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落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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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月光明亮，一行人终于走过这易攻难守的地形，借着明月皎光，又行了一段路，来到一处姑且算开阔的地带。齐同晏举起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止行进：“今夜就在这暂且歇息吧，大家蓄好体力，我们明日就能到地方了。”
齐同晏牵起缰绳，做出蓄势待发的姿态，没给沈宋瓴回话的机会，又对裴壹说：“行军打仗你比我擅长，记得集结残兵原日抵达，营里不服你的就拿我的身份压他，大不了打服也行，你看着来。”
军心已散，我军不敌。只是刚刚转头回望的那一眼，齐同晏就看明白了当前的局势。
他好像快要昏过去了。
“啧，速度真快。”齐同晏手持弓箭跨坐马上，控制着与对面敌人的距离，抬手瞄准扑来的敌人一箭箭射去，混战一触即发。
还没来得及细想，齐同晏的右肩就感到一疼，已然是恍神之下中了敌方一箭。
裴壹早已提枪待战，沈宋瓴也防备起来。齐同晏将衣服重新披好系紧，震声喊道：“醒着的那几个，吹警戒！”
“你们睡吧，我来守夜。”裴壹低头拨弄着眼前的炭火，对齐同晏和沈宋瓴轻声道。
齐同晏正想回答，突然听到从后方传来熟悉的弓弦声响，下意识地转头望去。来不及反应地，箭矢已如流星般呈破竹之势迅猛而来，齐同晏只来得及用猛力把沈宋瓴拽到一边，自己却被这一箭擦过手臂。
只这一会儿功夫，前方黑暗中便显出人影，朝着最前面的裴壹疾驰而去。更有几拨人绕过裴壹，向着沈宋瓴和齐同晏的方向，呈包围之势拥来。
齐同晏猛地抓紧了沈宋瓴的衣袖，凭着那一点残存的感知开口：“等……不行！”
初次在外夜宿的那天，齐同晏是很紧张的，纵然他表面装得波澜不惊。没办法，说实话他这真是第一次，领头带兵也好在外露宿也好，无论什么都是第一次，要不是身旁有个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裴壹陪着，还有个看起来见多识广的沈宋瓴时不时插科打诨一下，齐同晏觉得自己的精神一定会早早崩坏的。虽然他不知道沈宋瓴实际上是什么想法。
“保护六皇子殿下——！”破空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清晰地贯穿齐同晏的耳朵，仿佛近在咫尺。他心下一惊，转头去寻声音来源，却意外发现一片混乱中，自己甚至没有看到帅旗。
“燕王殿下，怎么回事？”混乱中，沈宋瓴乘隙挨到齐同晏的身旁，问。
这一声喊惊醒了众人，不少人如惊弓之鸟般慌乱地拾起自己的武器上马，匆忙摆出迎敌的姿态。
荒山露宿，征人远赴，紧张感尚未消散，人人都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在一片无言的沉默中各自安歇。唯有守夜的几名士兵尚且直着身子，强撑着眼。
“不能继续了。”眼看着身后的敌军穷追不舍，齐同晏感到自己的体力越来越不支。他本就因着为沈宋瓴挡下那一冷箭而中毒，又强行用痛意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片刻清醒，马上就要到极限了。
打斗声渐远，尘土飞扬的喧嚣却还在不断逼近。意识恍惚间，齐同晏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跑到了哪里。
齐同晏夹着马肚，一心往侧方小路奔去，只求给自己带的士兵们引开一批敌军，为他们减轻些压力。他拉着缰绳，弃了手上弓箭，换上长剑不断斩落偶尔向他射来的零星箭支，又与追来的敌军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觉得天黑前我们能完全穿过这片谷地吗？”齐同晏问裴壹。
