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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吗?”

    “我倒没见过他,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祠堂早就已经被砸了,不过听村里人说过不少有关他的事,彭幸四岁那年就被选作男巫,在祠堂里呆了整整九年,十三岁从祠堂出来的时候,除了打扫卫生和诵经点香,其他什么事也不会,家里人嫌弃他干不了农活,又是男巫,就把他从家里分出去了。”

    “对了老头子,这次祠堂搬迁,彭幸会回来吗?”

    彭氏一族当年那么虔诚,难道就没想过这些吗。

    “那当年破四旧之后,祠堂里的男巫去哪儿了?”

    *****

    “有男巫啊。”

    等最执拗的那批人被熬死之后,长大的孩子们早就已经忘了先辈的信仰,很多人都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听完顾楚的分析,史仁露出复杂的表情。

    “另一个……”

    村长媳妇端着一锅米饭走了过来,边说边把碗筷分给众人。

    “现在村子里早就已经没几个人讲究那些了,但是在我小的时候,我的那些长辈们,都相信火神的存在。”

    “不对啊?”

    “吃饭吃饭,大伙儿自己盛,不够吃锅里还有,这只鸡是自家养的老母鸡,肉质筋道,滋补的很。”

    老村长满脸沟壑,头发花白,他小的时候,起码得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

    于红几个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游戏,加上惊魂未定,一天下来,收获有限。

    顾楚走到空位上坐下,现在对于和祠堂有关的事情,她都十分感兴趣。

    村长媳妇端着一碗鸡汤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村长的动作,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这一个白天大伙儿都在外头东奔西跑,确实也已经饿了。

    *****

    等后面几年不再闹着破四旧之后,村里倒是小修过祠堂,不过那也只是为了让一些没有子孙供奉的灵位有一个安栖之所,所谓的彭氏的先祖火神,已经没多少人信奉了。

    史仁有一个信佛的老娘,他记得信仰这事很讲究的,反正隔三差五就是重要日子,需要上香供奉,更讲究点的,家里的供奉的神像香火是不能断的。

    “对对对,人多力量大。”

    她的想法确实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现在他们看到的无法解释的现象,确实像是火神的无差别报复。

    饭菜都上齐了,老村长热情地招待几人吃饭。

    抱着这样的想法,于红等人勉强礼貌笑了笑,端起碗开始盛饭。

    他长得白白胖胖,一双弯弯的小眯眼笑起来的时候格外亲和,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门口来回踱步。

    “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是神明复仇?这故事不是讲了吗,祝融归来,神的火焰会带走一切罪恶。”

    也是,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生养好几个孩子,对于一个没养几年的孩子,又能有什么感情呢。

    “村长,能给我们好好说说有关男巫的事吗?”

    老婆子都把饭菜给端上来了,村长只能恋恋不舍的将刚摸出来的那根烟重新放了回去。

    “哎,以前觉得这祠堂已经荒废了,真要拆了,还有点不舍得,咱们都这么想,更何况彭幸呢,不管当年是不是因为男巫的身份吃过苦受过罪,毕竟也在祠堂呆了九年,那里还供奉着将他养大的老男巫的灵位呢,他也得过来拜拜。”

    “另一个就是彭幸吧。”

    “仁哥,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但是根据他白天的调查来看,前两个人似乎并没有情感纠纷,当然,也可能是藏的比较深。

    史仁说着自己白天打听来的事。

    村长媳妇好奇地朝自家老头问道。

    顾楚追问道。

    不能离开祠堂,不能结婚生子,被选中的那一刻,就证明他的人生失去了为自己而活的意义。

    村长媳妇的表情有些怜悯,那一家人可真不是东西,当年彭幸被选中成为男巫的时候,村里人给了他们家不少好处呢,他们也以彭幸为荣,后来祠堂被砸了,男巫的身份敏感,那一家人怕这个儿子牵连自己,就将这个儿子从家里分了出去。

    回想起来,真叫人有些唏嘘,老男巫的大半生都待在祠堂里,除了供奉神灵什么都不会,又没有妻儿陪伴,神像被砸,等于将他的生机也给砸毁了。

    “要不、要不……”

    “习惯,习惯了。”

    于红看了看顾楚,又看了看史仁。

    “一旦你的猜测是错误的,你可能会死的。”

    “如果不到重要的日子连族长都不能进祠堂,那平日里的香火由谁供奉?”

