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美食6 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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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她预定的主菜、那来自白之宇宙的梦幻食材，还是丰饶果和金穗花酵母的故乡星座，既然视它们为人生菜单势在必得的一部分，就必须提前做好进入宇宙这座狩猎场的觉悟。

    玲：“……”

    “斗技场日常用的普通香水10种各300瓶，特殊管制香水6种各3瓶。”少女支着下巴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会使唤人。”又紧接着反问，“你呢？怎么不留在第八生境好好训练，就为了观测白空？”

    近处山腰修建有一座视野良好的观测台，台上端坐的青年衣着得体，招人眼目的彩发扎成鱼尾辫，执一杯甜酒凝着湖景出神。

    她脚尖轻点下方幽黑的水面，微微煽动翅膀复又往后退去，像一阵若即若离的风。

    “嗯。所长刚布置了新的工作。”

    “研究所监测到有一队白空近日会造访蒂罗尔湖。”萨尼说，“我在等它们。”

    萨尼皱起眉，他眼型细长，含着怒气时会显得比平常更加刻薄高傲。

    【是具备的哦。】食欲说。

    萨尼天性敏锐，每根发丝都有与双手一致的触觉机制，要能同时操控数十万根这样的头发，他后天锻炼出的高专注度反而导致自己神经脆弱、焦虑易怒。这只有等他积累大量实战经验后自行改善，目前而言，如果他受到刺激进入轻度歇斯底里状态，旁人最好打消有效沟通的念头。

    远处拦网外的萨尼抱头尖叫：“一点也不！滑不溜秋的看上去好恶心！传说中的【人鱼】居然长成这样……”他崩溃地呜咽，“这是欺诈！！”

    到底是被谁惯成这样的呢？玲想着，有些无奈地看向躲得远远的人。

    落差太大，哥哥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玲叹气。

    “哥哥，你不要反应过度。”她说。

    玲便也轻飘飘地应：“这样。”

    原本玲还准备复盘一遍研究所里有关丰饶果的资料，曼萨姆却心血来潮似的突然发难，给她列了一张长长的调香清单。

    临走时，幼崽和辖区专职的饲育研究员皆依依不舍，玲哭笑不得，做下保证以后还会造访。

    得到理想的答复，玲暗自松一口气，收束下沉的意识陡然上浮，她回过神，只觉得没在海水中的双脚竟像陷入沼泽一般沉重。

    “哥哥。”玲忽然说，“我理解你想在亲爱的妹妹面前显摆训练成果的心情，现在可以把你的【料理厨房】关掉了吗。”她拿手背使劲擦了下脸颊，面无表情，“以后别随便用【触觉】碰我……有点恶心。”

    【宇宙并不存在绝对的真空，只是恰巧缺少了供人类呼吸的物质。但只要有气体，嗅觉就会产生作用，这一点汝比吾更清楚，不是吗？】

    “实在不喜欢这里，你可以不用等我。”玲尽量保持耐心，“先回研究所吧。”

    玲：“……你是小孩子吗。”

    下方湖畔蓦然响起动静，两只饮水的猛兽扭打撕咬成一团，吼叫声与哀嚎扰乱了沉静，像血迹斑斑的刀划碎一面镜子。

    【没有什么哟。】

    白空，学名羽冠天鹅，人间界已知天鹅中体型最大、翅展最长、体态最优美的一种。其数量稀少，对生存环境要求苛刻，也被学界当做优质水资源的活体指标，同时持有人间界鸟类最高飞行高度记录。

    玲没回头，语气很淡：“这样。”

    为防止幼崽进食时窒息，雌性海牛有浮出水面哺乳的特殊习性，月色下，它们用偶鳍怀抱婴儿的剪影被修饰得异常神秘而美妙；同时，它们的眼珠会在离开海水的那一刻分泌含有盐分的液体，那场景像极了默然垂泪的妇人。

    【唔。】玲没有避讳，点了点头。

    话头轻描淡写地截在这里，仿佛他连夜横跨大陆赶回来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哼。”青年终于转身正面瞧过来，下巴稍抬，唇角翘起，故意拖着调子，对玲一字一句道，“才、不、要。”

    身为IGO隶属的调香师，玲是当今少数几位拥有该类香水制作和使用资格的人之一。

    “那样我也不要！”萨尼想都没想就开口否决。

    “原来你看消息了呀。”他用听不出喜怒的口吻低语，转而漫不经心接道，“我跟老头子提了申请，这段时间要留在第一生境修行。”

    食欲半掩轻勾的唇角，玲能看见她尖尖的利齿，在阴影里也好似刀锋一样闪亮。

    细数玲过往工作接触的所有临时搭档，萨尼都可归入最麻烦的那一类。暴躁，任性，洁癖严重，自顾自跟上来要参与她的调香作业，临到关头又被操作过程惊得大呼小叫。

    曾有幸运的摄影师捕捉到白空降落湖面的瞬间，雪白翅翼纤毫毕现，羽尖锋利、骨骼修长，脚蹼破开宝石般闪亮的湖面，溅起的水珠恰似破碎的玻璃风铃，清澈而冷冽。

    有谁从背后不急不缓靠近，轻而稳的脚步属于一名高个少女，她越过青年和他倚坐着的木椅，双臂搭上观测台窄窄的栏杆，风吹动她削短的发梢，露出小片冷色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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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像那什么幼稚园园长啊。”斜上方传来萨尼酸溜溜的声音，“留着孩子那么晚不回家，这下好了，家长都找上门来了。”