“阿晏！”远处，裴壹策马而来，那一声喊落在齐同晏的耳里，却已经有些朦胧。
《那个皇子他总被推着走》
帅旗倒，三军溃，可自己分明还好好地在这里。
时气已经初入秋，盛夏的酷暑皆在路途中被消磨，与此同时，西北的战事愈演愈烈。
实在是不适得紧，齐同晏想着干脆不睡了。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眼前散着暖意的柴火堆，与低着头正百无聊赖拨弄着炭火的裴壹，还有一旁早已睡下但不知道睡没睡熟的沈宋瓴。
身后的打斗声渐渐远去，只有风声还在耳旁呼啸，声声如刀割，割得耳朵生疼。汗水从齐同晏的眼睫处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不知是乏累得，还是毒性使然。若不是马儿颠簸得厉害，恐怕他此刻已经昏昏睡去。
“殿下？”在沈宋瓴的眼中，齐同晏只是在睁着眼睛发呆，双眼无神，没有任何反应。见齐同晏的状态不对，沈宋瓴低声提议：“殿下，你的状态不太对，沈某先用轻功把你护送出去。”
“明白。”齐同晏勒住缰绳，转过头对身后的士兵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让他们都小心点，前进的路只有这一条，但这地形实在是太容易被伏击了。”
“裴壹，我来守吧，我……”一句话刚开口还没说完，寂静之中远处似有空气震颤，打断了齐同晏。同一时刻，齐同晏住了嘴，沈宋瓴睁开了眼，裴壹手上拿着树枝，竖在自己的面前。
裴壹坐在马上，一手挡在额前，挺直着身子朝远处瞭望一番，说：“速度快点的话，天黑时大概刚好能穿过落霞谷。”
“运气不会这么差吧……”沈宋瓴低声念叨。
齐同晏转头紧盯着深处密林，与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得到了肯定。沈宋瓴是江湖人士，轻功卓绝，武功不知怎么样，但基础内息之类的总不会有错；裴壹又是久经沙场的人，对这些的敏感度只会更胜一筹。
风声呼啸，急坠的重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关键是，那声弦响，不在敌方的弓箭手阵列里。
“燕王殿下！”沈宋瓴伸手，眼疾手快地扶稳身体有些摇晃的齐同晏，“殿下，没事吧？”他的眉目间已没了平日的笑盈盈，双眉紧锁，神色凝重。
“没记错的话，出了落霞谷，便是平地旷野。”沈宋瓴接话。
“什么？”裴壹的脑子向来只对行军作战转得快，此刻他来不及反应更多，只见齐同晏已经一夹马肚冲到了前方，嘴上高声喊道：“本王在此，来犯者何人！”
齐同晏带着些不知是自嘲还是落寞的意味，低笑一声，自语道：“哈，中奖了。”
这一路上，三人早已有了固定的轮值顺序，二人也没跟裴壹客气，应了一声便各自寻个舒服姿势闭眼。
关键是，那道弦响，在齐同晏的附近。
裴壹的瞳孔猛地缩小，一拉缰绳就要转身追赶：“阿晏！”
“该死！”瞬息之间脑内千回百转，都已来不及，面前出现的赫然是一道断崖！齐同晏伏低身子，重新恢复了紧锁着马脖子的姿势，紧闭双眼，等待最后的一线生机。最好的结果就是身下的这匹马能够帮他垫一下身子，让他不至于一命呜呼。
近到他能听得见声音。
齐同晏的耳边是清晰的兵器声在连绵起伏，他的眼前却模糊一片。黑白灰在他的眼前融为一体，只留下黑幕上一圈又一圈的斑点，他只能凭感觉握住身旁沈宋瓴的手，试图稳住自己。
他发了狠，用剑尖在马屁股上一刺，那马受惊，一下便没命地撒腿跑起来，齐同晏连忙伏下身，死死地抱住马脖子，以防不慎被甩落。
感受到这一点，齐同晏用尽最后的意志，抬起手中的箭，转来锋利部分，狠心朝自己的右臂处用力扎下。这一扎，伴随着“嘶嘶”的痛吟声，齐同晏 的眼前不再是模糊一片。
不出意外的，人马皆落。
火光映衬下，齐同晏闭着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明感觉眼睛已经很困很酸涩，却还是没法进入睡眠，虽说这种状况在这二十天中时有出现，可今天却让他觉得分外焦躁，怎么也安不下心来。他甚至在想，自己不会是因为明天就要到地方了，兴奋的吧？这也太逊了。
齐同晏的左臂逐渐变得酥麻，疼痛如蛇信般，通过他的伤口往整条手臂上蔓延。他闷哼一声，咬牙忍住疼痛不去在意，再一次拉满弓弦，射向敌方朝裴壹攻去的箭支。
