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兄弟你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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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归澜离开岑家就先去了医院，宋令薇半年前检查出胃部有恶性肿瘤，谢父找了很多专家会诊给她做手术。

    “我…我不是倒数第二吗？”岑雾嘀咕着说，“怎么倒数第一啊。”

    多损啊。

    好难搞。

    谢归澜拿上报名表，就往教室走，早自习已经上到一半，天色阴沉，濛濛地下着小雨，衣服也很潮湿地贴在身上。

    不过他也没办法跟路望计较，路望三岁才勉强会开口说话，路家带他去医院测过，不太聪明，智力低于正常值。

    谢归澜：“没病。”

    昨晚确实是岑雾在照顾他，但总不可能这桌子也跟岑雾有关系。

    淮京一中是市重点学校，平常出的考卷难度也比较大，甚至超过高考很多，学校历届年级第一的成绩也就保持在730左右。

    谢归澜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盯着她吃完药，就拎起书包转身离开。

    这人怎么来了都没动静啊。

    宋令薇指尖蜷紧，攥了下被子，继续温柔地小声说：“妈妈没有……没有不让你来的意思，你爸爸也会让人来看我，而且手术都做完了，不想耽误你的学习，你……”

    岑雾心想。

    下了早自习，班长就开始发上次周测的卷子，现在是开学第二周，淮京一中从高二开始，每周都会有一次周测。

    谢归澜顿了几秒，才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后，竟然也什么都没发生。

    谢归澜薄唇也抿得很冷，仍然没开口，宋令薇很多基础病，每天的药都得吃一大把，谢归澜挨个给她倒出来。

    “……小澜，”宋令薇勉强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说，“你要是很忙的话，不用每天过来的，这边都有护士在……”

    宋令薇手术后体重只剩下八十多斤，她肤色很白，乌黑长发垂在颈侧，憔悴又病态，但仍然有种菟丝花般的美。

    谢父只给了宋令薇医药费，但没有给他们母子生活费，还有请护工的钱。

    岑雾决定拿原主为了跑路攒的六百万来养谢归澜，至于他跑路的钱，他再想办法，总之他不能再花岑家的钱。

    也没人告诉他穿书还得吃牢饭啊。

    虽然他只是个普通老师，接触不到岑家这样的权贵，但也知道谢归澜有个病重的母亲，还跟这帮大少爷有矛盾。

    谢归澜眼窝很深，那双桃花眼漆黑冷沉，像晦涩的兽瞳，他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头一次对上学生的双眼觉得发憷。

    但来都来了，他还是决定瞅一眼，结果发现原主上次居然沦落成了倒数第一？！

    -

    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多问，给宋令薇检查完，就带上门离开。

    三班的班主任叫孟良平，四十多岁，穿了件中年男老师标配的深蓝色老头衫，见到谢归澜，就朝他招手，“过来坐。”

    病房内顿时冷寂下来。

    就算是重点班，早上也闹哄哄的，直到打了早自习的铃声才彻底安静下来，岑雾转过头，突然发现谢归澜还没来学校。

    谢归澜：“没事。”

    但急也没用，他准备像鬼一样缠着谢归澜，像见到鬼一样躲着谢商景，谢归澜早晚会相信他是真的想重新做人。

    谢归澜拎着份瘦肉粥放在桌上，宋令薇见他来了，挽了挽头发，抬起头对他露出个笑，然后对上他脸上的伤，眼神突然一滞。

    医生一开始都不敢相信谢归澜竟然是她的儿子，因为她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

    岑雾本来想早自习补作业的，他才发现天杀的原主昨晚连作业都没写，但实在太困，卷子才一摊开，就睡得昏天黑地。

    他赶紧去查了查原主的存款，卡上还有六百多万，他连本带利给路望还了七十万，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归澜每天上学之前都会先去医院照顾她，等她吃完药，再去学校上课。

    原主长了张乖纯的脸，路家人以为他真的跟路望关系好，从小学开始就把他们安排在一个班，希望他能在学校照顾路望。

    尤其谢归澜的脖子，被马鞭勒过，淤痕已经成了深紫色。

    他都怀疑把他跟路望的座位安排在谢归澜前面，是为了平衡下教室后排的智商。

    但原主嫉恨烧心，其实最瞧不起这个蠢货，蠢成这样，居然也能当路家的孩子，他的生母却是个陪酒女。

    并不是所有科目都会考，每周会挑两个科目，在自习课上抽空做套卷子。

    宋令薇这十年来，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医院，在肿瘤科病房也已经住了好几个月，护士都知道谢归澜性子冷。

    桌子上没有垃圾，也没有脏水，被擦得干净到反光，卷子整整齐齐叠好放着，甚至一靠近就闻到股很淡的荔枝香味。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走到教室后门，抬头看到自己的桌子，眼神才突然一愣。

