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还在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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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姐，早。”谢闻黎将藏在身后的花递到她面前。

    隔着一扇玻璃门，程韫双盯着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地按下接听键。

    《兄弟战争[破镜重圆]》

    门外，男生面庞白皙，运动过后泛上两颊的红晕还未消散，被热水蒸得洇向颈侧，光云雨隙的淡香混合着青柠味的沐浴露，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潮气，径直扑向她。

    快到校门口时，少年长长的反射弧才绕回来，侧眸看她：“学姐？”

    进门时，谢闻黎正捧着热气腾腾的蒸笼从厨房小跑出来，丢烫手山芋似的摆到桌边，而后拿筷子抵着推到了桌子中央。

    程韫双却忽然想起公司的例会，微皱起眉：“我得先去                                                一趟程氏，你自己晚点去禾知可以吗？”

    程韫双握着门把反应了小半分钟，想起昨晚似乎答应过谢闻黎一起吃早饭。

    淡蓝的鸢尾被刻意做旧的包装纸拢成一簇小花束，中间穿插着几支浅雪青色的小飞燕，汇聚出一片蓝紫交错，犹如薄夜侵入暮色时，与残阳余晖交叠渲染出的、极其模糊的天际线。

    隔壁的门虚掩着。

    关上大门，程韫双伸指捻了捻花瓣，转身从储藏室里找出一只清净素雅的瓷瓶，灌了半瓶子水进去。她把花瓶挪到客厅的餐桌上，拆掉包装纸，去除多余的枝叶，将花插好。

    “阿黎。”程韫双叫住他，“代言合同拟好了，你今天有时间来禾知签约吗？”

    事实上，谢闻黎根本不在乎什么分成，哪怕打白工，甚至是卖身给程韫双，他都甘之如饴。

    少年点点头，问：“你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我把钱还你。”

    谢闻黎咬着汤包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问：“味道还行吗？”

    谢闻黎了然，礼貌地退回到走廊上，说：“那我先回去，不着急。”

    她笑了笑，故意拿别人的名字哄骗他：“江玉宜，我叫江玉宜。”

    —

    好像有点奇怪，他是在等什么？还是在消食？

    “这样。”程韫双给出一个解决方案，“你先和我去程氏，然后我们再一起去禾知。”

    程韫双坐下来，扫了一眼桌面──鲜肉鸡汤小馄饨、灌汤包和甜豆浆，都是通海本地家常的早点，也是高中时她和谢闻黎经常去的那间早点铺子，卖得最好的几样。

    程韫双还没进门，就看见少年站在门前，背着书包，挺拔得像一棵刚开始抽条的小白杨。

    她嗓音里含着一点刚睡醒的哑，恹恹地垂着眼，外套下明显是一身睡衣。

    到达海晏楼比往常都早，人却不见少，点餐的队伍从服务台排到了门外街上。

    随后，她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的行为有些不妥，恰好馄饨端了上来，她抽出汤匙，专心致志地探索起海晏楼的早点。

    谢闻黎攥紧手机，用力点了点头。

    程韫双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怎地想起母亲养的那只边牧。

    四四方方的红漆木桌两面靠墙，程韫双支着下巴等餐，余光瞥见斜前侧的“小同桌”，似乎穿着一中的校服。

    谢闻黎看了一眼屏幕，朝程韫双说了声“抱歉”，起身走进阳台。

    程韫双舀了一只馄饨放进嘴里，齿关咬合的瞬间，鸡汤混合着葱花的香气盈满口腔，且皮薄馅多，比一中街角的那家用料更实在。

    她不怎么穿校服，认不出来也正常。

    他解下围裙，走到程韫双身后，替她拉开椅子，踟蹰着说：“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这些。”

    谢闻黎乖巧地坐在副驾驶，一路盯着后视镜，余光始终虚落在程韫双脸侧。

    短暂的犹豫落入程韫双眼中，她想了想，这个问题可能的确有点为难谢闻黎。

    临出门前，程韫双回隔壁换了一把车钥匙，考虑到谢闻黎的体型，她挪了车库里的一辆越野出来。

    别出心裁的搭配，但很好看。

    充裕明媚的阳光散入屋内，点亮了半侧鸢尾，纤细的花枝在偶尔经过的微风中曳起一抹朦胧蓝调。

    黎未应声：“好的，老板。”

    谢闻黎生怕她反悔，立马答应下来。

    程韫双不打算过多干涉，只说：“正常走程序就行。”

