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人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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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如此，连她一个妇道人家都能看出倾斜的大厦很快在战火里燃烧成一团灰烬。

    她抄起叶离离，“走，我们去看看你小官哥在干什么。”

    他们只是想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未来史书写起来好看点的门面。

    她也得在合适的时候死去，让男人对着她的尸体垂泪，赞叹贞洁烈女、品行高尚。

    怎么会有这种顶着宝库招摇过市而不自知的小蠢货，夫人用宠溺的心情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充分利用叶离离。

    接下来的许多记忆都和叶离离有关。

    那些好不容易逃离的大家闺秀、天作之合、家族宗祠、姻亲血缘统统找上门来。

    那就都给我陪葬好了，夫人并不觉得绝望。她只是很快改变了计划，顺从地接受了未来。

    说着她从梳妆台下摸出一个盒子，里头装了一套及笄礼的簪子。

    《一只小猫中介决定去拯救星际》

    夫人实在是最了解这一套的人。

    如果实在没有也就没有吧。

    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转向将军，“容我再和小女交代两句吧。”

    甚至在男人为了逃命把她们统统丢下后，她感到了自由。

    叶离离已经吓懵了，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让那些情绪与记忆涌进她的大脑。

    老邓妻子果然上钩，“嗨，咱知道夫人是外头来的讲究人，但我那天看得可是真真的。猫猫娘娘要我想着老邓的腿已经好了。咱一直想着想着，然后一道光过去。我一看老邓真从床上站起来了。那可不是好了嘛。”

    夫人玩了一会放弃了。她将手里的东西一扔，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算啦。”

    接下来便是些叶离离知道的故事了。

    不仅能食用情绪，还会被不同的情绪影响，夫人在心里多记一笔，又感觉这和养孩子没什么不同。

    它能操纵情绪，并且以此为食，那还能做更多的事吗？

    叶离离可以受情绪影响，那么是否同样可以被情绪杀死？如果一个人的情绪不够，那一整个寨子的人，一支训练有素血债累累的军队呢？

    夫人开始诱导儿子去散播猫猫娘娘的传说。他以为是用仙人弟子给自己造势，实则是夫人想看受到供奉的叶离离会变成什么样。

    只可惜夫人的计划被外来人打乱。从对方嘴里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夫人就知道她没得选了。

    被弄醒的叶离离掀开眼皮瞧了她一眼，看见是熟悉的脸，又满不在乎地睡过去。

    所以叶离离才一直都没发现。

    叶离离吃痛嗷了一声，尖牙不可避免露了出来。

    果然，小猫开始慢慢地长大。虽然仍比不上普通猫的速度，倒也是肉眼可见圆了一圈。

    “你是不是长杂毛了？”夫人找个话题掩饰。她的手指翻动着，真发现零星的黑色毛。

    而这面旗帜是不能活下来的。

    男人并不惊讶，“早已听说公主身边有一位神异的猫猫娘娘能通人心，想必正是这位了。”

    否则后来的文人要怎么说当今的皇帝，又要怎么说她这所谓的公主？

    它不像叶离离在那些男人身上见到的火焰那样直接又不可控。它是潜藏的热，像上层燃尽的碳，灰烬下是凝固的火，烫得发红。

    看来还能化相信化为真实，真是让人心惊的能力。

    把它单独留下？这世界对它太危险了。

    猫其实不喜欢这个味道，只有它自己以为装得很好。实际上夫人早发现，它每次蹲在自己手边的时候脸都会皱在一起。

    他们都只看见燃烧殆尽的灰，以为夫人早就顺从地认命。根本没有一个人走近过，去感受一下温度。

    女儿去世，她被土司带回来，被迫生下第二个孩子，然后在某一天遇见叶离离。

    她呢，她什么都不能指望。

    那好吧，欢迎你回到我身边，我亲爱的女儿。

    她的身体很烫，那些

    人类，真是可怕。

    叶离离当即反应过来，但她的牙已经尝到血液的温热。

    当然小姑娘也很好，但必须像她一样好好培养，能给他拉来一位好合作对象。

    “真的？”她假意不信。

    恍惚又苍白的幼年，大小姐的功课无非那么几样，假装自己兴奋地等待着成为一名妻子。

    “你会死吗？乖孩子，你会陪着阿娘吗？”夫人浑身上下都是血，手指紧紧陷入叶离离的皮毛。

    用爱，用恨。

    “你呀你，我该怎么办呢？”夫人把正在熟睡的小猫举起来。迎着太阳叶离离一身灰色杂毛闪烁着细碎的光点。

    她感觉到夫人的愤怒。

    头一回她顶撞自己的夫君，“世道如此，你看上的那些世子王侯，他们能活到小娘及笄再说罢！”