    尽管谢归澜对老师还是很客气的，但对上那双眼，就总觉得他在说。

    岑雾顾不上跟路望争执，他怕再晚一步，法律的铁拳就要将他击倒。

    谢归澜冷眼盯着那个袋子，拿过去放到桌洞里，直到彻底凉了也没有再碰。

    到医院时，宋令薇已经醒了，护士正在给她量血压。

    班主任：“昨天晚上离开学校那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需要老师帮忙吗？”

    但谢归澜打破了这个平衡，他每次考试都是断层第一，年级第二考731，他能考745的程度，除非没参加考试，否则常驻年级第一。

    “岑雾说你病了，帮你请了病假，”班主任只好一个大仰头，脖子九十度跟他说话，“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啊，身体更重要。”

    就算打架，也很难被掐成这样。

    预后情况良好，但宋令薇本来就胃溃疡，后遗症有点严重，经常性呕吐。

    但十几岁的高中生自尊心很强，谢归澜冷漠又独立，很有主见且不受任何人干预，他就算想帮忙，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宋令薇没开口，反倒是护士被吓了一跳，“小谢你这脖子，怎么弄的啊？”

    岑雾好说歹说，终于将路望哄好。

    -

    “你怎么这样，”路望很郁闷，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说，“跟我最亲的，除了我爸妈还有我弟弟，就是兄弟你，我爸跟我妈都有钱，不用我给，那我的钱不就是专门给你花的？”

    谢归澜：“没有。”

    谢归澜没坐，就杵在他旁边，男生一米八.九的身高让办公室都显得逼仄很多。

    原主欠岑家太多，他是赔不起了，但他自己确实不想再亏欠岑家的，一方面原主不见了，现在鸠占鹊巢的是他，另一方面欠得太多，将来很难全身而退。

    “好，谢谢老师。”

    宋令薇顿时闭上了嘴，没有再说。

    岑雾：“……”

    谢归澜冷淡地垂着长睫，什么都没说，拿起宋令薇的化验单扫了几眼。

    谢归澜垂眸盯着桌子，又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盯住岑雾冷白耳尖上的那颗红痣。

    别的科目就算了，英语都只考了12分，把卷子扔地上踩一脚不比这考得高吗。

    岑雾昨晚突然帮谢归澜请半天病假，让他不太放心，见到谢归澜的伤就更不放心。

    岑雾都不太想拿，原主常年全班倒数第二，路望倒数第一。

    “没事就行，”班主任擦了擦额头冷汗，无奈摆手说，“都上早自习了，快去教室吧，对了，带上这个化学竞赛的报名表。”

    然后薄唇冷冷地抿直。

    “你…你趁热吃。”岑雾嘱咐完，就挪了挪屁股，又转到自己座位上。

    岑雾：“……”

    老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谢归澜没伸手去接，也没说话，岑雾只好抿了抿嘴，把东西放到谢归澜手边。

    班主任：“……”

    他嗓音很小，只是自言自语，但旁边的路望还是听

    他趴在桌上，睡得太沉了，耳尖都是红的，后颈雪白细腻，耳后有一颗很小的红痣，像塌缩的红矮星。

    班主任：“……”

    路望吸了吸鼻子，他并没有被说服，反而觉得岑雾在嫌弃他，费解地说：“但是我的钱很多啊，根本花不完。”

    岑雾睡到下课铃响起，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他作业一个字都没写，不过课代表已经习惯不收他的作业了，默认跳过。

    他连忙将早自习前买好的煎饼跟豆浆塞给谢归澜，小声说：“你…你还没吃早饭吧，这个还热着，煎饼加…加了两个蛋。”

    班主任：“……”

    谢归澜为了给宋令薇请护工，想省一点钱，是从来不吃早点的。

    岑雾突然想起什么，他再一转头，恰好谢归澜抬头在看黑板上的公式，他直直地撞上谢归澜的黑眸，吓得瞬间清醒。

    倒是路望，虽然连题目都看不懂，但每天作业都写得很认真。

    班主任：“你跟岑雾是不是有什么矛盾，老师能帮你的也会帮你，你这伤……”

    谢归澜手上微重，将水杯放在她旁边，发出砰的一声。

    岑雾：“……”

    拒绝三连，班主任哽了哽，没能再问下去。

    何况谢归澜家境还不好，对这样的学生，他总是多几分关心。

    “……”

    市医院离淮京一中不算很远，坐公交半个小时的车程，谢归澜在车上收到班主任的消息，到学校以后就直接去了办公室。

    “我…我之前缺钱，所以跟你借了点，”岑雾跟他解释，“现在我有钱了，就都…都还给你，不然你给了我，你自己花什么？”

    这也是原主之前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