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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季抬起手往下一按，底下的人乍然噤声： “今日若是没有姜垠，我早已经被叶继派进宫的羿贞军队生擒了，连立在这里的机会都不会有。各位大人觉得自己能活下来的，又有多少？朝廷非是一人的朝廷，大人们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叶继一手遮天，再更易无能的人上位，陈朝只会覆灭得更快。”他苦笑道：“我知道这个位置受万人敬仰，可我在这上面坐了那么多年，得到的却是越来越多活在水深火热里的百姓，是按捺不住的外敌，还有副孱弱的病体。我倒觉得，我让位于我的救命恩人，是在恩将仇报。”他说这些话，眼下的泪痕已经要尽了：“我不过是，最后想要为陈朝做些什么。”
“陛下。”岑白蓦然拜下身：“如果陛下要退位让贤，该让于谁？庸王殿下早已不理朝政，至于襄王殿下…”他一顿：“若是襄王殿下真有治国之才…”他说得委婉，怀瑾听着却忍不住笑了笑，姜垠不知是什么时候悄悄挨过去的，在怀瑾的左侧靠着，听见他的低笑，顺眼又看他见他的长衣——也不知是不是来的匆忙，里衣没有理好，有一边朝里折进去，外袍拢得不够高，显出一大截后颈来，白得晃眼，比他在雁门关遇上的雪还要明亮几分，往下的地方又给黯红掩去，像是微启的珠匣，里面隐隐约约有灼灼华光，让人窥见一斑却再不能深究，令人心里长出虱子，疼痒不止。姜垠心猿意马地移开目光，小声道：“师父你笑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你小子倒是快啊。”怀瑾暗中使劲捏了捏他的手。
“是。”姜垠听他语气惊诧，忙应道：“先前太忙，没来得及告诉师父。”
凌季长呼一口气：“朕的意思是，朕会即刻退位让贤。”
“皇…兄？”凌季有些迟疑，他太久未见过凌湛，甚至不敢肯定来人是否是他。
怀瑾一愣，悄悄把住姜垠的手：“你去找过庸王殿下？”
凌湛接着他的话说：“在早前君主立贤不立长，无非是为了选出最适宜治国的贤才。君王不是谁的君王，君王是百姓的君王。为了陈朝的重振，又有何不能效仿祖宗，也立一回贤呢？”他说着朝姜垠看去：“陛下应该已经拟好了旨意，就等宣告于众人了吧？”
“各位大人，如今西北尚不安定，雁门关也时时戒备，陈朝再内斗，可就完了。”凌湛语重心长道，他这话是说给岑白听的，叶家一倒，沈晋还在其后歇着，慕家与君王同心，如是于陈朝有益，通常不会矢口否决。能动摇朝中老臣的立场的，仅仅也只有岑白了。
话一毕，朝中上下顿时沸闹不息，声浪震人，多是惊诧，也少不了质疑。
岑白缓缓阖上眼，仿佛是割舍去了什么，没来由地显出些无力：“臣只恳请一事。”
“许久不见陛下，陛下与我也生疏了。”凌湛无奈地笑笑。‘
他看往姜垠，又慢慢垂眼：“如果他非是贤君，需归还江山，自求一死，以报大陈。”
“既然庸王殿下回宫，那即位者理当是庸王殿下才是。”不知是谁突兀地喊道。他们从前就拥护凌湛，而今正主现身，自然忙不迭地想留住他。凌湛连连摆手：“非也非也，本王不回宫，只是暂留。父皇与陛下皆未传位于本王，本王自然是不能擅自篡位的。不过，倒是可以劝劝各位大人。”他把折扇别在了腰间，手里空出来，颇有些不习惯：“本王一直承蒙各位大人厚爱，只是终究是与朝廷无缘。无法胜任，而今父皇故去多时，本王也绝没有在此时上位的道理。”他转过身对着朝臣道：“诸位大人大抵是不放心姜垠的才能，如有本王出面担保其人，大人们该放心了吧？”
怀瑾说了什么，也给淹进去了。
凌季迷迷糊糊地想，更早些时候看见岑白的样子是在什么日子了。他的岑先生在早前身子就垮得一塌糊涂，上朝的时间渐渐少了，却日日会入宫拜见他，过了一年，他不得不停了官职细细养病，直到一月前才会来朝中。“岑先生。”凌季朝他揖礼，再抬起眼的时候，眼睛里忍着泪：“学生愧对先生。”
“什么？”