    史仁他们的身份就是特派员,查验祠堂是否存在保留的价值。

    史仁一直怀疑死掉的那些人是非在感情上有过错,包括马大军之所以会被选中第一个死亡,可能也与他现实生活中的情感有关。

    “白天的时候我都打听了,之前死掉的两人平日里都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男的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对媳妇也好,挣得钱按时上交,没什么花花肠子,年轻点的女孩很孝顺,一心想要挣钱在山下买房,把瞎子娘接到山下去一块住,怕结婚后夫家不能接受自己带着老娘嫁人,这些年别人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对象,都被她拒绝了,一心一意自食其力。”

    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姑娘,他想说要不让他来,可再想到故事世界外的女儿,他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这个时候,于红忘了昨天死掉的第一个新人就是与史仁同住一间房的马大军,一心一意想要和史仁呆一块。

    顾楚的警察身份让她很有安全感,可在这种灵异的世界里,警察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史仁这种经历了好几个世界的读者可靠。

    “哎——”

    “好在苦尽甘来,后来时局变了,彭幸去了外地打工,听说在工地里干的很不错,还混了个小包工头,赚了钱后娶了媳妇,生儿育女,现在也是当爷爷的人了。”

    村长正想找些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呢,一看顾楚对男巫感兴趣,立马说兴大发。

    “之前我和彭幸联络的时候,他已经到县城了,只不过上山的路堵住了,等路挖通了他才能上山,你们要是对男巫感兴趣,等彭幸上山了,我再介绍他给你们认识。”

    “在很久以前,男巫也是咱们彭氏的传统之一,巫童只能在男孩里挑,每当上一任男巫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会从村子里三岁以上,五岁以下的男童中挑选一个生辰八字相宜的孩子,去侍奉火神。”

    村长尴尬地看了眼史仁等人,觉得当着那么多小辈的面被老婆子骂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庞冲和林朵欢也点头附和,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了。

    “老男巫供奉了大半辈子的神明,信仰最虔诚,他不让山下的人砸神像,和那群人打起来了,最后在神像被砸的当晚,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在了祠堂里……”

    “你这老头子,又把烟蒂扔地上,感情儿子给你买的烟灰缸就是个摆设。”

    再后来,山下的人觉得他们的思想需要改造,送来了几个知青给村里的大人扫盲,又强制要求村里的孩子去山下念书,接受正确的教育。

    沉默了片刻,顾楚走到了史仁身边。

    史仁看了看时间,点头应下,于是就在另外三人狐疑的视线下走到了房间外。

    说来也是稀罕,当年喊打喊砸的,几十年过去了,又说这祠堂可能是文物,现在神火村要举村迁移到山下,关于祠堂的去留政府还需要考量。

    村长面露感慨,被选中成为男巫,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因为一旦被选中,就是侍奉神灵的仆从,他们的一生都要为神明奉献。

    老村长将手里的烟蒂扔到地上,用脚尖蹍灭。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能啊,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那个时候啊,祠堂可是禁地,不到特殊的日子即便是族长都不能踏进祠堂半步,祭拜的日子,也只准男丁进入……”

    【负心的儿郎啊,你的新娘在家中等候】

    顾楚回到村长家的时候,史仁几个早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围坐在饭桌旁,听村长讲村子里的神秘往事。

    “你真的有胆子赌一把?”

    “回,怎么不回。”

    “当年村里就两个年龄合适的孩子,我也是备选巫童之一,不过我的五行重水,八字不好,男巫就选了另一个孩子。”

    之后的十几年彭幸的日子都过的苦哈哈的,二三十岁的男人,连个媳妇都娶不到。

    每每想到这儿,村长都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

    也不管一个十三岁,不会干农活的孩子能不能挣够工分养活自己。

    可这样一来,故事里的第一句又该怎么解释呢?

    “怎么办,今天晚上要不大家都睡一块吧?”

    即便脖子上一直又一把未知的刀悬着,可也不能饿死自己啊,悲观点的想法,即便今天晚上死了,至少也得当一个饱死鬼。

    天色又暗下来了,于红显得有些焦躁,今天晚上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村长叹了口气,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又想抽了。

    不过在那个虔诚狂热的年代,不少被选中的男童的家人认为,这是家门的荣耀。

    改变发生在破四旧那些年,山下来了一群人,砸了村里的祠堂,说那是腐朽愚昧的思想,当年村里不少人还因此和那些人发生了肢体冲突,最后还是敌不过时代的浪潮,眼睁睁看着祠堂被砸毁,神像被灼烧。

    史仁胖乎乎的脸上是凑成一团的五官,小小的眼睛里藏着大大的疑惑。

    老村长眯着眼,回想当年族中对祠堂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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