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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问蓝脚步一顿。
他敛起视线，没再说话。
分开的时候，她没有说“再见”，只和孟斯礼笑着挥了挥手，便独自转身朝医院走去。
莫名的，冯问蓝的手脚变得冰凉。
眼底染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阴霾。
收到快递后, 冯问蓝立刻停下了手里的一切工作，着急忙慌地飞扑到床上找手机，而后翻出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号码。
这个认知打破了孟斯礼眼底的平静。
她赶紧小跑过去，晃了晃手里的车票，笑吟吟道:“走吧。”
这是她第一次打这个电话。
不过现在计划有变。
孟斯礼靠着椅背，没有回应她的视线，只问她:“热情耗光以后，再找新的人投入新的热情么。”
然而刚绕到门诊大楼后面，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突然迎面扑来。
她没有想要留住他。
就是带孟斯礼去坐一坐城市观光巴士，双层敞篷的那种。
和上次见面时一样，他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眼里只有冯问蓝一个人。
听筒那头的男人静默两秒，然后淡淡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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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 冯问蓝的紧张程度丝毫不亚于查分当晚。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魔怔了一般，只一心想着要走过去，然而脚步虚浮，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浑身使不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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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问孟斯礼为什么折回来，也知道他阻止她的理由，牵起嘴角，笑道:“怎么了，你该不会以为那是我妈妈吧？她这么爱漂亮，怎么可能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不对，她根本没理由跳楼，不可能是她，不可能！你放开我，我要过去问清楚！”
于是她闭上了嘴巴，决定在今天当一个安静的听众，不说话，只听巴士向导的介绍。
她以为他是在勾画重点，好奇地问了句“这些题是重点复习对象吗”，却没想到得到一句“我的手机号”。
是刚才就应该已经离开的孟斯礼。
孟斯礼却没有松开分毫。
他垂眸看着她，眉眼间是不同以往的复杂情绪，大掌在她纤薄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安抚着她的情绪，哑声道:“好，我带你去找她。”
好一会儿，冯问蓝失神的眼睛才稍微重新聚焦。
冯问蓝的音量和情绪逐渐失控。
意料之中的回答，冯问蓝没有问原因。
等她说完，空气里只剩下路边汽车飞驰而过的呼啸声。
冯问蓝重新望着天空，很有自知之明道:“那我还是不自取其辱了。不过你也别有心理负担啊，我这个人吧，做什么都三分钟热情，喜欢一个人应该也是，说不定很快就可以消耗光对你的热情。”
然而不同的是，那双没什么生气的眼睛里仅存的一点光也没了，似乎被这沉甸甸的夜晚给没收。
“……”
问完，她心头升起一丝忐忑，拿不准他会作何回答。
蒋真很快注意到冯亦程的存在。
孟斯礼抚着腕间的珠子。
晚霞在他的身后热烈地盛开，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人间的大喜大悲，带着一丝对命运的嘲弄。
冯问蓝的心蓦地往下一沉。
好在现在看不见她的脸，她可以随便伪装自己，于是捏着嗓子，声音甜美道:“您好，先生, 小额贷款要不要了解一下。”
冯问蓝一愣, 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等观光巴士再次回到起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是啊，刚才法医都来了，说是排除了他杀和意外的可能性。”
靠近花园的地方围满了人。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像是干枯的稻草。嗡嗡嗡的议论声也如同夏天驱不散的蚊虫，环绕在冯问蓝的四周，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
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
她问得很突然，可语气听上去轻松，完全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
惨白灯光下，她那张原本活力朝气的脸失去了光彩，眼睛红肿，很明显大哭过一场，但此刻的情绪很平静，和傍晚时那个直接在警察局哭晕过去的她仿佛是两个人。
“嗯……”
话音一落，冯问蓝跟着松了一口气，开心得弯起嘴角:“好！不见不散！”
而后，她和孟斯礼解释了一下这个安排的用意:“上周俞奶奶出院的时候告诉我，再过不久，你就要走了。下次回来或许是今年春节，又或许是很多年后的春节。所以，在你走之前，最后再好好看一眼这座城市吧。等你下次回来，说不定又变了个样。”
