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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重归沉寂,没有半点人声,只有齐同晏自己的呼吸声。他现在连转动头部都觉得费力,眼前只有床顶的帷幔,视野比井底之蛙还不如。至少,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这里的人也不打算杀他——不然早动手了。

    什么城?

    塔呼托点点头,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来心情。见齐同晏没有其他的要问了,他便自己退了出去,留下齐同晏一人在房间里。

    他睁开眼睛,看着床上的帷幔,脑中一片空白。

    看起来,那个叫塔呼托的青年,倒是没有一点打算的隐瞒,这么轻易就让齐同晏问到了消息。

    头痛欲裂。

    “……”?!“这里是大宛?”好吧,他想起来了,就在秦昭帝的御书房,就在他看地图的那个时候,他看到过!与昭国西北处豫州接壤的,正是大宛的无霜城!

    齐同晏接过水,缓慢地润泽自己干涩喑哑的喉咙,然后试探着发了一个音。虽然还是有着严重的沙哑,但起码也算是能正常发声了。他想了想,问:“能跟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吗?”

    齐同晏的笑一下就褪了下去,他的眼底换上了警惕与探究,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在他身旁活动了一阵,其间还有水声,齐同晏正好奇,突然感到额上被敷上了一层凉凉的布巾,眉头下意识地一皱,马上又恢复原状。然而来人似乎不曾察觉他这细微的动作,依旧在忙活着什么。

    然而令齐同晏意外的是,塔呼托皱了皱眉,摇摇头说:“你的伤还没好全,不应该这个时候回去。”

    齐同晏侧头,视线这才转向身边这人。只见这人脑袋上的发丝微卷,后脑勺处又有几绺发尾留长,最长不过肩。他的眼神锐利,直视齐同晏,齐同晏却在思考这人身上的衣饰。虽说齐同晏也支持穿衣打扮自由,管不得别人的兴趣爱好,但他又实在觉得新奇——至少在他的人生中,还没见到过昭国哪里有这样的衣服样式。

    “无霜城。”

    “那老朽先下去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他应该就能醒来。”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又说道。

    “好,辛苦您老。”清澈又沉稳的声音同样在距离齐同晏几步处响起,但他没去看那两个人影。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与人说了几句话,齐同晏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点。他笑道:“阁下救我一命,已是做足了人情,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下去。”那笑中却是不容拒绝的意味,且笑意不达眼底。

    一直等到那人出去,一室之内都没有人说过一句话,安静无比,齐同晏甚至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敢确定。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也只能猜测那人似乎是在照顾重伤的自己。

    齐同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是哪个国家的人?”

    ……?昭国不会有人叫这种名字。就算是在昭国定居的异国人,也会拥有一个大昭的名字。

    那么,姑且可以放心吗?

    所以也就是面前这个人救了他。

    齐同晏第一次觉得面对有问必答的人也这么麻烦,这人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既然这样,那我想回到昭国,也是人之常情吧?”虽然还有很多事情不明,但既然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回去。

    那两名女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答道:“王上说,我们的任务就是阻止你踏出房门,除此之外,可以满足您的其他任何合理要求。”

    《那个皇子他总被推着走》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眼前的人救了自己是事实,问出名字之后报答就是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到军营处与裴壹他们汇合。也不知道此番混乱过后,那边怎么样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齐同晏的意识渐渐回笼,眼中也逐渐清明起来。他的思维开始转动,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好,我在这养伤。”齐同晏直觉不对,打算先口头应下塔呼托的要求。

    “……”这位……你觉得我这么躺着喝真的不会被呛死吗?齐同晏无言,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思。他扒拉着被褥,有些艰难地坐起身子靠在枕上。虽说力气还是没有恢复,但能感受得到,状态比起先前已经好了不少。

    齐同晏笑了。

    塔呼托仍只是重复先前的意思:“你伤势未愈,之前还连日高烧,就在这静养吧,没人会打扰你的。”

    齐同晏张嘴想要说话,发出来的却是干涸沙哑的嘶嘶声,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塔呼托会意,从桌上端来水,示意齐同晏喝掉。

    “塔呼托。”

    “所以,那个人,塔呼托,是大宛的君王?”齐同晏总结。

    大致明白了。

    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

    他本来没想这么快睡去的,但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稍微放松精神便会自动进入睡眠。

    齐同晏的眉皱得越发深了,这是打扰不打扰的问题吗?“你是谁?”他又一次问道。

    他也不惊讶,开口淡淡问道:“你醒了?”

