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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倒是头一次看见你这种人。”姑娘长叹一声：“可惜了沈公子，天妒英才。”她上下打量着他，过了良久才道：“你若是真想尽心，我就让你来，不过时间不多了。”
到中原是七日后的中宵，沈晋的身子不好，他受不得颠簸，在车上干呕，连水也喝不进去，眼下是厚重的淤青，有一瞬间沈敛以为他已经是行将就木的境地了，不过沈晋阖上的眼还是能时不时地抬开。“容之。”沈晋把住他的手。
沈敛却目光躲闪，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记得了…”
“是这样啊，你为何在屋中还戴着斗笠？”姑娘又看了他几眼，接着把湿帕子浸入水中。
后来沈晋修整偏院，嫌梧桐生长无序，命人用火烧了。火燃起来的时候，沈敛坐在案前静静地搁下笔，连成翳云一样的烟缓缓往上浮，他朝侍候的人问：“那边发生什么了？”
“你在说什么，我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连封口的钱都给了，你说你想带他回去？你哥哥的命是命，沈家上千人就不是命？！”沈晋抬袖一把把沈敛的斗笠给掀掉。
“我想带哥哥回家。”沈敛伏在地上说：“不管怎么样，我求求您，至少让他能回家。”
“走。”沈晋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与沈承渥待的时间不少，又常常从沈承渥那儿学来不少东西。他曾经信誓旦旦地对沈承渥说，等日后沈承渥去朝中做了大官，他就离开沈家，去云游四方，像沈承渥给他授书一样去给上不起私塾的孩子讲学，自由自在地活在天地间。只是现在他已经困囿在“沈承渥”这个身份里，再也出不去了。沈晋谎称是沈承渥在途中发了大病，好转后性子却变了不少，不过沈敛把沈承渥与人交谈的神情与习惯给模仿得没有毫厘破绽，无人起疑，故沈晋如此说也只是在画蛇添足。
之后的事情，沈敛就记不清了，他只依稀记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又在马车里颠乱。
“我说，我想带哥哥回家……”沈敛重复道。
“容之！”沈晋朝他高喊，一口气从嗓子眼里直直地迸出来，呛得他咳嗽不止：“你不能意气用事！”
就像十余年前沈承渥蓦地出现在沈敛眼前时，慕宬也是倏然靠近沈敛的身前的。
“不必谢，你也是可怜人。”姑娘看着年轻，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出去时还给沈敛把门带上了。
他慌乱地往后倒，再定睛看过去，菩提珠还安安静静地在沈承渥手上。
沈敛倒庆幸自己不是他养大的。
没有人回应。他又接着道：“是我来晚了，我来晚了……”他低低地啜泣起来，藏得再久的情绪在他来沈承渥身前的须臾间无所遁形。“哥…”他哽着声，手也不是自己的手了，颤得不成样子，他轻轻挨上沈承渥的眼睛，又僵又冷：“哥，你看看我好不好？”他的哭声越来越清楚，他双眼酸胀，目光恍惚，不知在沈承渥身侧哭了多久。等他没有气力了，软软地伏在榻侧，才慢慢把声音吞咽进去，拿着帕子轻轻在沈承渥手臂上擦拭，像是怕自己下重了手，把上深水的人惊醒了。
“吱——”门受不住他的力，轻轻地往里挪，沈敛身形不稳跌了进去。
沈敛垂眼，他浑身都在发冷，神经在无力地往下沉，无论如何也捞不上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哥哥不在了。”
“回公子，是大人把偏院的梧桐给烧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平静地接受沈承渥的离世，苶然颓靡的神情却还是在看见沈承渥的时候缓慢地碎裂，他狠狠地叩住下齿，不让自己的抽噎声从喉咙里崩溃地出来。他们从城关到永县还废了不少时间，真正到的时候天已是半明半昧的模样。
“够了！”沈晋打断他，忿然摆手：“到底不是我养大的，什么也没有。”
沈敛不自然地把手撤走，他不适应沈晋忽然的亲近：“什么？”
沈承渥浑身无力，他的骨头被拆成十余段，筋肉还连着，他稍微动一下就在他体内咯咯地哀嚎起来，他的神识也慢慢在如芒刺背的声音里碾得粉碎。沈晋见他一动不动，用力把他拽起来——只是沈晋没有想到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重量，甚至他用力过多还把自己给逼得往后倾，像是掣着一个活死人一样。
“我…是我怕…我承蒙沈公子的恩惠，不过形貌骇人，怕在这儿冲撞了他。”沈敛低声道，他慢慢走上前，却不敢抬起眼：“我…我没什么能报答沈公子的…净身的事，还是我来吧。”他说着就要躬下身。