    拉开家门，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野中。

    期间还和“小同桌”拼了两次桌，少年照旧孤零零地坐着，面朝空碗发呆。

    程韫双站在人群中，等了好一会儿没见队伍挪动，眺眼一看，发现原来是卡在了结账的地方，卡住的人她约莫认识，正是“小同桌”。

    熟悉的口味触开回忆的大门，程韫双喝了一口甜豆浆，视线扫过低头吃饭的谢闻黎，不知怎地，又想起了高中的事。

    少年一愣，有些无措，顿了顿说：“那下次我请你吧。”

    程韫双摇摇头，压下心底莫名的好奇。

    程韫双听见声音，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全凭本能摸索到浴室，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她扶着水池醒了两秒神，才披上外套，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

    她第一次来，比照店内的招牌，保守地点了一碗小馄饨和一杯甜豆浆，付完钱拎着号码牌在大堂转了几转，才在角落的一张方桌找到了空位。

    “老板，新的合同已经拟好了。”黎未问，“您看今天要带他来签约吗？”

    “可以。”程韫双移开视线，问，“背调做了吗？”

    —

    刨除她自己的，单子上就只剩下一碗馄饨、半笼汤包和一杯甜豆浆。

    得到了正向反馈，谢闻黎肉眼可见地有些开心，他把盛着灌汤包的蒸笼向程韫双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尝尝别的。

    挂断电话时，谢闻黎恰巧转过身，拉开玻璃门回到客厅。

    程韫双觉得没必要：“不用。”

    那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其实把合同带回来签也可以，但去工作室更方便，有什么问题可以当场联系律师调剂。

    眼底掠过几分惊讶，她看向对面：“这是你做的。”

    程韫双嘴挑，本着“有人排队的店一定好吃”的原则，在校门口来回溜达了一圈后，一脚踏进了熙熙攘攘的海晏楼。

    黎未肯定道：“国内经历基本没有问题，只是谢先生先前在国外，调取资料要些时间。”

    程韫双就事论事：“挺好。”

    那段时间，程家的阿姨忙于照顾生病的女儿，程韫双见她奔波，便私下给她批了假，自己则早起半个小时去学校附近的早餐一条街解决。

    “你来了！”少年眼前一亮，“今天我请你，谢谢你昨天帮我。”

    他的声音湮没在大堂内嘈杂的人声中，程韫双没有注意，但幸好，第二天她照常踩着点来了海晏楼。

    不过，这件事没过多久就被戳破了。

    程韫双赶时间，干脆替他结清了订单，顺便往里加了一碗馄饨、半笼汤包和一杯甜豆浆。

    屋子里，两道不同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回忆于是被迫中断。

    “没事。”程韫双扫了眼小票，眉间升起些许疑惑，“你就吃这些吗？”

    少年却很高兴，跟着她走到红楼前：“我叫谢闻黎，学姐你呢？”

    程韫双接过来：“谢谢，我收拾好了就过去。”

    程韫双对此习以为常，最初的那点好奇完全散了，直到一周后轮到国际班值勤，她不得不把出门时间再往前调了一刻钟。

    程韫双瞥见他泛红的指尖，欲言又止。

    谢闻黎神色一滞，显得有些茫然，实际内心正纠结着哪种答案比较符合他现在的人设。

    “谢谢。”少年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两人坐回了老地方。

    

    少年身形单薄，拘谨地捏着衣摆坐在长条板凳上，面前堆着几只空碗和蒸笼。

    他回国不久，出行估计全靠公共交通，而禾知位于金融中心内部，下了地铁还有一段十多分钟的路程，且出入需要门禁，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会被保安拦下询问。

    之后几天，她把海晏楼的招牌尝了个遍，并最终敲定了一套固定的早餐配方，打算一直吃到阿姨回来。

    谢闻黎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摸摸鼻子，自觉地坐到了桌对面。

    程韫双不忍打消他的积极性，点了老三样，两人一起吃过饭，沿着街边的人行道一路朝学校走。

    他偷看人的本事比梁霄燃强了不少，可能是熟能生巧，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按掉最后一个闹钟时，门铃跟着响起来。

    听说是手机掉了，没法付钱。

    谢闻黎抬眼看到她，清隽的脸上顿时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学姐，你来的刚好。”

    程韫双懒懒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是周五，按照惯例，程韫双需要出席程氏总部的月度例会。

    十多分钟后，程韫双放下勺子，端着豆浆站起身。离开前，她看了一眼“小同桌”，人还在原位，空碗倒是没再多了。

    早点是早点，人是人，没必要因为分手的事而迁怒于无辜的早餐店。

    程韫双粗略数了数，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饭量认知格局，一下就打开了，暗叹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但他得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能和程韫双一起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机会。

    该叙的旧或早或晚，不过，程韫双没有上套，淡声说：“早点是早点。”

    程韫双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拍了拍手，走进衣帽间。她无意让谢闻黎久等，简单洗漱后换好衣服，将零零碎碎的东西装入包里，离开了1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