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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烨正在门口与高臣良吵得不可开交，禁军手中仪刀都已横起，却听“吱嘎”一声，殿门被人打开了。
浑浑噩噩间，突闻有人在吵架，明德帝嘀咕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大白日都这般吵闹聒噪”，翻了个身，继续要睡。然，那吵闹声竟越来越响，其间似乎还夹杂着李烨的声音。
这话实在骇人，高臣良被他吓得“哎呀哎呀”惊呼不止，门外“乒乒乓乓”乱作一团。
“免……免死金牌。”
李烨:“……”
明德帝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李烨回答，见李烨呆呆傻傻望着自己，脸上尽是罕有的懵懂和惶恐，不仅方才的起床气散去，内心还有些幸灾乐祸。
明德帝一大早被李烨气得够呛，连高臣良都吃里扒外算计他，午膳吃到嘴里，只觉味如嚼蜡，找茬砸了套茶具，才屏退左右，打算在养心殿内小憩片刻。大约心里有事，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又与高臣良置气，不愿召其进来，自个儿纠结了足有半个时辰，才隐隐有了睡意。
“小叔叔，”李烨打断他，目光殷切地望向明德帝，“您可还记得，六年前玄武门兵变当日，您金口玉言，答应过烨儿什么吗？”
“嘿嘿”笑了两声，他挑眉说了句“进来吧，在门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便由高臣良搀扶着回到殿内。
“小叔叔，”李烨索性豁出去，一磕到地，“烨儿想向您求一块免死金牌。”
六年前，他乃玄武门兵变的发起者，成王败寇，倘若兵变不成，他便是杀父弑兄的逆臣，是罪大恶极的反贼。而他之所以能披荆斩棘，一路扫清障碍成功称帝，完全仰仗了李烨和赵敬业这些忠臣良将的扶持与不离不弃，可以这么说，倘若没有李烨，他连发动兵变的机会都没有，后唐的江山社稷，不仅仅是他这个皇帝的，也是李烨用命换来的。
他们之间隔着灭门之仇，即便贾伟杰不再反对，以秦蓁刚烈的性子，也绝无与他李烨再续前缘的可能。
李烨:“高公公你莫要拦着我，我找皇上有急事儿。”
“侄儿知道。”
其实，从前唐到后唐，朝堂也好，坊间也罢，大唐人人知晓通义王谋反乃奸佞作祟、小人谋害，但迄今为止，皇家却从未想过要替通义王沉冤昭雪，为屈死的通义王府一百八十口性命，和五万战死的林家军正名。
这话虽是责备，却带着长辈奚落晚辈的随意，李烨心头一宽，唇角也染了笑意，“小叔叔您当真神了，连这都猜得到，厉害！”
高臣良说明德帝在午睡时，他并不相信，明德帝作息极有规律，每日寅时半起床，卯时上朝，不出意外的话，辰时差不多就散朝用早膳了。吃完早膳，在养心殿内宣召众臣工，批阅奏折，午时整用午膳。午膳后消食片刻，开始午睡，正常情况下，午睡从不超过未时。然眼下已近申时，估计御膳房这会子连晚膳都准备好了，李烨认定明德帝不想见他，故意让高臣良以午睡为借口打发他。
李烨？明德帝心中猛地打了个突，一骨碌从榻上坐了起来。
李烨迟疑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跟进去。
瞧见明德帝连龙袍都未穿，李烨吓得眼皮一跳，高臣良更是大呼小叫着伸手就去搀扶明德帝，“哎哟皇上，您怎么醒了？还自个儿开门？定是老奴和李大人说话声音太大，吵着您了，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他万万没想到，明德帝真的在午睡，且瞧皇上的状态，分明就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如此，自己来的当真不是时候。
这话听得明德帝心情舒畅，嘴上却丝毫不放松:“休要拍朕马屁，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利索点！”
要摆在平日，见此情形，李烨定会问了安，转身就走，毕竟皇上是真龙天子，睡得正香时被人吵醒，那龙庭震怒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可想到自己从小院出来时，贾伟杰恼羞成怒的模样，李烨生怕木已成舟，咬咬牙，硬是杵在门口没动。
许是被高臣良左拦右拦，李烨终于急了，声音都拔高不少，变得尖锐刺耳:“高臣良，本官有军情奏禀皇上，你让禁军拦着本官，是何道理？延误军情，你吃罪得起吗？”