那姑娘受了惊，手上的动作滞住，愣着看他：“你…你是？”
老天像是在与他玩笑：让他沉进不见天日的深渊里后，又给他能看清眼前的光，要他死命地挣扎。沈敛是后来才得知，沈承渥腕上的菩提子是慕宬给的，他不敢靠近慕宬，生怕这个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倒是慕宬时时都想与他黏着，一有时间就来寻他。
沈敛微微收回目光，沉吟了一会儿：“噢，好，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求求您了。我求求您，您不会没有办法的。”他想与沈承渥回去，他不想一个人在偌大的沈府里。沈敛又把身子屈得更低，几乎是紧紧地挨着地面。
沈敛一惊，胡乱地把菩提珠揣进袖中。
沈敛鬼使神差地凑上去，轻轻地把菩提串给取下来，还没等他再细细察看。门外急急地有人靠近。
他是个名正言顺的强盗，是他把属于沈承渥的一切给无声无息地夺走了。
“子濯，你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来找我？”慕宬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沈晋在门外与人说着什么。沈敛听见他嘶哑的声音，就像是被拶着脖颈一样喘不上气，他从门隙里悄悄往里看：里面没有用明纸糊窗，微微支起一罅缝，却一星半点的光也进不去，案上有一柄将要燃尽的灯，在寂寂地消逝。沈承渥静静地睡在榻上，双眼紧阖，眼窝也往里塌，指关节是凄恻的青白色，胸前的衣襟被大敞开，一侧有人在为他轻轻拭净身体。沈敛屏住呼吸，目眦欲裂，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说不定在榻上的人不是沈承渥，他回到沈家之后就又见到他了。
慕宬还说了什么 却听不清了。
夜来风寒，沈敛瘫倒在地上，骤然一颤：醒了。
慕宬浑然不觉他的异常，还道：“没关系，我会等着你想起来的。”
他支起身，默默地拭去眼下的泪水：“什么时候睡着的？”
“你求我？容之，你真的不明白吗？我是为了沈家，难道我就愿意自己的骨肉流离在外不能归家？”沈晋痛心疾首地指着他：“子濯走了，我比任何人都难过。”
沈敛戴着铺了白绸的斗笠，外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沈敛忙把斗笠往下拉了拉：“我…我是他的……”他怔了怔，才又道：“我是沈家的下人，与大人一齐来的。”
“我求求您了。”沈敛听不进他的话：“我真的求求您了，只要您能带哥哥回去，我就按您说的做，我一切都听您的，好不好，求您了。”他又要流下眼泪来。
沈晋像听见了什么笑话： “你说什么？”
“子濯他是命不好。”沈晋不忍看榻上的人，他焦灼地揩了把眼睛，汗涔涔的眼皮压得他几乎要抬不开眼，长须多日没有打理，已经杂乱不堪。
他近乎没有了意识，单是知道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烧了也好。他还记得自己从前会把沈承渥来的日子给留在梧桐身上。
他牢牢地盯着那串菩提珠，他看见它无声的烧成流火，从沈承渥的身上一点点地往他的指节上涌，几道火往他身上缠，把他的肌肤烫得皲裂。
“我明白，多谢了。”沈敛低身朝她谢道。
沈晋瞪大眼看着他，双唇颤动，忍了良久才决绝道： “不能。”他把斗笠拾起来给沈敛：“起来。”
“我不能让子濯死。”他恳求道：“你也知道，沈家要是没了子濯，会是什么样子。”
沈敛不解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从未见过的人，他疑惑地蹙眉：“您还有心吗？”他不敢眨眼，怕眼睫一颤就有泪往下掉：“死的不是别人，是您的……”
等四周静下来，沈敛才默默地跪在榻前：“哥哥，我来看你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沈晋走进来，他把门外的人遣退：“已经处理妥当了，我们把子濯葬在这里，回去以后，你就不是沈敛了。”
沈承渥不在也有些时间了，梧桐没了就没了。
只是沈敛不知道慕宬的存在。
忽然他挨到了沈承渥腕上的菩提珠串，沈敛愣愣地看着它——他记得这串菩提珠。是三年前沈承渥还在府中时就有了的。沈敛问他，他却只是笑，不答话，他看见他的笑眼里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情愫，又小心翼翼地往里掩，不敢给人发现。沈敛眼前一晕，菩提珠在他眼前渐渐变大，又冷不防地缩回原有的大小。
