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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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新川：“……”

    什么叫用最天真无邪的语气说最可怕的话。

    贺新川把手里装着药的白色塑料袋放在玻璃桌上，手指对着小女孩打了几个手势。

    “你不是白天跟我们打听赵宏伟吗？”

    凡是睡过赵宏伟那个床铺的，一准撞鬼，一开始只是靠近冷库才会撞鬼，后来逐渐蔓延到宿舍里睡在那张床铺上的人。

    在考驾照时，驾校师傅会不断地嘱咐，一旦发生车祸，优先刹车，不要轻易打方向盘，那样很有可能撞击到其他车道的行驶车辆，造成更大的车祸。

    辛心：“那我不能占了别人的床位啊，我就搬到贺哥上铺去睡了。”

    也没人敢离开。

    贺晓辉是故意撞死曹亚楠的。

    贺新川提了塑料袋，“她说谢谢你。”

    上一个出事的向晨是在自己的出租屋里，上上个车祸的曹亚楠是在大街上。

    “闹鬼了？”辛心装作诧异的模样，“闹什么鬼？”

    辛心“啊？”了一声，“那那个小女孩……”

    辛心：“花呗可以分期，欠哥你的不行。”

    那片旺盛生长的野草，它们安静地在这里见证着太阳东升西落，月亮圆了又缺，一个女人站在墙边被疾驰而来的货车撞死。

    贺新川说，“药是我抢劫的，不要钱。”

    “不要钱。”

    贺新川不说话了。

    “啊？”

    其他人倒是平安无事。

    辛心：“我知道你是逗我的，到底多少钱？你就告诉我呗。”

    辛心走到床边，他没上床，拉了凳子跟贺新川挨着坐，“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新川：“我两米。”

    那说明当时曹珍是站在那个路口左边靠墙壁那一侧的，那个地方即使是视野更广的货车也没有办法注意到，更何况晚上天又黑，路边没有路灯，货车开了灯以后，更容易形成视野盲区。

    所以今天晚上这种安静人少的环境不是因为最近小镇上出现了怪事，也不是偶发现象，而是日常如此。

    他手掌从自己的头顶比过去，虚虚地靠在贺新川下巴那，“有一米八吗？”

    头顶被抚了一下，辛心回头。

    金色，是温暖、高贵、圣洁的颜色。

    一股奇怪的味道在整个宿舍里蔓延。

    辛心摆手，“不是我。”

    药店的店员走了过去，摸了女孩的头，注意到辛心在看她们母女俩，也笑了笑，是个看上去很温柔的中年女人，刚才她帮辛心处理伤口的时候，辛心就觉得她动作特别轻柔细致，身上还有股淡淡的药香。

    所以，贺晓辉撞了人为什么不打方向盘？

    又腥又香。

    贺新川看向一脸纠结的辛心，“逗你的。”

    贺新川会知道吗？

    “那是我嫂子。”

    两人回到宿舍时，同事们已经都回来了，宿舍里气氛非常压抑，没到熄灯的时候，白惨惨的灯开着，三人坐在同一个下铺，脸上一片愁云惨雾。

    “有鬼，你们这里有鬼！”

    “不用了。”

    但是人的本能对于障碍物所能采取的第一措施就是避让，更何况贺晓辉应该很清楚，他的右侧是一片荒草地，往那打方向盘是绝对安全且没有损失的。

    这已经不是小云楼里第一个员工出事。

    “我侄女。”

    可招聘来的新员工却全都干不长久，接二连三地选择辞职，连试用期的工资都不要了。

    刚才他说人少，贺新川也没什么异样的反应。

    等到那金光近在咫尺时，他们才发现那是一

    那人眼神犀利，“他没找上你吗？”

    “怎么了？”辛心主动问。

    赵宏伟死得很诡异。

    辛心：“这不有哥你在嘛。”

    辛心收回手，认可了这个数据，“那我一米八吧。”

    辛心：“boy是男孩的意思，I’a boy，意思是我是个男孩，不是我是个球，ball才是球。”

    贺新川静静地看着他。

    “那嫂子叫……”

    辛心扭过脸，用最纯洁的表情面对三人，“要不然伟哥回宿舍了睡哪？”

    辛心满脸惊讶和无辜。

    贺新川接过烟，没抽，揣在了裤子口袋里。

    当撞到障碍物时，所有司机的选择只有两个。

    辛心：“……”

    也就是说刚才那个给他处理伤口的药店店员是撞死曹亚楠的司机的老婆？

    “哥，药一共多少钱？我记个账，发了工资还你。”辛心说。

    贺新川：“你工资都不够还花呗。”