顿时群臣齐道：“还请陛下三思。”
朝中肃然无声。
凌季静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朕自知于社稷无功，险险令陈朝亡灭于逆臣手中，朕不忍再见百姓受内乱之苦，不敢不退位。”他看向姜垠，攥紧的手微微松开：“让位于贤，将陈朝托付于姜家之后。”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经颤得不成样子。凌暄想上前去把住他，他却默默摇头，勉强地扯出笑来。
不是君与臣，是师与生。
“好，好——”岑白伏下身，定了定神后才道：“请陛下，宣旨。”
怀瑾瘪瘪嘴：“这差事不好，办不好还要搭上命。”他忍不住说：“我徒弟是我徒弟，要拿他的命，怎么也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我不是你徒弟吗？”姜垠说得天经地义，随后他松开怀瑾的手，走上前朝岑白拱手：“大人的顾虑在下明白，在下也愿意接受大人的鞭策。”
他压下声音往姜垠那儿一凑：“我是觉得不自在，凌殷无才无德无能，朝廷的人却多少要收着点儿说，也太难受了。”
“岑大人不妨直言。”
姜垠借着长袖遮掩，微微把住他的手腕朝他低语：“好师父，你徒弟的命可不会给他们拿走了。”怀瑾一愣，回想着姜垠这语气越来越熟悉。他没忍住勾起唇：“小垠，你怎么学着我说话？”
岑白虚起眼：“陛下，自古迄今从未有天子让位于臣下的。”底下的老臣也随之附和：“是啊，况且姜姓始终是外姓，岂能为君？”
“是，我与姜垠曾在府上一叙，他的为人德行到计策谋略，无一逊于本王。大人们从前既愿意信我，何不现在也信一回呢？”
岑白微微仰起头，眼睛盯着顶上的繁复的雕甍。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陛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三思。”
“不过是些迂旧的想法，根深蒂固，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松口。”怀瑾轻笑一声。
姜垠低下眼： “我明白。”
“是。”凌季朝身后候着的侍卫抬手，侍卫即刻走上前，手中捧着早已备好的旨意。
岑白一怔，厚重的眼袋往上皱起，眼下忽然直发烫：“陛下，臣不是说，陈朝的陛下可不能轻易哭啊。”他竭力想端住肃穆的神色，嘴角止不住抽颤，身上的力散乱不堪，哭也不能任着泪出来，又捺不住往下压的眉头——老先生在朝中三十年也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境地。“可没有人给陛下擦眼泪了。”他低低地说，却又忍不住想伸手去碰他，垂眼看见自己形似枯槁的手，无端地生出不忍，又顿在半空，停了许久之后才跌下去。
老臣茫然地抬起眼来，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是被自己、被底下的朝臣拜出来的君王，拜的不仅仅是天子，更是陈朝百年的更迭，一旦失去明眼的指引，他们就会不知所措，作鸟兽散。“陛下是何意啊？”他看了一眼身后连身子也不敢挪一下的群臣，颤着声音道。
“这…”他见余下的人也像是挨了一棍，猛然觉得膝盖下摁着针毡，令他们跪也跪不安稳了，不解的声音愈来愈多。“陛下难道是想置我们这些不中用的人于不顾，置陈朝于不顾吗？”岑白起身道，他曾经是少傅，在凌湛未离宫时鞠躬尽瘁地授导他，之后凌湛在即位前没了影，先皇临终前不得已把陈朝托付给凌季，凌季伏在先皇榻前悲泣的时候，岑白也在侧，是他把小凌季扶起来，拭去他还在不断往外滚的眼泪：“殿下，哭过之后再走出去，他们就不再称你为殿下了。你日后就是陈朝的陛下，就不能哭了。”他轻轻揉搓着凌季的小手：“陛下嘱托过我，要好好辅佐殿下。”他低身往后撤了一尺，伏身叩首：“臣定会忠于殿下，不负所托。”
