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小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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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外表上，看不出一丁点异样。

    另一侧，谢闻黎倒是察觉到梁霄燃的视线，微微偏过头，他神情倨傲，眼底难掩得意。

    那么，程韫双同意和他在一起，有没有可能是出自真心的喜欢，而不是因为他这张脸呢？

    看似善意的解释，实则变相替梁宵燃坐实了没有预约擅闯总部的罪名。

    谢闻黎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点了点头：“我和他都没事，学姐，或许你也......”

    濒临窒息前，梁霄燃看见了对方的眼睛，如同一方化不开的墨，无机质的眼神直直落向他，仿佛在打量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办公室内，程韫双坐在谢闻黎斜对面的沙发上，左右瞧了瞧他的脸，以确认两人之间的矛盾没有上升到动手的程度，破坏代言人形象。

    只是，从电梯口到总裁办拢共没几步路。程韫双诧异地打量着战战兢兢的助理，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顺势承认，否则拖到程韫双会议结束，回来听见梁霄燃的“胡言乱语”，恐怕就有点难以收场了。

    午餐地点订在与禾知一街之隔的崧樾馆。

    侍者了然，挨个拌好两份蟹面，收拾好空盘退出去，掩上了包厢门。

    “先生，您呢？”侍者问，“有什么忌口吗？”

    “这家的怎么样，吃得习惯么？”

    她默了默，抬眼笑道：“海晏楼虽然也做蟹黄面，但比起这里，还是差了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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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人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呢？

    但这两个字恰恰成功挑衅到梁霄燃。

    梁霄燃理亏在前，再想指摘谢闻黎，也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只得垂头丧气地同程韫双道别，跟着助理离开。

    谢闻黎眉头一松，恍然大悟：“是你啊。”

    很遗憾，现在的谢闻黎在她这里也没什么可信度。

    话音刚落，梁霄燃皱眉睨了他一眼，面上隐隐浮出些微尴尬，仿佛被人揭了老底似的，气势不受控制地减弱几分。

    果然这张脸还是很好用的，不是么？

    “老板。”黎未锁上门，低声说，“谢先生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总裁办公室内，空气似乎陷入了凝滞。

    程韫双怎么会喜欢这种人？他抬脚踏上走廊柔软的地毯，脑海中浮现出三年前的一场意外。

    谢闻黎到底不是那人，他哪家都没去过，怔愣两秒，他讪讪摸了摸鼻子，夹起一筷子拌面塞进嘴里，借吃饭来逃避对话。

    片刻的安静中，梁霄燃听见他问：“你是？”

    程韫双侧眸，略带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过一旁暗戳戳瞪着谢闻黎的人：“没有预约，随随便便进我的办公室，梁宵燃，你不小了，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吗？”

    谢闻黎摇头。

    与他正相反，谢闻黎什么也没做，却凭空多出一丝底气。

    程韫双眸光微暗，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很投机取巧的回答，程韫双说不上来是满意还是失望，她盯着谢闻黎看了一小会儿，移开了视线。

    “我......”梁霄燃顿住，想起上一次没有预约擅闯禾知的下场，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光天化日，他被一个年龄相仿的华人青年堵进小巷，对方从身后死死勒住他的脖颈，勒令梁霄燃从程韫双身边离开。只要他不点头，拴在脖子上的领带便会越收越紧。

    他的猜测不错，梁霄燃和程韫双谈恋爱的时候，程老板还在读研究生，课余时间需要打理禾知，两人唯一共同出现过的工作场合，仅限于金融中心的香水工作室。

    程韫双点点头，轻声嘱咐：“不用加葱了。”

    程韫双瞥见他碗里的葱花，眸底掠过一抹意外。

    阴翳冰冷，如同淬了毒的刀刃，径直划开了他的皮肤，痛意切肤入骨，直达大脑。

    “程总！”助理远远看见程韫双的身影，提高了音量，疯狂暗示梁霄燃注意形象。

    两人到包间时，前菜将将上齐，见他们落座，经理指挥着侍者有序把热菜端上来。

    没有程韫双在场，他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疏离，自上而下的角度使得他垂眼看过来的时候，半阖着眼皮，无端显出几分轻蔑。

    “怎么？不认识我了？”梁宵燃咬牙切齿，吐出一串时间地点，“三年前，阿拉斯加，你威胁我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像条被掰断了尖牙、失去攻击性的鬣狗。

    ——或许，你也可以信任我。

    “学姐？”谢闻黎注意到她的目光，慢半拍抬起头。

    程韫双扫了一眼挂钟，岔开话题：“时间差不多了，走吧，一起吃个饭，然后我们去禾知。”