    夜里的小镇并不算多热闹，甚至可以说是安静，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很少见机动车，小电驴飕飕过去，风驰电掣，也没几辆。

    辛心花了半分钟时间来理清人物关系。

    既然这样，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新人当炮灰好了，反正就是被吓一吓，也不会损失什么。

    李慧娟帮他清洗了下额头的伤口，给他简单贴了个纱布，伤势不算特别严重，辛心手指了下纱布，“我家里有人没了，太伤心，磕破的。”

    另一个人还算冷静，说：“你的头怎么了？”

    贺新川：“不怕鬼了？”

    似乎是从赵宏伟的床底下传来的。

    *

    那人半信半疑，“不是你？”

    “花盆？你说栀子花那个花盆？里面花都枯了，我早上就拿去扔了。”

    辛心：才知道啊。

    贺新川：“说过了。”

    三人：“………………”

    剩下没说话的那人坐在两人中间，看上去是三人中的主心骨，他语气很低沉地说：“晚上，宿舍里闹鬼了。”

    一人抬头看向他，神情怨愤，“床底下的千纸鹤和香是你放的？”

    想着总不是全在小云楼出的事，也许这些都是巧合罢了。

    辛心问：“哥，方便知道你哥的名字吗？”

    乔文广刚来本城打工，宅男又不爱出宿舍，从来没在晚上出来过，贺新川跟他肯定不一样，是个常出门的主。

    曹珍烧纸也是在左侧建筑墙壁那烧的纸。

    “那个花盆不是你的吗？”

    辛心呆住了，他看着贺新川和小女孩用手语交流了几个来回，小女孩拿橡皮改了选择题，又对着辛心打了个手势。

    那个死亡弯道右侧尚未开发的那片草地长得郁郁葱葱，足有半米高，连绵一片，碧波荡漾，除了昨天辛心摔倒压出来的一个坑之外，剩下的野草没有任何被碾压过重新生长的痕迹。

    贺新川提着药已经走到了自己的下铺那，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辛心。

    大半夜的，曹亚楠无论是为了什么理由出门，她谨慎一点，靠着墙走是没有问题的。

    这是整个小云楼里的老员工都知道的事。

    新员工们走的时候个个面色惨白，眼底下泛着被整夜折磨的红血丝。

    但是今天晚上他们三人回到宿舍以后，便觉宿舍阴冷无比，邪风阵阵。

    小女孩也回了几个手势。

    辛心：“你帮我说不用谢。”

    “李慧娟，我侄女贺惜文，还有什么要问的？”

    还有，打方向盘。

    刹车。

    更可怕的是乔文广说的还真有可能成为现实！

    很快，老员工们得出了规律。

    邪门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有一部分员工选择辞职，剩下的一些老员工们舍不得小云楼的工资福利，咬牙留下。

    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眨巴着眼睛。

    “贺晓辉。”

    辛心：“晚上有风，街上人又少，出来散散步还挺舒服的。”

    辛心：“哥，你多高？”

    辛心想起来什么，把口袋里的软白沙递给贺新川，“哥，你抽。”

    “……”

    问话的人表情难看得像吃了屎。

    贺新川一口气说完，脸色淡淡，像是对辛心查户口的行为有些不满。

    那人听他说家里有人没了，表情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只是气压还是很低。

    没人敢去看。

    一股无形的压力胁迫住了他们，让他们无法动弹，正在他们僵立在原地时，突然，几道金光向他们飞来。

    “什么？！谁床底下？！”

    问题是，人车交会的瞬间。

    辛心轻吐出了口气，余光偷看贺新川。

    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迎接。

    自己把自己关在冷库里一天一夜活活把自己冻死，甚至在人打开冷库找到赵宏伟尸体时，赵宏伟居然还是笑着的。

    “错了，这题应该选A。”

    辛心说得口干舌燥，来回解释了好几遍，小女孩还是只会眨眼睛，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这种环境下，加上白天辛心重返现场找到的证据，几乎是已经做实了辛心的猜测。

    如果贺晓辉急于送货，又惯性思维地觉得深夜无人出门，在拐弯的时候忘了鸣笛也是没有问题的。

    辛心继续装无辜，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言的贺新川，一双眼睛里写满纯真，“贺哥是跟我说过那个铺位是赵宏伟的。”

    贺新川淡淡道。

    贺新川推开药店的玻璃门，辛心跟着出去，走出药店后回头，小女孩还在看他们，冲他们笑着摆了摆手。

    辛心撇嘴，他不喜欢欠这种钱上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