    长久的黑暗。

    迷蒙中似乎有一丝痛楚清晰地透过昏暗间的缝隙渗了进来,令床上的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痛呼,只是嗓音嘶哑。紧接着,齐同晏的意识就从黑暗中清醒了过来。

    塔呼托思索了两秒,说:“我从崖底把你带了回来,当时你的伤很重,我回来找人医治你,这期间你一直昏迷不醒,还高烧不断,现在大夫说没问题了,你也醒了。”

    “说得弯弯绕绕的,不就是软禁嘛。”齐同晏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却也奇怪。他没说过自己的身份,若对塔呼托来说,只是救下摔落崖底的一个可怜人,则完全没必要软禁他。

    齐同晏确定自己没听过这座城池,也不可能记错昭国的版图。但……无霜城?又好像这段时间在哪里看到过这几个字眼?塔呼托的话实在是太少了,虽说是有问必答,但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好让齐同晏掌握现下全部的信息。

    算了,反正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乘机加紧养伤。其他的,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过各安天命。

    “嗯,多谢。”房门一开一关,扬起的尘埃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缓慢飘落,最后不知飘到了何处。塔呼托与老大夫暂别后,走到齐同晏的床榻边,正巧遇上了睁着眼的齐同晏。

    想到这里,齐同晏又闭上了眼,不知不觉间,再一次沉沉睡去。

    “昭国。”

    齐同晏等了一会儿,见外面再无任何声响,便从床上起身下地。他的精神是恢复了些,但体力还没有,估计是这段时间吃得少的缘故。他在房间里绕了一圈,装潢制式桌椅样式全是他没见过的风格,窗户的位置更是奇特,装在天花板上,只有光线能透过窗户上的薄纸射入。

    “一刻钟前从您房间里出去的那位就是。”

    “塔呼托。”塔呼托也只是再一次报上自己的名讳。

    转完房间,他又打开房门,脚刚踏出去一步,便被人伸手拦了回来,还是两个人。齐同晏看着门外伸手拦住他的两个女子,眼中带了一丝嘲讽,却不是对这两名女子,而是对女子幕后之人的这种做法。他佯装不解,问道:“怎么,我不能出这个房间吗?谁下的命令?”

    “他的烧已经彻底退下去了,伤也大体无碍了,只是还需好好调养几日,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苍老的声音在距离齐同晏几步处响起。

    “非常抱歉,我们王上说了,不能让您踏出这房门一步,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我们。”二人中看起来略微年长一点的女子道。

    “大宛。”

    第一个问题,这是哪儿?

    所以……莫非塔呼托知道他的身份?

    虽说这也算是情理之中吧,他摔落的地方本就是两国交界处,是生是死、醒来是在大宛还是在昭国,皆有可能。如果醒来的地方还有其他答案的话,那他只能说把他带回去的人脑子有病。

    房门被轻轻推开,能感觉到来人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但那点声音对清醒的齐同晏来说,依旧是清晰可闻。他重新闭上眼,装出熟睡的样子,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放肆。王上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另一名年轻一点的女子喝道。

    齐同晏被褥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被角,面上不动声色,问:“请问……这是哪里?”

    “除了禁止我踏出房门,你们王上还说了什么?”齐同晏满不在乎地问道。

    再次醒来时,齐同晏感觉得到,这房里现在不止他一个人。虽然他的视线现在只是对着床顶,没有朝声源的方向移去。

    齐同晏能感受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虚弱,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有多处地方缠着绷带。他使不上力气,只能仰着头看着顶上,回想记忆中昏迷之前的情况——夜袭、落崖。齐同晏的身上疼痛依旧,却也是因此思维反而分外明晰起来,现在的这个情况,他动不了,那么他就必须见到别人。见到人,才好套话。

    塔呼托似乎感应不到齐同晏的话外之意,只说:“你现在不能走。”

    齐同晏试着动了动手指,四肢躯干都只反馈给他微弱的回应——他的身体还很无力。这种感觉令他很不好受,身体像被下了麻药般动弹不得,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各块肌肉关节都在叫嚣着酸麻与疼痛,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舒缓,更重要的是,局势不明,摆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未知,他必须得到些情报来重新理清思路。

    塔呼托点点头,齐同晏又问:“你觉得我是哪个国的人?”

    “王上?”齐同晏靠在门上,索性直接开口询问:“谁是你们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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