    黎未有些犹豫，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谨慎措辞道：“谢先生高中出国后，学业档案之间没有留白，前后时间都衔接得上。”

    “走吧，梁哥。”助理冲他招手。

    谢闻黎放下筷子，纤长的睫毛随着垂眼的动作轻轻颤了颤：“和学姐一起，没什么不习惯的。”

    他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小声提醒道：“会客室在那边。”

    “不是，他......”他想揭穿谢闻黎的虚伪，却在触及到对方目光的刹那，感到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

    闻言，谢闻黎绷紧的肩背彻底放松下来，不着痕迹地调整了坐姿，姿态自如地倚着沙发，好似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谢闻黎语气困惑而迷茫，配合着一副“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的表情，不似作伪。

    而谢闻黎被人攥住衣领，一言不发。

    吃完饭，两人驱车来到禾知。

    程韫双把文件扔在桌边，不耐地捏了捏眉心：“梁宵燃，你来这里做什么？”

    后面半句话的音量微不可闻，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

    才怪，他恨不得立马把梁宵燃和那人一起打包关回雷克雅未克。

    《兄弟战争[破镜重圆]》

    下一秒，她亲眼目睹谢闻黎脱力地向沙发倒去，而梁宵燃趾高气昂地站在他面前，伸出的双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谢闻黎无波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但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类似疑惑的情绪，转瞬即逝。

    程韫双回神，拿起水杯掩去自己的失态：“没事，只是忽然想起来，以前在海晏楼吃早饭，好像没见你点过蟹黄面。”

    “你回来之前他刚到。”谢闻黎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不是很自信，细听似乎有些酸涩，“他是你的未婚夫，我不会让你为难，你放心，我们没起冲突。”

    “梁宵燃什么时候来的？”

    助理见他杵着不动，语气有些着急：“梁哥，咱们没有预约的，走吧。”

    他支吾了好一会儿，还没替自己找到合适的借口，便听见谢闻黎继续说：“学姐，他可能只是走错了地方。”

    四目相接，谢闻黎嘴唇翕动，无声吐出一句话。

    “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可能是临到嘴                                                边觉得不合适，但程韫双意外地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

    从头至尾，他没有看过梁宵燃一眼，刻意的回避更显反常。

    侍者将盛满小料的托盘稳稳放在桌边，问：“程小姐，需要为您拌开吗？”

    梁霄燃的助理慌慌张张跑过来，从门缝中探出半个脑袋：“梁哥梁哥，咱们好像走错地方了。”

    即便只有一次机会，也是梁霄燃先斩后奏求来的。为此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具体表现为，没过几天就被程韫双甩了。

    梁霄燃气急：“我只是......”

    程韫双扫了一眼电脑前的文件袋，漫声问：“什么问题？”

    他大步闯进办公室，用力揪住对方的衣领，将人从沙发上拽起来。两人身形相仿，谢闻黎稍高几公分。

    崧樾馆属于淮扬菜系，蟹粉拌面是店内的招牌。

    因为显而易见地，梁霄燃此前大概率没有来过程氏总部，而自己虽然只是程韫双图方便捎带过来的，但胜在名正言顺。

    蟹粉拌面不加葱算是她和谢闻黎共有的小习惯，程韫双本意是两份都不用加，但思维惯性使然，她这句话没有主语，侍者便理所当然地转向谢闻黎。

    梁宵燃：“？”

    梁宵燃磕磕巴巴的说辞戛然而止，程韫双正好没工夫搭理他，瞥了眼门口的助理，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谢闻黎自觉更特殊一点。

    真是麻烦，那人惹出来的乱子还得他来解决。

    刚一进门，谢闻黎就被早早等候在大厅的项目组领走，去法务那边看合同，程韫双则带着黎未进了办公室。

    走到门口，他依依不舍地回眸，却看见程韫双背过身，整理起桌上的文件。

    谢闻黎于是见缝插针，局促地搓了搓手，随后站起来，怯生生地问：“学姐，我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我还是去禾知等你吧。”

    “说了我和他没关系。”程韫双无奈，“阿黎，你对我可以有点信任吗？”

    然而，他们分手时

    两人僵持不下，或者说是梁霄燃单方面发难，门边的助理看得汗流浃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梁霄燃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接近，只除了那一次。

    梁宵燃意识到这点时，心底陡然生升起一个荒唐可笑的念头，竟然真的自我安慰道，也许他和谢闻黎确实存在一些细微的差别。

    少顷，他想起什么，无声地叹了口气。

    梁宵燃一愣，随即一股莫名的寒意沿着脊骨蔓延向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