她一边回拨电话，一边加快脚步朝住院部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明明这些血不可能是程蓝的。
在一阵沉默过后, 冯问蓝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其实她想说，她对人没那么容易产生热情，但又觉得这话可能又会给他造成负担，于是咽了回去，换了个答案:“或许吧。”
不过冯问蓝没有兴奋太久。
冯亦程接到警察局电话的时候，正在外地训练。
正好这时候观光巴士启动了。
她现在都还清楚记得自己当时大起大落的心情，从此坚信知识真的能改变命运。
她的脸上挂着笑，就像头顶那片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样，明媚得没有一丝阴霾。
冯问蓝当然更没有发现。
她知道，她的仲夏夜之梦到此结束了。
等她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孟斯礼已经到了。
倒不是因为恶作剧失败而感到尴尬，而是为了孟斯礼居然存了她的手机号而感到意外和激动。她害怕自己笑出声，手动消音。
孟斯礼淡声道:“有来电显示。”
为了不被打扰，上车以后，冯问蓝把手机调了静音。
谁知当她拿出手机，还没解锁，便看见消息栏上被好几通护士姐姐的未接来电和信息占据，让她看见消息以后赶紧回一个电话。
失落当然失落，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所以她没有丧太久, 继续打起精神做题。
霎时间，各种可能性从她的脑子里闪过，每一种可能性都和程蓝有关。
更像是心血来潮的随口一问。
等他赶到医院，已经是后半夜了。
孟斯礼垂着眼睫，没有思考太久，回道:“嗯。”
渐渐的，冯问蓝听不见这些声音了，眼睛里只有不远处的人头攒头。
本来她应该收拾东西去医院看程蓝的，顺利的话，下周程蓝就可以出院了。
本来冯问蓝打算在这里就和孟斯礼道别的，但最后还是被他送到了医院门口。
这种感觉就像是终于完成了愿望清单上的最后一项，不管结果好坏，都没有遗憾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晃动手臂，想要挣脱开孟斯礼的束缚。
闻言，孟斯礼侧头看她。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没有拆穿她, 反问道:“刚毕业就找到了暑期兼职么。”
和孟斯礼分开后，冯问蓝没急着朝里走，想在外面听几首歌换一换心情再上去。
七月的阳光和浓荫撒在她的身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响起一句淡淡的:“然后呢。”
窗台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冯问蓝今天的计划很简单。
蒋真陪她的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好像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消失不见了。
住院部在门诊大楼后面。
一听这话，冯问蓝奋力挣扎的身体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自己跳下来的吗？”
她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得见地上的血迹，顺着砖缝往外慢慢往外流，以一种具象化的方式记录生命的消逝。
独自雀跃了一会儿后，她赶紧切入正题:“对了，我收到录取通知书啦，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冯问蓝怔住，抬头一看。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这天下午, 冯问蓝一个人在家。www.aihaowenxue.com
“？”
之前在医院花园里, 关于她拿到录取通知书能不能约他出去玩的问题, 孟斯礼没有回答。
一推开病房的门，冯亦程看见冯问蓝出神地坐在病床上。
见状，她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被婉拒了。
最后结束的时候, 孟斯礼又用笔在草稿本上圈出几道题的答案。
在冯问蓝好不容易迈出去一步的时候，双腿忽得一软。
呼吸声透过听筒撩拨冯问蓝的耳朵。
耳畔却传来小姑娘的声音，没头没尾道:“如果我现在和你表白的话，你是不是会拒绝我？”
听见他回了一句“记得”，冯问蓝又试探道:“那你今天有空吗？有空的话，我待会儿把地址发给你，我们一个小时以后在那里见面？”
几个小时的车程就在这样的安静中度过。
……
可她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冯问蓝双手撑在椅子上，仰头看了看天空。
“啊？”冯问蓝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他，“什么然后？”
“那这是有多想不开啊，居然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真是太可怜了，连脑浆都摔出来了。”
“是不是病得太严重，不想连累家人，所以干脆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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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问蓝脚步一顿。
他敛起视线，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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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冯问蓝的手脚变得冰凉。