前方士兵应下，一声一声的军令传下，如水波荡漾在山谷的空气中。
“什……”
落霞谷，本也是名山胜景，可惜位置在关外，鲜少人会为了一睹夕阳时的美景而来这险地。
“嘶——”嘹亮的马的嘶鸣声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使他惊醒，又在一息之间带着他疯狂向前奔去。“什……？”耳边的风声突然变得凌厉，耳鸣声充斥着他的大脑，几乎要使思维滞塞。顾不得许多，齐同晏连忙起身，用尽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收紧缰绳，却丝毫阻止不了身下马儿疾驰的步伐。
踢踏的马蹄声伴着肃肃风声再次响起，一行人警惕着周围，小心行进。太阳落下最后一丝光辉，明月尽情挥洒银辉时，齐同晏的军队堪堪走出那狭长谷地。
他的视野恢复，裴壹刚好冲到他身前。
齐同晏这一声喊下，自己人知道了燕王尚且存活，对面人也知道了昭国六皇子的位置。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如何不懂，何况还是皇室身份，齐同晏明白，对面也明白。倒不如说从有人喊出那声“六皇子殿下”开始，他周围的压力便陡然增大，可见敌方至少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是他。
“早到一日早安心一日，继续行进？”齐同晏提议。
关键是……
“加紧速度的话可以，不过要小心这片地形。”裴壹抬头，往前路上方望了一眼。
“怎么回事？”裴壹刚刚是眼睁睁地看着齐同晏朝自己手臂扎箭头的，可见是出了什么事。然而齐同晏来不及解释，他一边重新调整自己的状态，一边对沈宋瓴快速说道：“沈宋瓴，到现在本王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我们两不相欠，都没有为对方留下的义务，所以你大可趁这个机会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天高海阔哪也好，我不会阻拦也不会知道，你自己多保重！”
] 夜间月光明亮，一行人终于走过这易攻难守的地形，借着明月皎光，又行了一段路，来到一处姑且算开阔的地带。齐同晏举起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止行进：“今夜就在这暂且歇息吧，大家蓄好体力，我们明日就能到地方了。”
齐同晏牵起缰绳，做出蓄势待发的姿态，没给沈宋瓴回话的机会，又对裴壹说：“行军打仗你比我擅长，记得集结残兵原日抵达，营里不服你的就拿我的身份压他，大不了打服也行，你看着来。”
军心已散，我军不敌。只是刚刚转头回望的那一眼，齐同晏就看明白了当前的局势。
他好像快要昏过去了。
“啧，速度真快。”齐同晏手持弓箭跨坐马上，控制着与对面敌人的距离，抬手瞄准扑来的敌人一箭箭射去，混战一触即发。
还没来得及细想，齐同晏的右肩就感到一疼，已然是恍神之下中了敌方一箭。
裴壹早已提枪待战，沈宋瓴也防备起来。齐同晏将衣服重新披好系紧，震声喊道：“醒着的那几个，吹警戒！”
“你们睡吧，我来守夜。”裴壹低头拨弄着眼前的炭火，对齐同晏和沈宋瓴轻声道。
齐同晏正想回答，突然听到从后方传来熟悉的弓弦声响，下意识地转头望去。来不及反应地，箭矢已如流星般呈破竹之势迅猛而来，齐同晏只来得及用猛力把沈宋瓴拽到一边，自己却被这一箭擦过手臂。
只这一会儿功夫，前方黑暗中便显出人影，朝着最前面的裴壹疾驰而去。更有几拨人绕过裴壹，向着沈宋瓴和齐同晏的方向，呈包围之势拥来。
齐同晏猛地抓紧了沈宋瓴的衣袖，凭着那一点残存的感知开口：“等……不行！”
初次在外夜宿的那天，齐同晏是很紧张的，纵然他表面装得波澜不惊。没办法，说实话他这真是第一次，领头带兵也好在外露宿也好，无论什么都是第一次，要不是身旁有个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裴壹陪着，还有个看起来见多识广的沈宋瓴时不时插科打诨一下，齐同晏觉得自己的精神一定会早早崩坏的。虽然他不知道沈宋瓴实际上是什么想法。
