见到你爹这么紧张吗?”

    她突然想,若是宋旖母亲在,应该也不想让她认这个父亲吧,否则她的母亲为何让她随母姓?只是这玉璜又作何解释呢?!

    一个巴掌始料未及的甩下来,甩的卫翎脑袋一嗡,嘴角当场竟被牙齿磕出了一丝殷红来。

    难道她在质库就被人盯上了?

    卫翎皱了皱眉头,寻思了一嘴:“月红姐是去讨账了?”

    大抵是没想到,以自己如今的地位,给人家一个认爹的机会,竟然还有人看不上眼。县侯怒地一转身,走了几步,瞪着卫翎就厉声斥道:“难道你真要去当,那当垆女不成?”

    山子这才想起了正事,一拍大腿站起来,忙去前台翻账簿:“我跟你说,这昭都的达官显贵哟,真的体面又寒碜!说起来各个都是金尊玉贵的,走哪儿都仗着名头来赊账。真到了要钱的时候,那嘴脸各比各的难伺候,仿佛欠钱的是我们,还钱的才是大爷!”

    卫翎怎么可能认不出它来,昨日她才把它暂存在宋磷那里,这会儿为何又会出现在此人手里?

    既如此,他不可能不知道一点过去的事情。

    “今日县侯                                                召我来,难道不是为了问酒吗?若这酒不问了,那还请恕我告辞!店里忙,离不得太久。”

    “是吗?”身着官服的男人,抿了抿茶水,就从袖中掏出一物,伸手递到她眼前:“那此物你可认识?”

    那人不过浅浅打量了她一眼,就挥手屏退了下人。也不管面前人是何种表情,只自顾自坐到了亭中的石桌旁。

    她越说越觉得心中升腾起一种难言的悲鸣,好像不只是她的情绪出现了决堤,趁着眼泪没落下之前,她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退了几步,只装作并不相识般,向着县侯又拱了拱手:

    她抿着唇,只是沉默地站着。

    不想管家退到一侧后,面前之人转过来,竟是一个身着紫袍、自带威严的中年男人。卫翎当即蹙着眉,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却根本不记得这人是谁。

    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努力用指甲刻了刻掌心,强逼自己清醒后,方徐徐转身道:“民女不懂大人是何意。”

    卫翎眼睛直视着此人,并不因他的身份特殊,而收敛半分。反而紧盯着他的眉目,不希望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我娘是怎么死的?”卫翎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

    “那她人呢?”

    “阿酒?”老板疑惑地扭头看了一眼山子。

    那人却似看出她的心思般,一拢手就把玉璜放回了台子上,“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也有一块?”

    男人转过身,“你母亲没告诉过你吗?”

    今日的阳光甚好,斜斜映照湖面上,反射的湖光映衬着那枚玉璜也似通体透亮般。

    那边半晌沉默后,卫翎听到一声低不可闻的嗤笑,“你倒真的有她当年的样子。”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上一世,她尽心尽力地为他人着想,换来的是千夫所指的下场。这一世,她不会再忍了,这一巴掌她会记得,所有让她受够委屈的人,她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那你怎么断定我是你女儿?”

    就见屋内几人齐刷刷盯着自己,连带几个食客也好奇地往这边望了一眼。

    山子立马高声喊了一句:“阿酒!”

    别说这辈子,上辈子都没人这么打过她!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她胸腔里蹦出,让她忍不住再次出口反讽道:“你猜我娘离开崖州后,会靠什么谋生呢?她若为了养活我去卖酒,这巴掌又该扇向谁?!”

    “既然如今你我父女相认了,你可愿跟我认祖归宗吗?”

    恰在此时,山子从外面气鼓囊囊地回来。见到卫翎坐在店一角休息,赶忙上前好奇地打听起来:“诶,怎么样?那个贵人可满意我们的酒?多大的官儿啊,真是为了这坛酒来的?”

    一身华服的县侯大人,约莫没料到她的直接,只微微错愕了一瞬,当即转过身去:“我不知道你娘怎么死的。”

    “不愿意。”卫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卫翎原本悬着一颗心,秉着气等着看,兴许是朝中哪位旧相识。

    她有点犹疑地眨巴了下眼睛,却见老板娘面无表情地扭头吩咐道:“欲升仙给我留一坛,过几天会有贵客到!”

    *

    既然这人确认自己认得这东西,说明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她,不仅确认了她带着这玉璜,也确认了她是宋家人,才会派人接自己上门。

    山子叹口气,重又开始在那拨算盘。幸好此时店里除了卫翎,也没有旁人。

    她却一屁股坐下,环视了一圈店内的景象,良久才冒出一句“阿酒呢?”

    男人的目光经过卫翎时,顿了一瞬,又投向了远处的湖面,仿佛想起了很久远前的事情,面容忍不住落寞了几分。“可是世事难料啊,没等我熬出头,却突然收到了你母亲的诀别信。说家里给她安排了亲事,她已决意要嫁了,让我不要来寻她。”

    卫翎正专心地记着酒坛数在账上,听到外头喊,连忙应了一声,掀帘子出去。

    卫翎本来垂眸沉思中,下一刻却仿佛如遭雷击般,瞬间睁大了眼珠:爹?谁爹?

    给自己斟了杯茶后,见她还是半日站着不动,他才又慢悠悠开口道:“你来昭都不是来寻我的吗?”

    闻言之人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她:“你会让你的女儿拿着别人的信物吗?”

    “就凭这个?”卫翎轻扯了下嘴角,目光再一次落到了石桌那块玉璜上,突然想到这人是如何得知自己有这件东西的?

    “我怎么可能轻信你母亲的一面之词呢?收到信之后,我就托人去打听了。说是你母亲早与你外爷闹翻,多年之前就离开了崖州,如今连他们也不知道你母亲去了何方,又何谈给她议亲呢?”

    卫翎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好像有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抬起头就见那人又饮了一口茶说道:“当年我离开崖州时,曾把另一块交给你娘做信物。本想着等有所为了,就回去接你娘。”

    ???单凭一块玉璜,就想要认女?这便宜爹,是没孩子了吗???

    对方的眼里有一抹异色闪过,卫翎只是摇摇头,没有说出失忆的事。男人倒也没追问,见她神色自然,仿佛真的不知般,只叹了口气又望向了庭院:“我原以为她一直在崖州过得好好的,每每通信,她只说让我安心。没想到,却是瞒着我许多事。”

    由此可见,生意的冷情,更显得赊账不还之人行为的恶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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