眼底染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阴霾。
收到快递后, 冯问蓝立刻停下了手里的一切工作，着急忙慌地飞扑到床上找手机，而后翻出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号码。
这个认知打破了孟斯礼眼底的平静。
她赶紧小跑过去，晃了晃手里的车票，笑吟吟道:“走吧。”
这是她第一次打这个电话。
不过现在计划有变。
孟斯礼靠着椅背，没有回应她的视线，只问她:“热情耗光以后，再找新的人投入新的热情么。”
然而刚绕到门诊大楼后面，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突然迎面扑来。
她没有想要留住他。
就是带孟斯礼去坐一坐城市观光巴士，双层敞篷的那种。
和上次见面时一样，他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眼里只有冯问蓝一个人。
听筒那头的男人静默两秒，然后淡淡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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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 冯问蓝的紧张程度丝毫不亚于查分当晚。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魔怔了一般，只一心想着要走过去，然而脚步虚浮，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浑身使不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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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问孟斯礼为什么折回来，也知道他阻止她的理由，牵起嘴角，笑道:“怎么了，你该不会以为那是我妈妈吧？她这么爱漂亮，怎么可能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不对，她根本没理由跳楼，不可能是她，不可能！你放开我，我要过去问清楚！”
于是她闭上了嘴巴，决定在今天当一个安静的听众，不说话，只听巴士向导的介绍。
她以为他是在勾画重点，好奇地问了句“这些题是重点复习对象吗”，却没想到得到一句“我的手机号”。
是刚才就应该已经离开的孟斯礼。
孟斯礼却没有松开分毫。
他垂眸看着她，眉眼间是不同以往的复杂情绪，大掌在她纤薄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安抚着她的情绪，哑声道:“好，我带你去找她。”
好一会儿，冯问蓝失神的眼睛才稍微重新聚焦。
冯问蓝的音量和情绪逐渐失控。
意料之中的回答，冯问蓝没有问原因。
等她说完，空气里只剩下路边汽车飞驰而过的呼啸声。
冯问蓝重新望着天空，很有自知之明道:“那我还是不自取其辱了。不过你也别有心理负担啊，我这个人吧，做什么都三分钟热情，喜欢一个人应该也是，说不定很快就可以消耗光对你的热情。”
然而不同的是，那双没什么生气的眼睛里仅存的一点光也没了，似乎被这沉甸甸的夜晚给没收。
“……”
问完，她心头升起一丝忐忑，拿不准他会作何回答。
蒋真很快注意到冯亦程的存在。
孟斯礼抚着腕间的珠子。
晚霞在他的身后热烈地盛开，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人间的大喜大悲，带着一丝对命运的嘲弄。
冯问蓝的心蓦地往下一沉。
好在现在看不见她的脸，她可以随便伪装自己，于是捏着嗓子，声音甜美道:“您好，先生, 小额贷款要不要了解一下。”
冯问蓝一愣, 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等观光巴士再次回到起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是啊，刚才法医都来了，说是排除了他杀和意外的可能性。”
靠近花园的地方围满了人。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像是干枯的稻草。嗡嗡嗡的议论声也如同夏天驱不散的蚊虫，环绕在冯问蓝的四周，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
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
她问得很突然，可语气听上去轻松，完全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
惨白灯光下，她那张原本活力朝气的脸失去了光彩，眼睛红肿，很明显大哭过一场，但此刻的情绪很平静，和傍晚时那个直接在警察局哭晕过去的她仿佛是两个人。
“嗯……”
话音一落，冯问蓝跟着松了一口气，开心得弯起嘴角:“好！不见不散！”
而后，她和孟斯礼解释了一下这个安排的用意:“上周俞奶奶出院的时候告诉我，再过不久，你就要走了。下次回来或许是今年春节，又或许是很多年后的春节。所以，在你走之前，最后再好好看一眼这座城市吧。等你下次回来，说不定又变了个样。”
她一边回拨电话，一边加快脚步朝住院部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明明这些血不可能是程蓝的。