“保护六皇子殿下——！”破空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清晰地贯穿齐同晏的耳朵，仿佛近在咫尺。他心下一惊，转头去寻声音来源，却意外发现一片混乱中，自己甚至没有看到帅旗。
“燕王殿下，怎么回事？”混乱中，沈宋瓴乘隙挨到齐同晏的身旁，问。
这一声喊惊醒了众人，不少人如惊弓之鸟般慌乱地拾起自己的武器上马，匆忙摆出迎敌的姿态。
荒山露宿，征人远赴，紧张感尚未消散，人人都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在一片无言的沉默中各自安歇。唯有守夜的几名士兵尚且直着身子，强撑着眼。
“不能继续了。”眼看着身后的敌军穷追不舍，齐同晏感到自己的体力越来越不支。他本就因着为沈宋瓴挡下那一冷箭而中毒，又强行用痛意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片刻清醒，马上就要到极限了。
打斗声渐远，尘土飞扬的喧嚣却还在不断逼近。意识恍惚间，齐同晏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跑到了哪里。
齐同晏夹着马肚，一心往侧方小路奔去，只求给自己带的士兵们引开一批敌军，为他们减轻些压力。他拉着缰绳，弃了手上弓箭，换上长剑不断斩落偶尔向他射来的零星箭支，又与追来的敌军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觉得天黑前我们能完全穿过这片谷地吗？”齐同晏问裴壹。
“阿晏！”远处，裴壹策马而来，那一声喊落在齐同晏的耳里，却已经有些朦胧。
《那个皇子他总被推着走》
帅旗倒，三军溃，可自己分明还好好地在这里。
时气已经初入秋，盛夏的酷暑皆在路途中被消磨，与此同时，西北的战事愈演愈烈。
实在是不适得紧，齐同晏想着干脆不睡了。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眼前散着暖意的柴火堆，与低着头正百无聊赖拨弄着炭火的裴壹，还有一旁早已睡下但不知道睡没睡熟的沈宋瓴。
身后的打斗声渐渐远去，只有风声还在耳旁呼啸，声声如刀割，割得耳朵生疼。汗水从齐同晏的眼睫处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不知是乏累得，还是毒性使然。若不是马儿颠簸得厉害，恐怕他此刻已经昏昏睡去。
“殿下？”在沈宋瓴的眼中，齐同晏只是在睁着眼睛发呆，双眼无神，没有任何反应。见齐同晏的状态不对，沈宋瓴低声提议：“殿下，你的状态不太对，沈某先用轻功把你护送出去。”
“明白。”齐同晏勒住缰绳，转过头对身后的士兵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让他们都小心点，前进的路只有这一条，但这地形实在是太容易被伏击了。”
“裴壹，我来守吧，我……”一句话刚开口还没说完，寂静之中远处似有空气震颤，打断了齐同晏。同一时刻，齐同晏住了嘴，沈宋瓴睁开了眼，裴壹手上拿着树枝，竖在自己的面前。
裴壹坐在马上，一手挡在额前，挺直着身子朝远处瞭望一番，说：“速度快点的话，天黑时大概刚好能穿过落霞谷。”
“运气不会这么差吧……”沈宋瓴低声念叨。
齐同晏转头紧盯着深处密林，与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得到了肯定。沈宋瓴是江湖人士，轻功卓绝，武功不知怎么样，但基础内息之类的总不会有错；裴壹又是久经沙场的人，对这些的敏感度只会更胜一筹。
风声呼啸，急坠的重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关键是，那声弦响，不在敌方的弓箭手阵列里。
“燕王殿下！”沈宋瓴伸手，眼疾手快地扶稳身体有些摇晃的齐同晏，“殿下，没事吧？”他的眉目间已没了平日的笑盈盈，双眉紧锁，神色凝重。
“没记错的话，出了落霞谷，便是平地旷野。”沈宋瓴接话。