故，当年大获全胜，他曾屹立于宫墙之上，面对三军许李烨一个心愿。彼时的李烨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并未挟恩图报，只道将这心愿留待日后再求。侄儿什么性子明德帝最清楚，李烨只是不忍忤逆与他，随口敷衍，因此，他也就从善如流，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心道高臣良老谋深算，今日莫不是被自己骂糊涂了，才会被李烨这小兔崽子装腔作势唬住，明德帝穿上鞋，“踢踏踢踏”便去开门。
不曾想，时隔六年，李烨竟突然提及此事，明德帝又羞又恼，直将一张保养尚好的脸憋得通红。
高臣良:“有什么急事儿啊？再急，还能急过皇上的龙体？皇上正在午睡，老奴给您跪下磕头了，李大人，您行行好，赶紧回去吧。”
“大胆！”明德帝腾地站起身，用手指着李烨，气得浑身发抖，“李烨，你……你可知自己在说甚？”
“是该死，”明德帝斜睨高臣良一眼，旋即，似笑非笑的目光直直落在李烨身上，“夜叉，你又来做甚？”
故，不仅仅是秦蓁，李烨亦无路可走，秦蓁愿不愿嫁他，他都得以身犯险，进宫去与明德帝周旋，不惜一切手段与代价，为蓁蓁赢得一张护身符。
答应过什么？
刚端端正正在地上跪好，便听明德帝问:“说吧，你去而复返，所为何事？别跟朕绕来绕去打哑谜，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若非有所求，只怕这辈子都懒得进宫向朕问安。”
李烨出了猫耳胡同后，并未回六扇门，而是直奔皇宫。
高臣良嗓子一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皇上不苟言笑，便是在后宫临幸妃嫔，也难有笑脸，更不可能开玩笑，也只有面对李烨时，才会这般喜怒无常，连如此粗俗的话语都能随意说出口。但他不得不承认，如此畅快放松的真性情皇上，看着都叫人喜欢。
皇权当道，连天家都装聋作哑，更遑论朝中文武？便是他李烨，亦冷心冷情，在与秦蓁相恋相知前，也从未想过要为通义王鸣不平。可通义王当年英雄盖世，麾下忠义之士数不胜数，即便朝廷十几年来始终在追剿“余孽”，那些死忠的将士及后人，依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明德帝额头上的青筋狠狠跳了几下，他都要被李烨气笑了。这个便宜侄儿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撒谎都撒到养心殿来了，臭小子可知自己在说甚？有了先帝时期的前车之鉴，后唐文臣武将分工明确，南衙北衙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军情密报自有兵部掌管，与李烨这个弃武从文多年，任职于刑部和六扇门的文官有何相干，如何就轮得到他来奏报军情？
“诶？”明德帝微微一愣，“你想求什么？”
然，明德帝却似未察觉，只微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瞪着李烨，“你……你说甚？你想求何物？”
高臣良正在给明德帝斟茶，冷不丁听见李烨说出“免死金牌”四个字，双手一抖，那茶水便歪倒在了龙案上。
果然，脑子清醒了，外面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可闻，当真是有人在吵架，听起来，还是高臣良和李烨的声音。
高臣良:“哎哟，李大人，老奴求求您了，您给老奴一条活路吧。早上您才给皇上找了不痛快，皇上气得午膳都未好好用，连老奴都轰了出来，眼下您又来了，您是想要老奴的命吗？”
李烨见明德帝怒瞪着自己，却不说话，微微轻叹了口气，“皇上，臣并非挟恩图报，亦不是故意刁难，臣只是……走投无路了。”
明德帝心情大好，李烨面上含笑，一颗心却沉了又沉。他在腹中将要说的话反复斟酌几遍，方抬头直视明德帝道:“小叔叔，烨儿想向您求一物，请您恩准。”
这些人早已将替通义王报仇雪恨当作毕生追求，他们不惧生死、不畏皇权，哪怕明知是以卵击石，也誓要推翻李家王朝。之所以这么多年，他们久久按兵不动，乃是因为，秦蓁尚未长大，今日李烨与贾伟杰撕破脸皮，无异于彻底将秦蓁暴露在阳光之下，如此，不管秦蓁愿意或不愿意，她都会被道义和所谓的责任捆绑，不得不振臂一呼，成为后唐真正的逆臣。
明德帝登时噎住。
他等不得了，贾伟杰态度坚决，秦蓁又撞破他与贾伟杰的谈话，根本不用费脑子去想，李烨也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知道你还……”