    男人的视线也落在叶离离身上，握紧了手里的剑，“臣请公主上路。”

    而且它还只有那么小一只，如果能成长起来又会怎样？

    后来夫人和老邓妻子碰见，她关怀地问：“不知道老邓的伤怎么样了？”

    “公主玩笑了。”男人低头，“陛下一直挂念，常常祈愿您身体安健。”

    否则就是不成体统。

    男人摔了茶杯掀翻桌子，再一次向她倾泻怒火，说她困于后宅的妇道人家能懂什么。朝堂与天下是男人专属的话题，轮不到她置喙。

    可让它跟着自己，又不知道寻常方法能不能杀死一位猫猫神。

    养孩子的过程像是满足她童年没有满足过的愿望。丈夫当然不会满意。他们需要一名男性的继承人。

    她并不算熟悉从外人嘴里冒出来的那个野心勃勃的人，也许是某年某月在某个宴会上被亲戚引荐撇过一眼。

    “上路，是上什么路呢？”夫人笑着问他。

    长得像她自己，性格上比她安静些。

    “陛下，我可不知道我有哪个弟弟，想来也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吧。见都没见过，就挂念我了。将军，你不会说谎。”夫人低下头刚巧对上叶离离仰头，“你说呢，离离？”

    唯一的彩色是那个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小姑娘。

    叶离离小心翼翼地收着牙，生怕碰到夫人。

    “唉，可怜的孩子，你是不是从未想过自己到底是什么？”她趁着叶离离为这个问题分神的瞬间，两手用力在叶离离颌关节一掐。

    鸟儿从生来就养在笼子里，却还是会向往天空。

    可悲的是，她被找到了，就不可能再逃出。

    叶离离那能吞下整个人头的嘴正正抵在她的脖子上。叶离离都能感觉到她脉搏的跳动。

    将军往后退到门边，却没有再往外的意思。

    夫人笑着点头，随意应付过去。

    最开始是因为夫人觉得小猫崽可爱，后来是发现她有利用价值。

    叶离离是真搞不懂了。她用疑惑的眼睛去看夫人。

    “啧。”叶离离回以白眼。

    她生下小姑娘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每发现小姑娘有什么不一样就在心里默默记下。

    一直和外头联系的不是夫人吗？小官哥只是在土司那争宠而已。他又什么时候跟外头搭上了？

    那天叶离离照旧来陪她喝茶，一边偷偷吞掉她身上的苦涩。

    妻子喜气洋洋地回答，“夫人还不知道咧，猫猫娘娘给他医好了，谢谢猫猫娘娘保佑。”

    一个被掳走的姑娘，她得忍辱负重活着，成为男人知耻后勇、隐忍至今的借口。

    那么，你要如何杀死一只小猫？

    她竟然觉得欣喜，甚至快活。

    于是下一次喝茶的时候夫人假装无意提起老邓上山摔断了腿。叶离离果然坐不住，匆匆告辞往病人家里溜。

    血从夫人脖颈上那一条口子泵出来。

    更可怕的是将军默认了夫人的说法。

    叶离离虽然趴着，但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一直咧着牙。

    说完她玩闹似的搂过叶离离的脸，将她整颗猫头塞进自己的怀抱。

    外头的人野心勃勃要做一统天下的圣贤明君，精兵强将正隐忍待发。

    搞明白一个小怪物如何成长，有何种本领，和养一个孩子没有什么不同。

    而后是盲婚哑嫁的婚姻，连面都没见过的夫君，婚礼上那些山盟海誓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唉，还是跟着我一起走吧，这没有警惕心的样子真让人操心。

    “噢，看来将军消息灵通，想必也早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搭上线了。”

    夫君慌慌张张带着她们逃跑。

    唯一不好决定的是叶离离。

    夫人手下一顿。正在享受服务的叶离离看向她。

    叶离离低头让她在自己的皮毛上绕来绕去。可惜她不是只长毛猫，怎么都不能像人一样把这些棍子簪在毛发上。

    她总算在除开出嫁那一天再一次踏上外面的街道。

    夫人露出一个笑。她想，倒也没有不同。

    只是外面的世界还是对没经历风雨的金丝雀来说太危险。

    夫人冷笑，对着叶离离的脸又变得温柔。她摸了摸有她手掌大小的猫耳，“我有个礼物给你。”

    叶离离听得有点晕。

    “啊？”叶离离开始追着尾巴转圈，试图找到她说的杂毛，“可能是最近吃了太多苦东西吧，黑乎乎，黏嗒吧啦的，还不禁饿。”

    假话连篇。

    她的小女儿，浑浑噩噩生在人世间二十余年，却压根不了解人类，也没见过这峥嵘的世间。

    她摸了摸小猫，恍然间想起那个同样会一言不发陪在她身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