回沈家后，沈敛被从偏院里接了出来，按着沈晋的要求慢慢地成为沈承渥的模样，再没有见过里面高大的梧桐树。
] “嗯？我倒是头一次看见你这种人。”姑娘长叹一声：“可惜了沈公子，天妒英才。”她上下打量着他，过了良久才道：“你若是真想尽心，我就让你来，不过时间不多了。”
到中原是七日后的中宵，沈晋的身子不好，他受不得颠簸，在车上干呕，连水也喝不进去，眼下是厚重的淤青，有一瞬间沈敛以为他已经是行将就木的境地了，不过沈晋阖上的眼还是能时不时地抬开。“容之。”沈晋把住他的手。
沈敛却目光躲闪，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记得了…”
“是这样啊，你为何在屋中还戴着斗笠？”姑娘又看了他几眼，接着把湿帕子浸入水中。
后来沈晋修整偏院，嫌梧桐生长无序，命人用火烧了。火燃起来的时候，沈敛坐在案前静静地搁下笔，连成翳云一样的烟缓缓往上浮，他朝侍候的人问：“那边发生什么了？”
“你在说什么，我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连封口的钱都给了，你说你想带他回去？你哥哥的命是命，沈家上千人就不是命？！”沈晋抬袖一把把沈敛的斗笠给掀掉。
“我想带哥哥回家。”沈敛伏在地上说：“不管怎么样，我求求您，至少让他能回家。”
“走。”沈晋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与沈承渥待的时间不少，又常常从沈承渥那儿学来不少东西。他曾经信誓旦旦地对沈承渥说，等日后沈承渥去朝中做了大官，他就离开沈家，去云游四方，像沈承渥给他授书一样去给上不起私塾的孩子讲学，自由自在地活在天地间。只是现在他已经困囿在“沈承渥”这个身份里，再也出不去了。沈晋谎称是沈承渥在途中发了大病，好转后性子却变了不少，不过沈敛把沈承渥与人交谈的神情与习惯给模仿得没有毫厘破绽，无人起疑，故沈晋如此说也只是在画蛇添足。
之后的事情，沈敛就记不清了，他只依稀记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又在马车里颠乱。
“我说，我想带哥哥回家……”沈敛重复道。
“容之！”沈晋朝他高喊，一口气从嗓子眼里直直地迸出来，呛得他咳嗽不止：“你不能意气用事！”
就像十余年前沈承渥蓦地出现在沈敛眼前时，慕宬也是倏然靠近沈敛的身前的。
“不必谢，你也是可怜人。”姑娘看着年轻，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出去时还给沈敛把门带上了。
他慌乱地往后倒，再定睛看过去，菩提珠还安安静静地在沈承渥手上。
沈敛倒庆幸自己不是他养大的。
没有人回应。他又接着道：“是我来晚了，我来晚了……”他低低地啜泣起来，藏得再久的情绪在他来沈承渥身前的须臾间无所遁形。“哥…”他哽着声，手也不是自己的手了，颤得不成样子，他轻轻挨上沈承渥的眼睛，又僵又冷：“哥，你看看我好不好？”他的哭声越来越清楚，他双眼酸胀，目光恍惚，不知在沈承渥身侧哭了多久。等他没有气力了，软软地伏在榻侧，才慢慢把声音吞咽进去，拿着帕子轻轻在沈承渥手臂上擦拭，像是怕自己下重了手，把上深水的人惊醒了。
“吱——”门受不住他的力，轻轻地往里挪，沈敛身形不稳跌了进去。
沈敛垂眼，他浑身都在发冷，神经在无力地往下沉，无论如何也捞不上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哥哥不在了。”
“回公子，是大人把偏院的梧桐给烧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平静地接受沈承渥的离世，苶然颓靡的神情却还是在看见沈承渥的时候缓慢地碎裂，他狠狠地叩住下齿，不让自己的抽噎声从喉咙里崩溃地出来。他们从城关到永县还废了不少时间，真正到的时候天已是半明半昧的模样。
“够了！”沈晋打断他，忿然摆手：“到底不是我养大的，什么也没有。”
沈敛不自然地把手撤走，他不适应沈晋忽然的亲近：“什么？”
沈承渥浑身无力，他的骨头被拆成十余段，筋肉还连着，他稍微动一下就在他体内咯咯地哀嚎起来，他的神识也慢慢在如芒刺背的声音里碾得粉碎。沈晋见他一动不动，用力把他拽起来——只是沈晋没有想到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重量，甚至他用力过多还把自己给逼得往后倾，像是掣着一个活死人一样。
“我…是我怕…我承蒙沈公子的恩惠，不过形貌骇人，怕在这儿冲撞了他。”沈敛低声道，他慢慢走上前，却不敢抬起眼：“我…我没什么能报答沈公子的…净身的事，还是我来吧。”他说着就要躬下身。
那姑娘受了惊，手上的动作滞住，愣着看他：“你…你是？”