] 李烨正在门口与高臣良吵得不可开交，禁军手中仪刀都已横起，却听“吱嘎”一声，殿门被人打开了。
浑浑噩噩间，突闻有人在吵架，明德帝嘀咕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大白日都这般吵闹聒噪”，翻了个身，继续要睡。然，那吵闹声竟越来越响，其间似乎还夹杂着李烨的声音。
这话实在骇人，高臣良被他吓得“哎呀哎呀”惊呼不止，门外“乒乒乓乓”乱作一团。
“免……免死金牌。”
李烨:“……”
明德帝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李烨回答，见李烨呆呆傻傻望着自己，脸上尽是罕有的懵懂和惶恐，不仅方才的起床气散去，内心还有些幸灾乐祸。
明德帝一大早被李烨气得够呛，连高臣良都吃里扒外算计他，午膳吃到嘴里，只觉味如嚼蜡，找茬砸了套茶具，才屏退左右，打算在养心殿内小憩片刻。大约心里有事，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又与高臣良置气，不愿召其进来，自个儿纠结了足有半个时辰，才隐隐有了睡意。
“小叔叔，”李烨打断他，目光殷切地望向明德帝，“您可还记得，六年前玄武门兵变当日，您金口玉言，答应过烨儿什么吗？”
“嘿嘿”笑了两声，他挑眉说了句“进来吧，在门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便由高臣良搀扶着回到殿内。
“小叔叔，”李烨索性豁出去，一磕到地，“烨儿想向您求一块免死金牌。”
六年前，他乃玄武门兵变的发起者，成王败寇，倘若兵变不成，他便是杀父弑兄的逆臣，是罪大恶极的反贼。而他之所以能披荆斩棘，一路扫清障碍成功称帝，完全仰仗了李烨和赵敬业这些忠臣良将的扶持与不离不弃，可以这么说，倘若没有李烨，他连发动兵变的机会都没有，后唐的江山社稷，不仅仅是他这个皇帝的，也是李烨用命换来的。
他们之间隔着灭门之仇，即便贾伟杰不再反对，以秦蓁刚烈的性子，也绝无与他李烨再续前缘的可能。
李烨:“高公公你莫要拦着我，我找皇上有急事儿。”
“侄儿知道。”
其实，从前唐到后唐，朝堂也好，坊间也罢，大唐人人知晓通义王谋反乃奸佞作祟、小人谋害，但迄今为止，皇家却从未想过要替通义王沉冤昭雪，为屈死的通义王府一百八十口性命，和五万战死的林家军正名。
这话虽是责备，却带着长辈奚落晚辈的随意，李烨心头一宽，唇角也染了笑意，“小叔叔您当真神了，连这都猜得到，厉害！”
高臣良说明德帝在午睡时，他并不相信，明德帝作息极有规律，每日寅时半起床，卯时上朝，不出意外的话，辰时差不多就散朝用早膳了。吃完早膳，在养心殿内宣召众臣工，批阅奏折，午时整用午膳。午膳后消食片刻，开始午睡，正常情况下，午睡从不超过未时。然眼下已近申时，估计御膳房这会子连晚膳都准备好了，李烨认定明德帝不想见他，故意让高臣良以午睡为借口打发他。
李烨？明德帝心中猛地打了个突，一骨碌从榻上坐了起来。
李烨迟疑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跟进去。
瞧见明德帝连龙袍都未穿，李烨吓得眼皮一跳，高臣良更是大呼小叫着伸手就去搀扶明德帝，“哎哟皇上，您怎么醒了？还自个儿开门？定是老奴和李大人说话声音太大，吵着您了，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他万万没想到，明德帝真的在午睡，且瞧皇上的状态，分明就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如此，自己来的当真不是时候。
这话听得明德帝心情舒畅，嘴上却丝毫不放松:“休要拍朕马屁，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利索点！”
要摆在平日，见此情形，李烨定会问了安，转身就走，毕竟皇上是真龙天子，睡得正香时被人吵醒，那龙庭震怒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可想到自己从小院出来时，贾伟杰恼羞成怒的模样，李烨生怕木已成舟，咬咬牙，硬是杵在门口没动。
许是被高臣良左拦右拦，李烨终于急了，声音都拔高不少，变得尖锐刺耳:“高臣良，本官有军情奏禀皇上，你让禁军拦着本官，是何道理？延误军情，你吃罪得起吗？”