在一阵沉默过后, 冯问蓝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其实她想说，她对人没那么容易产生热情，但又觉得这话可能又会给他造成负担，于是咽了回去，换了个答案:“或许吧。”
不过冯问蓝没有兴奋太久。
冯亦程接到警察局电话的时候，正在外地训练。
正好这时候观光巴士启动了。
她现在都还清楚记得自己当时大起大落的心情，从此坚信知识真的能改变命运。
她的脸上挂着笑，就像头顶那片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样，明媚得没有一丝阴霾。
冯问蓝当然更没有发现。
她知道，她的仲夏夜之梦到此结束了。
等她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孟斯礼已经到了。
倒不是因为恶作剧失败而感到尴尬，而是为了孟斯礼居然存了她的手机号而感到意外和激动。她害怕自己笑出声，手动消音。
孟斯礼淡声道:“有来电显示。”
为了不被打扰，上车以后，冯问蓝把手机调了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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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当然失落，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所以她没有丧太久, 继续打起精神做题。
霎时间，各种可能性从她的脑子里闪过，每一种可能性都和程蓝有关。
更像是心血来潮的随口一问。
等他赶到医院，已经是后半夜了。
孟斯礼垂着眼睫，没有思考太久，回道:“嗯。”
渐渐的，冯问蓝听不见这些声音了，眼睛里只有不远处的人头攒头。
本来她应该收拾东西去医院看程蓝的，顺利的话，下周程蓝就可以出院了。
本来冯问蓝打算在这里就和孟斯礼道别的，但最后还是被他送到了医院门口。
这种感觉就像是终于完成了愿望清单上的最后一项，不管结果好坏，都没有遗憾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晃动手臂，想要挣脱开孟斯礼的束缚。
闻言，孟斯礼侧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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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阳光和浓荫撒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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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问蓝今天的计划很简单。
蒋真陪她的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好像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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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冯问蓝奋力挣扎的身体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自己跳下来的吗？”
她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得见地上的血迹，顺着砖缝往外慢慢往外流，以一种具象化的方式记录生命的消逝。
独自雀跃了一会儿后，她赶紧切入正题:“对了，我收到录取通知书啦，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冯问蓝怔住，抬头一看。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这天下午, 冯问蓝一个人在家。www.aihaowenxue.com
“？”
之前在医院花园里, 关于她拿到录取通知书能不能约他出去玩的问题, 孟斯礼没有回答。
一推开病房的门，冯亦程看见冯问蓝出神地坐在病床上。
见状，她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被婉拒了。
最后结束的时候, 孟斯礼又用笔在草稿本上圈出几道题的答案。
在冯问蓝好不容易迈出去一步的时候，双腿忽得一软。
呼吸声透过听筒撩拨冯问蓝的耳朵。
耳畔却传来小姑娘的声音，没头没尾道:“如果我现在和你表白的话，你是不是会拒绝我？”
听见他回了一句“记得”，冯问蓝又试探道:“那你今天有空吗？有空的话，我待会儿把地址发给你，我们一个小时以后在那里见面？”
几个小时的车程就在这样的安静中度过。
……
可她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冯问蓝双手撑在椅子上，仰头看了看天空。
“啊？”冯问蓝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他，“什么然后？”
“那这是有多想不开啊，居然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真是太可怜了，连脑浆都摔出来了。”
“是不是病得太严重，不想连累家人，所以干脆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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