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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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好酒量！不知，可再来一杯否？”卫翎倒退了一步，只抬着眼皮浅浅打量着对方，男子趁着酒劲上头中，挥手又应下一杯。

    他人刚走到店外，便见店内走出一个面敷薄纱的妙女郎，看装束不像是本族女子。一身蓝色的纱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宽大而飘逸的裙摆上，是金线勾绘而成的繁复纹饰，镶嵌着点点宝石，随着她的走动，摇曳出迷人的光彩。

    看到又有一人喝酒走岔后，卫翎这才说出了此酒的由来。

    贺昭瞧着那蓝裙女子眼里的戏谑，又往旁边的酒山上撇了一撇，看到某个图案时，不禁唇角弯了弯。

    一群人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为首的那个醉鬼又踉跄了几步，抬手向贺昭拱了拱手作赔罪：

    热闹看够了，想必这会儿自家的小厮又该叨叨找人了，他转回身便往刚才出来的店门口走去。

    卫翎客气地向众人介绍完，说完最后一句话，默默侧着身子让到了一边。拥在门口的路人，一听说每人只能买一坛，立时冲进了邸店，老板娘本还探头张望着，这一下忙招呼老板麻利搬酒去。

    卫翎却只盯着告示再确认了一遍，当即问老板娘要来了浆糊，将其贴到了邸店门外刚垒好的酒山上。

    贺昭有一瞬的晃神，好像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女，如今正笑眼盈盈地出现在他面前。

    “诸位客官，久等了！”卫翎手端着一个金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琉璃盏，向着众人盈盈一拜道。

    说罢也不顾旁边围观者的惊讶，带着小厮就扬长而去了。

    这混账说完放肆的话，竟还没完，拍了拍头又环顾左右，这才一副明了样：“是了。这公主本就是个混乱朝纲的灾星，那这孝期守不守又何妨呢？我自当没看到，不多问，不多问，是我一时失言了。”

    小厮恰在此时寻到了公子，急匆匆赶来时，就见公子蹙着眉，一脸嫌恶地盯着前方。他喊了公子两声，公子都没动，他低头望去，这才发现，公子竟被人吐了一脚的脏污。

    《被迫自尽后，前夫才想当个人》

    “说起来，还是驸马想得开啊！长公主这才刚被赐死没多久，您倒是有闲心出来过节？”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卫翎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看自己，又转身打量了下店内，还是决定找老板娘简单交谈了几句。

    “我看这酒未必有小娘子醉人呐！”

    而那个弄脏别人的人，此时却由着人扶起，就想擦肩而过去。

    小厮正想卷起袖子帮自家公子讨个说法，没想到公子自己先转过了身开口。

    “都是我的不是，没教育好这帮眼瞎的。我们驸马是谁啊？人家祖父那可是已故司空，辅助了三代先帝，你们懂不懂？！就算现今公主司空都去了，人家也是我们建安王的重臣呢！岂是你们这些狗辈能轻视的？！”

    看到那女子又执起了酒勺，给上前明显直勾勾盯着他的男子倒起了酒，面色并无任何的不悦。

    卫翎应声回过头，就见到那群人中间的带头人，又往前凑了一步，先前被围的公子，借着这空隙露出了隐藏的面容来。

    “我当是谁家的狗在叫唤？”

    卫翎这边刚引送完客人，就见到不远的斜前方有一群人似乎正在闹事。

    男子甩了甩头，又盯了那个酒道看一眼，扬头一摆手：“这、有何难？”

    声音清丽，音柔婉转，众人闻之又是一阵爆鸣声。

    等小二按照卫翎的要求在门口垒好酒坛时，她刚写好一封“邀酒令”。

    “喂！你们怎么看路的？吐别人一身，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都说卫国曾经的长公主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王族第一美人，她及笄时的游车大典，即使坐在车驾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垂纱，已然让整个昭都都为之陷入疯狂。

    老板娘带着老板凑过来一看，只见上面言简意赅地写着寥寥数语，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都对执笔之人投以了怀疑的目光。

    “我不信！小娘子定是在唬我！”

    *

    “遗憾的是，我们这次酒也备的不多，毕竟两国现在不方便来往，是以我们一人只能够订一坛。大家进店付了钱，便能先到先得了。”

    只见那男子连着两杯下肚后，脸上很快就显出一团酡色。看向姑娘的眼神都开始泛起了飘忽，卫翎招手引着他，把他带到酒道前：“郎君，现在可走直道否？”

    贺昭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想多了，那人怎么可能会屈尊降贵给别人舀酒。

    “如此厉害？”

    “莫不是偷了这酒走？”

    看样子，还是以多欺少的恶行。

    今晚的“欲升仙”卖的远超出了老板和老板娘的预期，不光店内积货去了大半，还有不少顾客顺便带走好些肴核。

    地上的人尤痛苦地蜷缩着，卫翎自垂眸给面前的客官倒酒，待那人从人群后经过，她又抬眸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