老天像是在与他玩笑：让他沉进不见天日的深渊里后，又给他能看清眼前的光，要他死命地挣扎。沈敛是后来才得知，沈承渥腕上的菩提子是慕宬给的，他不敢靠近慕宬，生怕这个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倒是慕宬时时都想与他黏着，一有时间就来寻他。
沈敛微微收回目光，沉吟了一会儿：“噢，好，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求求您了。我求求您，您不会没有办法的。”他想与沈承渥回去，他不想一个人在偌大的沈府里。沈敛又把身子屈得更低，几乎是紧紧地挨着地面。
沈敛一惊，胡乱地把菩提珠揣进袖中。
沈敛鬼使神差地凑上去，轻轻地把菩提串给取下来，还没等他再细细察看。门外急急地有人靠近。
他是个名正言顺的强盗，是他把属于沈承渥的一切给无声无息地夺走了。
“子濯，你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来找我？”慕宬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沈晋在门外与人说着什么。沈敛听见他嘶哑的声音，就像是被拶着脖颈一样喘不上气，他从门隙里悄悄往里看：里面没有用明纸糊窗，微微支起一罅缝，却一星半点的光也进不去，案上有一柄将要燃尽的灯，在寂寂地消逝。沈承渥静静地睡在榻上，双眼紧阖，眼窝也往里塌，指关节是凄恻的青白色，胸前的衣襟被大敞开，一侧有人在为他轻轻拭净身体。沈敛屏住呼吸，目眦欲裂，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说不定在榻上的人不是沈承渥，他回到沈家之后就又见到他了。
慕宬还说了什么 却听不清了。
夜来风寒，沈敛瘫倒在地上，骤然一颤：醒了。
慕宬浑然不觉他的异常，还道：“没关系，我会等着你想起来的。”
他支起身，默默地拭去眼下的泪水：“什么时候睡着的？”
“你求我？容之，你真的不明白吗？我是为了沈家，难道我就愿意自己的骨肉流离在外不能归家？”沈晋痛心疾首地指着他：“子濯走了，我比任何人都难过。”
沈敛戴着铺了白绸的斗笠，外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沈敛忙把斗笠往下拉了拉：“我…我是他的……”他怔了怔，才又道：“我是沈家的下人，与大人一齐来的。”
“我求求您了。”沈敛听不进他的话：“我真的求求您了，只要您能带哥哥回去，我就按您说的做，我一切都听您的，好不好，求您了。”他又要流下眼泪来。
沈晋像听见了什么笑话： “你说什么？”
“子濯他是命不好。”沈晋不忍看榻上的人，他焦灼地揩了把眼睛，汗涔涔的眼皮压得他几乎要抬不开眼，长须多日没有打理，已经杂乱不堪。
他近乎没有了意识，单是知道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烧了也好。他还记得自己从前会把沈承渥来的日子给留在梧桐身上。
他牢牢地盯着那串菩提珠，他看见它无声的烧成流火，从沈承渥的身上一点点地往他的指节上涌，几道火往他身上缠，把他的肌肤烫得皲裂。
“我明白，多谢了。”沈敛低身朝她谢道。
沈晋瞪大眼看着他，双唇颤动，忍了良久才决绝道： “不能。”他把斗笠拾起来给沈敛：“起来。”
“我不能让子濯死。”他恳求道：“你也知道，沈家要是没了子濯，会是什么样子。”
沈敛不解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从未见过的人，他疑惑地蹙眉：“您还有心吗？”他不敢眨眼，怕眼睫一颤就有泪往下掉：“死的不是别人，是您的……”
等四周静下来，沈敛才默默地跪在榻前：“哥哥，我来看你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沈晋走进来，他把门外的人遣退：“已经处理妥当了，我们把子濯葬在这里，回去以后，你就不是沈敛了。”
沈承渥不在也有些时间了，梧桐没了就没了。
只是沈敛不知道慕宬的存在。
忽然他挨到了沈承渥腕上的菩提珠串，沈敛愣愣地看着它——他记得这串菩提珠。是三年前沈承渥还在府中时就有了的。沈敛问他，他却只是笑，不答话，他看见他的笑眼里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情愫，又小心翼翼地往里掩，不敢给人发现。沈敛眼前一晕，菩提珠在他眼前渐渐变大，又冷不防地缩回原有的大小。
回沈家后，沈敛被从偏院里接了出来，按着沈晋的要求慢慢地成为沈承渥的模样，再没有见过里面高大的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