“什么？”裴壹的脑子向来只对行军作战转得快，此刻他来不及反应更多，只见齐同晏已经一夹马肚冲到了前方，嘴上高声喊道：“本王在此，来犯者何人！”
齐同晏带着些不知是自嘲还是落寞的意味，低笑一声，自语道：“哈，中奖了。”
这一路上，三人早已有了固定的轮值顺序，二人也没跟裴壹客气，应了一声便各自寻个舒服姿势闭眼。
关键是，那道弦响，在齐同晏的附近。
裴壹的瞳孔猛地缩小，一拉缰绳就要转身追赶：“阿晏！”
“该死！”瞬息之间脑内千回百转，都已来不及，面前出现的赫然是一道断崖！齐同晏伏低身子，重新恢复了紧锁着马脖子的姿势，紧闭双眼，等待最后的一线生机。最好的结果就是身下的这匹马能够帮他垫一下身子，让他不至于一命呜呼。
近到他能听得见声音。
齐同晏的耳边是清晰的兵器声在连绵起伏，他的眼前却模糊一片。黑白灰在他的眼前融为一体，只留下黑幕上一圈又一圈的斑点，他只能凭感觉握住身旁沈宋瓴的手，试图稳住自己。
他发了狠，用剑尖在马屁股上一刺，那马受惊，一下便没命地撒腿跑起来，齐同晏连忙伏下身，死死地抱住马脖子，以防不慎被甩落。
感受到这一点，齐同晏用尽最后的意志，抬起手中的箭，转来锋利部分，狠心朝自己的右臂处用力扎下。这一扎，伴随着“嘶嘶”的痛吟声，齐同晏 的眼前不再是模糊一片。
不出意外的，人马皆落。
火光映衬下，齐同晏闭着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明感觉眼睛已经很困很酸涩，却还是没法进入睡眠，虽说这种状况在这二十天中时有出现，可今天却让他觉得分外焦躁，怎么也安不下心来。他甚至在想，自己不会是因为明天就要到地方了，兴奋的吧？这也太逊了。
齐同晏的左臂逐渐变得酥麻，疼痛如蛇信般，通过他的伤口往整条手臂上蔓延。他闷哼一声，咬牙忍住疼痛不去在意，再一次拉满弓弦，射向敌方朝裴壹攻去的箭支。
前方士兵应下，一声一声的军令传下，如水波荡漾在山谷的空气中。
“什……”
落霞谷，本也是名山胜景，可惜位置在关外，鲜少人会为了一睹夕阳时的美景而来这险地。
“嘶——”嘹亮的马的嘶鸣声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使他惊醒，又在一息之间带着他疯狂向前奔去。“什……？”耳边的风声突然变得凌厉，耳鸣声充斥着他的大脑，几乎要使思维滞塞。顾不得许多，齐同晏连忙起身，用尽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收紧缰绳，却丝毫阻止不了身下马儿疾驰的步伐。
踢踏的马蹄声伴着肃肃风声再次响起，一行人警惕着周围，小心行进。太阳落下最后一丝光辉，明月尽情挥洒银辉时，齐同晏的军队堪堪走出那狭长谷地。
他的视野恢复，裴壹刚好冲到他身前。
齐同晏这一声喊下，自己人知道了燕王尚且存活，对面人也知道了昭国六皇子的位置。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如何不懂，何况还是皇室身份，齐同晏明白，对面也明白。倒不如说从有人喊出那声“六皇子殿下”开始，他周围的压力便陡然增大，可见敌方至少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是他。
“早到一日早安心一日，继续行进？”齐同晏提议。
关键是……
“加紧速度的话可以，不过要小心这片地形。”裴壹抬头，往前路上方望了一眼。
“怎么回事？”裴壹刚刚是眼睁睁地看着齐同晏朝自己手臂扎箭头的，可见是出了什么事。然而齐同晏来不及解释，他一边重新调整自己的状态，一边对沈宋瓴快速说道：“沈宋瓴，到现在本王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我们两不相欠，都没有为对方留下的义务，所以你大可趁这个机会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天高海阔哪也好，我不会阻拦也不会知道，你自己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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