    老板娘打完算盘后，喜滋滋地把账簿一合。见到

    说着，便往那碗中央晃晃荡荡地走去，没走两步呢，直接踢翻了一个碗，转回身又踢翻两个。

    卫翎的眼眸一点点冷了下来，但见贺昭站在那，身影仍是一动不动的，只抬了抬手，把面前的小厮屏退了，这才一步一步冲着醉鬼走过去。

    醉鬼当即跪趴在了地上，一脸的痛苦和不可思议。贺昭面无表情地侧过头，只垂眸丢下一句：“鞋子脏了，只能借贵宝地一用。”

    可惜，她看不清被包围着的公子相貌，这昭都每日醉酒混账的人多了，卫翎也懒得多关心，回身之际却听到中间有人又高喊了一声：

    小厮不过扬头                                                喊了一嗓子，立时被人回骂了一句：“你什么东西？知道我们扶的这位贵人是何人吗？”

    此时正值华灯初上时，沿街都亮起了各色的灯笼。卫翎站在店门口，又左右张望了一圈，想了想还是进去找老板娘又拿了十几口酒碗出来。

    老板娘瞅了瞅店外，低头看了眼账簿，这才勉强一颔首，带着她上楼就去了自己屋里。

    人群中一时起哄者众多，不乏有不怀好意者，盯着卫翎的美色垂涎。她倒也不恼，示意小二往琉璃盏上，倒上一杯酒，然后端着酒盏就走到了刚刚起哄的男子面前，“郎君若是不信奴家，便让奴家看看郎君的好酒量如何？”

    伸出脚，照着那人的要害处，直接踢了一脚。

    卫翎摇摇头，“那贼呀，真是心急也贪杯，当场喝了就晕的不起，人还没出门就被抓了个现行。所以这酒，也因此得名“擒奸酒”。”

    就在她布好酒道时，小二又按她的吩咐，从里面搬出了一张小桌子。她人站在酒山前，桌子就置于她一侧，上面是一坛新开的“欲升仙”，旁边叠着一摞的酒碗。

    “不仅如此，当初有一北元的大官，走马上任时特带了此酒随行。没想到途中遇了贼，你们猜怎么着？”

    人群中顿时有不少挑战者，卫翎便一一请他们上前来。惹出笑话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围观的人数反而越聚越多了。

    这人不是贺昭，又是谁！

    “原来建安王府的家臣，就是这等的教养？”

    他随手扯了扯衣服，又往前走了两步，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才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人道：“这不是我们已故长公主的驸马吗？”

    如今这副容貌不过是有七分像，略略一打扮，却让早已等待多时的看客，当即爆发出热烈欢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门外已围了一圈人，不少人指着酒山上的告示问老板，老板只是安抚大家稍安勿躁，一会儿就请大家喝好酒。

    在场的众人见此场景，皆是捂嘴偷笑之。看到大家取笑他，一脸醉意的男子当场不干了，嚷嚷着要再来一遍，卫翎有意让小二扶住他，一边看向众人道：“再来一遍也可以，但要买酒才行喔。”

    有好奇者，直接向卫翎打听：“这酒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喝过的人没一个能挺过三碗的？我们这最厉害的山阴甜酒，也没这般上头的。”

    刚还浑噩不省人事的醉鬼，听到身后之人的嘲讽，顿了一顿，一把甩开了扶着他的人，这才直起身慢慢回转过身子。

    她以前怎么看不出，这家伙也有这么疯的一面呢。

    被这么多人围观着，面前又有如花的小娘子一脸期待着，高壮的汉子岂能挡得住这架势，当即端起盘中酒，就一饮而尽了。

    见到这告示颇有成效后，她这才敛起神色向着众人道：“今日是上元佳节，本店特订制了一款美酒，邀诸位同饮。此酒，名曰“欲升仙。凡人饮之，不出三碗，必飘飘欲仙，无有能走直路者。倘若现场有不服者可当场来试之，三碗酒尽还清醒者，当即赠美酒一坛。”

    说起来，这还要多谢某个爱酒之人的指点。

    “诸位有所不知，此酒乃是来自北元一名士所酿。季夏六月时暴于日中，经一旬而成，饮之香美，若不胜酒力者，醉后经月不醒也时有发生。”

    贺昭从酒肆出来时，前面邸店已围得人山人海，他今日本就是出来寻开心，见有人拿酒做文章，他倒是陡然生了兴趣，见小厮还未来，干脆也过去看个热闹。

    *

    卫国人向来喝惯了甜酒，对北国这种同时带着香、甜、辣诸味俱全的酒，先前总是不大能接受的。但听了此酒的奇事，大家一时都来了兴趣，纷纷表示也想买一坛回去尝尝。

    不想，有个身着笼冠大袖衫的男子，被几个人前簇后拥着从一酒肆中出来，没看清路呢，就直接吐在了贺昭面前。

    门前的空地上，很快就被她摆出了一条又长又窄的酒道，她又取来了水，一一倒满酒碗中。路过的行人皆被她的行为吸引住，不少人纷纷停下了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