    【是呢，】蝴蝶说，【到底是谁呢？】

    “看，”她拎着那只海牛幼崽往前递了递，空余的手柔缓地抚摸它的肚皮，“不是很可爱吗。”

    十月中旬，秋意染红了第一生境的群山与荒野，坐落于西南角的蒂罗尔湖蓝得动人，苍穹自湖岸深湾的高空开始褪色，朝阳的光辉寸寸揉碎了晕入倒影，水面缭绕清晨朦胧的薄雾，静谧无声，遗世独立。

    少女穿了身暗蓝色的潜水衣，整个人浮在研究所管辖区内的海水池子中，单手把怀里圆滚滚滑溜溜的小动物提起来，同时注意不让对方的尾巴脱离水面。后者温驯异常、毫不反抗，一副笑呵呵的无害模样，与她冷淡的气场形成鲜明对比。

    玲头疼扶额。

    玲眨了下眼，沉入广阔无垠的黑暗中与美丽而苍白的食欲四目相对。

    真是……所以说，这家伙到底是被谁宠坏的呢？

    四周静悄悄的，那两只厮打的猛兽早已转移战场，蒂罗尔湖恢复了平静。他们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站了好一会儿。

    玲一愣，才发现趁她跟食欲几个问答的功夫，起码有五六只海牛幼崽围拢过来，用桨状的鳍肢缠抱住她的手臂或小腿。不远处还能看见三两头成年海牛游动盘桓，如出一辙的笑容可掬模样，时不时探出水面朝她的方向张望。

    “真是扫兴，酒都变得不好喝了。”他放下杯子，起身上前几步，目不斜视地与跟自己肩并肩的少女说话，“所以——怎么样？life的事情都汇报完了吗？”

    【啊啦。】那优雅的美人凑近过来，挽起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露出看不见眼白的混沌眼眸，【让吾猜猜看，汝想问的其实是：香水喷雾是否具备宇宙级别的实战价值，对吗？】

    海牛是典型的社交动物，喜欢友好的肢体接触，玲踩着水，和聚在身边的几只幼崽依次拥抱，熟练地揉抚能带给它们安全感的身体部位，可能是服务态度太好，被她吸引靠近的幼崽越来越多，既然能收集到调香原料，玲干脆来者不拒，结果是整片养殖区的小海牛都享受了一遍免费按摩。

    【怎么了？】她有些意外，自觉并未发生剧烈情绪波动、亦或其他会引起食欲注意的事情。

    微笑海牛，因为两瓣吻部天然带有笑容般的弧度而得名，体内分泌的镇静荷尔蒙具备能让处于发情期、产卵期、育儿期等特殊时段而情绪紧张的动物一瞬间放松下来的效果，有“世界第一和平主义”的别称。由于生存环境恶化、繁衍周期较长等原因，首次被美食家发现时濒临灭绝，目前经IGO官方圈养已成功实现大量养殖。

    不知为何，萨尼不太明显地笑了一声。

    结合早年目击者丰富的想象力，以讹传讹，海牛成为了人鱼传说的原型。当然，它们的真实长相与神话里艳丽妖诡的女性相差甚远。

    萨尼动了动，微微调整坐姿，晃着长笛酒杯散漫答道：“【白空】。”

    这些和平主义者分泌的荷尔蒙经过提纯加工，可佐配和平之花等辅料制作镇静香水喷雾，低浓度制品作为动物疗法在医疗界中获得广泛应用，高浓度制品（核心配料采用安逸状态的幼年微笑海牛现场分泌的荷尔蒙提取物）则容易造成肢体麻痹、呼吸不畅、心动过速等副作用，按照《美食八法》规定被列为管制香水。

    “……在看什么？”她问。

    【算了。】她不甚在意，【正好我有事想问你——普赛克，宇宙中存在气味吗？】

    接下来几周内，玲马不停蹄在不同【庭院】之间来回奔波。终年沉睡的帝王树獭的细胞提取物，十数种促进内啡肽分泌的草本植物混合后析出的结晶，她将采集到的美食家阿虏的妻子玲死去了；美食家玲重获新生了。她也曾模仿崇高的太阳，直至翅膀与生命都燃烧得狂乱颠倒。“你那副胜利的嘴脸，我已经看腻了。”#以下注意1.主线参照漫画，不采用动画原创人物、剧情，可能会

    【不过是闻到了一点点令人怜爱的味道呢。】

    “啰嗦！啊，那个表情、对就是那个，你刚才绝对在偷偷嫌弃我吧！？”青年气急败坏，“不准嫌弃你哥哥！你这家伙真的一点也不可爱！”

    刚刚进海水区的时候那么多人看着呢！拜斗技场百连胜所赐，他现在可是知名公众人物，提前出去被人问起要怎么回答？太丢脸了！

    来自宇宙的食材也会有属于它们的生态圈、以及包括气体在内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即便与人类的嗅觉机制不尽相似，技艺精湛的调香师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针对性的配方。

    【……普赛克？】

    玲：？

    意识深处忽而传来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