故，当年大获全胜，他曾屹立于宫墙之上，面对三军许李烨一个心愿。彼时的李烨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并未挟恩图报，只道将这心愿留待日后再求。侄儿什么性子明德帝最清楚，李烨只是不忍忤逆与他，随口敷衍，因此，他也就从善如流，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心道高臣良老谋深算，今日莫不是被自己骂糊涂了，才会被李烨这小兔崽子装腔作势唬住，明德帝穿上鞋，“踢踏踢踏”便去开门。
不曾想，时隔六年，李烨竟突然提及此事，明德帝又羞又恼，直将一张保养尚好的脸憋得通红。
高臣良:“有什么急事儿啊？再急，还能急过皇上的龙体？皇上正在午睡，老奴给您跪下磕头了，李大人，您行行好，赶紧回去吧。”
“大胆！”明德帝腾地站起身，用手指着李烨，气得浑身发抖，“李烨，你……你可知自己在说甚？”
“是该死，”明德帝斜睨高臣良一眼，旋即，似笑非笑的目光直直落在李烨身上，“夜叉，你又来做甚？”
故，不仅仅是秦蓁，李烨亦无路可走，秦蓁愿不愿嫁他，他都得以身犯险，进宫去与明德帝周旋，不惜一切手段与代价，为蓁蓁赢得一张护身符。
答应过什么？
刚端端正正在地上跪好，便听明德帝问:“说吧，你去而复返，所为何事？别跟朕绕来绕去打哑谜，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若非有所求，只怕这辈子都懒得进宫向朕问安。”
李烨出了猫耳胡同后，并未回六扇门，而是直奔皇宫。
高臣良嗓子一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皇上不苟言笑，便是在后宫临幸妃嫔，也难有笑脸，更不可能开玩笑，也只有面对李烨时，才会这般喜怒无常，连如此粗俗的话语都能随意说出口。但他不得不承认，如此畅快放松的真性情皇上，看着都叫人喜欢。
皇权当道，连天家都装聋作哑，更遑论朝中文武？便是他李烨，亦冷心冷情，在与秦蓁相恋相知前，也从未想过要为通义王鸣不平。可通义王当年英雄盖世，麾下忠义之士数不胜数，即便朝廷十几年来始终在追剿“余孽”，那些死忠的将士及后人，依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明德帝额头上的青筋狠狠跳了几下，他都要被李烨气笑了。这个便宜侄儿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撒谎都撒到养心殿来了，臭小子可知自己在说甚？有了先帝时期的前车之鉴，后唐文臣武将分工明确，南衙北衙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军情密报自有兵部掌管，与李烨这个弃武从文多年，任职于刑部和六扇门的文官有何相干，如何就轮得到他来奏报军情？
“诶？”明德帝微微一愣，“你想求什么？”
然，明德帝却似未察觉，只微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瞪着李烨，“你……你说甚？你想求何物？”
高臣良正在给明德帝斟茶，冷不丁听见李烨说出“免死金牌”四个字，双手一抖，那茶水便歪倒在了龙案上。
果然，脑子清醒了，外面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可闻，当真是有人在吵架，听起来，还是高臣良和李烨的声音。
高臣良:“哎哟，李大人，老奴求求您了，您给老奴一条活路吧。早上您才给皇上找了不痛快，皇上气得午膳都未好好用，连老奴都轰了出来，眼下您又来了，您是想要老奴的命吗？”
李烨见明德帝怒瞪着自己，却不说话，微微轻叹了口气，“皇上，臣并非挟恩图报，亦不是故意刁难，臣只是……走投无路了。”
明德帝心情大好，李烨面上含笑，一颗心却沉了又沉。他在腹中将要说的话反复斟酌几遍，方抬头直视明德帝道:“小叔叔，烨儿想向您求一物，请您恩准。”
这些人早已将替通义王报仇雪恨当作毕生追求，他们不惧生死、不畏皇权，哪怕明知是以卵击石，也誓要推翻李家王朝。之所以这么多年，他们久久按兵不动，乃是因为，秦蓁尚未长大，今日李烨与贾伟杰撕破脸皮，无异于彻底将秦蓁暴露在阳光之下，如此，不管秦蓁愿意或不愿意，她都会被道义和所谓的责任捆绑，不得不振臂一呼，成为后唐真正的逆臣。
明德帝登时噎住。
他等不得了，贾伟杰态度坚决，秦蓁又撞破他与贾伟杰的谈话，根本不用费脑子去想，李烨也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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