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多谢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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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清冷，池靖安放下帘子让宋禅待在车内，如今听到鸟叫她却忍不住趴在车窗上。

    宋淮文曾遗憾道，“若他坚持科举，或可凭一身才华官拜宰相。”

    “还不知道。”

    京城有一点好，没有人知道宋禅究竟是什么性格。

    他把池靖安认成了宋靳？

    宋禅眯着眼看着王永消失在视线中，转头却又想起另一桩事，道，“听芙姐姐说，沈晏又被关在家里了？”

    宋禅突如其来的悲伤被警惕取代。

    刚到马车处，不远处有一男子唤着宋靳名字，二人相谈片刻后宋靳便急匆匆回来，将马车上的银钱都找了出来。

    池靖安道，“慢点，小心呛到。”

    宋禅抽离乐声，却看见池靖安端坐在身侧，透着曲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宋禅也不扰他，手托着下巴观察其他人。她出生京城，却在乡野长大，师父总担心有朝一日她被卷入权势争斗中，所以带她游历。四方游历时总会遇见一些难以想象的事，认识一些不可理喻的人。

    听他唤昭昭，总感觉很羞耻。

    另一边，马车走到山谷中间，悄无声息隐藏在山上的杀手出现，举起箭便射向马车。

    池靖安环顾四周，他们并无援军，此战必败。

    宋禅垂着头，事实远比池靖安说得更糟糕。当初永安王盔甲被送回京城，朝中官员半数以上都将此战失利归罪于他，更有甚者说永安王与北楚勾结，早已改头换面到敌国做了王爷。

    自从她离开雪山之后，师父的信便越送越少。

    《戏精大小姐称霸京城【解怨】》

    宋禅想到此处，却是莞尔一笑。池靖安也从曲中抽离，突然道，“昭昭，你知道当初为何我会被悄悄送到书院吗？”

    比如王永，她看着他像一只疯狗，躲在门背后随时出击。

    池靖安也将自己身上的银钱交给宋靳，“你去吧，我会将她送回家。”

    宋禅掀起帘子，从马车中探出头。

    她苍白的借口被宋靳看穿，却想错缘由，“你该不会心里还有柳青山吧？！！”他因为惊讶尾音都是颤抖的。

    有的人自知比不过，索性连动笔都不肯，纯粹地欣赏着这曲琵琶。

    “是谁？”宋禅被颠得想吐，脾气格外暴躁。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趁着她内里全无整这招，要让她查出来是谁，她非得绑着脚把他吊起来，狠狠揍一顿。

    小时候，他曾跟着山脚下的村民一起去采雪莲卖，冻得手脚通红才肯下山。

    池靖安看着眼前比当年长得更艳丽的姑娘，嘴角翘起一丝弧度，“那就多谢昭昭。”

    正当宋禅心里抓心挠肝时，宋靳恰好提交诗词回来，听到池靖安的称呼，瞬间警惕起来。他将碟子端起来，又唤来侍女端碗黄豆粉来。“池靖安，你老实点。叫什么昭昭！昭昭是你该叫的？”

    池靖安转头看向她，乌黑的瞳仁中却是孤注一掷的坚定，“可我总觉得他没有死……”

    这曲《离人歌》是前朝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子送心爱之人上战场后所作的思念之曲，宋禅不需要抓耳挠腮地想诗词，全身心地投入曲中。

    招式太过普通，两个人还无从判断敌人是何方势力。

    池靖安手中接过缰绳，叮嘱宋禅趴好，随即加快速度离开山谷。

    对方并不恋战，见二人离开弓的射程范围内便不再射箭。池靖安斩断肩膀上的箭雨，箭柄留在身体内，鲜血浸润他的衣衫。

    帘子被挑起，一个黑衣蒙面人仔细扫视车内二人。

    池靖安挑眉道，“按年龄算，我比她年长。按关系算，我也算是她的师兄，唤她昭昭又有何妨？”

    池靖安在斩断缰绳就冲进车厢，用自己做肉垫护住宋禅。

    宋靳的话引得宋禅想到柳青山，浑身鸡皮疙瘩瞬间跳了出来。她反驳道，“哥，还早着呢。”

    宋禅不太适应他唤自己昭昭，还是宋姑娘听起来更顺耳点。

    池靖安也不在乎，坐在马车前面与车夫同坐，宋禅觉得有失礼数，便将帘子卷起半扇。三人就这样安静地一同坐了许久，直到穿过山谷，夕阳余晖撒向田间，融化僵硬的冰雪。

    说回琵琶，池靖安嫌弃道，“她弹得远不如我娘……只是我父亲死后，她不再喜欢弹琵琶了。”一向温柔的脸庞上闪过落寞，随后转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微笑。

    池靖安不顾脖子上的剑，控制着力道挣扎着往前想要救宋禅。

    池靖安接过茶杯，圆台上的舞姬开始跳舞，鼓点的声音略大，他说了两句看到宋禅睁大眼睛，显然一副没听清的样子，索性将扇子打开遮住面容靠近宋禅，微微提高声音道，“沈晏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怒了沈侍郎，连我都见不到。”

    宋靳点头，借了池靖安的马就离开了。

    宋禅留意到，此人手中画是她，并且看发髻和衣服的样式应该是方才诗会所画。

    两人狼狈地从车内爬出，黑衣人拿出一张画像，对着宋禅仔细核查。

    他爹死了，他娘亲没有喜欢的事情了。

    突然，风声四起，吹过干枯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宋禅没忍住，翻了她哥一个大大的白眼，“哥，不要总是提醒我过去的污点。”

    车夫趁着转弯跳下车，缩在石头后面，听见马蹄声不断远离。等了一会后，发现并无人来杀他，便赶紧离开山谷，急匆匆往宋府报信。

    他又接着道，“我爹当年是王府唯一的男丁，数万的护边军不能扔下。兵权是乱世的保命符，也是盛世的夺魂刀。他不希望我再背负这个责任，也为了保护我，所以不让我练武，将我送到老师手下读书。”

    宋禅宽慰他道，“伯父会为你骄傲的。”

    一舞暂歇，琴女从帘子后面走到台前，俯身行礼后，道，“诸位公子，宴会正式开始，下面由窈娘为大家献上一曲。在此期间，诸位才子可以此景作诗，若有流芳百世之文，便可获得奖赏。”

    “放开我妹妹！我父亲是朝廷命官，你们放了我们，我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跟宋禅待在一起久了，奇怪的

    她害怕，害怕见不到师父。

    黑衣人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你自认倒霉吧，有人出钱送你到黄泉。”扫视瘫坐在地上的宋禅，觉得她没有任何机会逃脱，“你究竟招惹了谁？竟然要你死的这般惨？你兄长也被你连累了。”

    琵琶声如泣如诉，引得宋禅也掉了几滴眼泪。

    三人就这般笑闹着参加完整个诗会，马车停在远处的拐角处，宋家兄妹要步行过去。池靖安牵着马跟在身边，前几日他新得了一本孤本，打算跟着宋家兄妹一同回家送给宋淮文。

    若想逃脱……

    宋禅摇头。

    王八蛋……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池靖安，你见过漫山遍野的雪莲花吗？”

    她迅速下令，一边说话一遍将装作无事将帘子放下，固定好。“池靖安，你来驾车。车夫，你一会看准时机跳车，他们的目标肯定不是你，你找石头躲好，若是幸存，马车离开后赶紧走小路离开。”同时贴着车厢趴下，防止弓箭手从车窗射箭。

    马车再次驶入一座山谷，崎岖                                                狭长，极易被俘。池靖安坐直身体，手指轻轻敲击车厢。

    田间颜色交融，几只喜鹊跳着寻找遗落的谷物。

    前面山谷中只怕有埋伏。

    顾忌在外面，宋靳强压着自己用糕点堵住他嘴的意图，将一块白玉糕重重放在池靖安手心，警告道，“池靖安，你不要装浑。昭昭本身在京城就受排挤，以后她还要嫁人，你不要给她惹麻烦。”

    “出来。”

    而她，已经变成了他的猎物。

    宋禅看向座位上激动的读书人们，他们或为了名，或为了利。

    瓜果切得较大，宋禅嘴里塞得慢慢的，汁水不自觉顺着嘴角流出。她迅速拿出手绢轻点将汁水擦去，又用帕子将嘴巴遮住，边嚼边示意池靖安给她倒杯热茶。

    永安王当初是想从边疆退下来，做个闲散王爷。只是没想到，一场大战要了性命，当年严禁不准习武的少年背着父亲的长缨枪奔赴战场。

    池靖安想将她扶起来，才动一步，便被剑架在脖子上，警告道：“别动！”

    宋靳略显焦急，“老师不小心坠马了，我得与同窗一同去探望。”

    她抬起头，捧着刚刚上来的一道糕点，道“我帮你一起查，我在北境路子比你多。”

    宋禅给池靖安一个眼神，随即便开始演戏，学着之前见过的大家闺秀，两腿一软就往地上坐。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磕磕绊绊问道：“你们……你们是谁？为何要绑我？”

    当年永安王之死震惊朝野，消息传回京城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直到护边军的人送回染着鲜血的盔甲。一代枭雄，落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结局。

    宋禅的头随着道路崎岖不断弹起又落下，“我想雪山了，往年这个时候我都是与师父待在一起，阿黄会陪着我一起在雪地里打滚。”

    池靖安将剑舞得密不透风，马受惊之后速度飞快地逃离山谷。

    “发生什么事了？”

    “见过。”

    “是她，绑起来！”

    池靖安用叉子插起一块西域的瓜果递给宋禅，“嗯，沈晏这次估计月底都不一定能出门了。”

    宋禅喝了两口，压下胸口的难受，“沈晏怎么回事？”

    山谷之间横起一道极粗的绊马索，疯马来不及反应便被绊倒在地，池靖安眼疾手快斩断缰绳，极速行驶的马车被掀翻在地，滚了几圈后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