“为什么各位大人不愿一试？”一声不紧不慢的话从殿外过来。一瞬间把人的目光尽吸引过去。凌湛走进来，朝凌季作礼：“拜见陛下。”
不凑过去还好，一上去，他身上寡淡的药香气又有意无意地撞进姜垠的神识。
“但他终究不是君王之后，陈朝换了姓，那还叫陈朝吗？”一人忿忿不平道。
“之后再与你说。”怀瑾哭笑不得，又不能即刻问个明白，只能把话吞回去。
“姜家仍有后？”
“姜家，姜家不是早已灭门了？这……”
沈承渥笑道：“怎么不是了？不易国号，不改朝代，不过是换一个坐天下的人。”
“先生…”凌季已经泣不成声，连话也说不出。他像是要把多年以来的眼泪流涸，不住地啜泣，他自以为已经下定决心能从天子座上离开，却不想他的筋肉连着陈朝的脉络，现在要把他剥离下来，是要刮骨剔肉，锃亮的錾子锥入人肉里，他却连叫喊声也发不出。“先生…原谅学生…原谅学生。”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意识里仅存的话。
姜垠老老实实回答：“从中原回来之后了。”
受了岑白一拜，凌季也就不再是无忧无虑的王爷了。
“殿下说，能为他作保？”岑白将信将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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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岑白蓦然拜下身：“如果陛下要退位让贤，该让于谁？庸王殿下早已不理朝政，至于襄王殿下…”他一顿：“若是襄王殿下真有治国之才…”他说得委婉，怀瑾听着却忍不住笑了笑，姜垠不知是什么时候悄悄挨过去的，在怀瑾的左侧靠着，听见他的低笑，顺眼又看他见他的长衣——也不知是不是来的匆忙，里衣没有理好，有一边朝里折进去，外袍拢得不够高，显出一大截后颈来，白得晃眼，比他在雁门关遇上的雪还要明亮几分，往下的地方又给黯红掩去，像是微启的珠匣，里面隐隐约约有灼灼华光，让人窥见一斑却再不能深究，令人心里长出虱子，疼痒不止。姜垠心猿意马地移开目光，小声道：“师父你笑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你小子倒是快啊。”怀瑾暗中使劲捏了捏他的手。
“是。”姜垠听他语气惊诧，忙应道：“先前太忙，没来得及告诉师父。”
凌季长呼一口气：“朕的意思是，朕会即刻退位让贤。”
“皇…兄？”凌季有些迟疑，他太久未见过凌湛，甚至不敢肯定来人是否是他。
怀瑾一愣，悄悄把住姜垠的手：“你去找过庸王殿下？”
凌湛接着他的话说：“在早前君主立贤不立长，无非是为了选出最适宜治国的贤才。君王不是谁的君王，君王是百姓的君王。为了陈朝的重振，又有何不能效仿祖宗，也立一回贤呢？”他说着朝姜垠看去：“陛下应该已经拟好了旨意，就等宣告于众人了吧？”
“各位大人，如今西北尚不安定，雁门关也时时戒备，陈朝再内斗，可就完了。”凌湛语重心长道，他这话是说给岑白听的，叶家一倒，沈晋还在其后歇着，慕家与君王同心，如是于陈朝有益，通常不会矢口否决。能动摇朝中老臣的立场的，仅仅也只有岑白了。
话一毕，朝中上下顿时沸闹不息，声浪震人，多是惊诧，也少不了质疑。
岑白缓缓阖上眼，仿佛是割舍去了什么，没来由地显出些无力：“臣只恳请一事。”
“许久不见陛下，陛下与我也生疏了。”凌湛无奈地笑笑。‘
他看往姜垠，又慢慢垂眼：“如果他非是贤君，需归还江山，自求一死，以报大陈。”
“既然庸王殿下回宫，那即位者理当是庸王殿下才是。”不知是谁突兀地喊道。他们从前就拥护凌湛，而今正主现身，自然忙不迭地想留住他。凌湛连连摆手：“非也非也，本王不回宫，只是暂留。父皇与陛下皆未传位于本王，本王自然是不能擅自篡位的。不过，倒是可以劝劝各位大人。”他把折扇别在了腰间，手里空出来，颇有些不习惯：“本王一直承蒙各位大人厚爱，只是终究是与朝廷无缘。无法胜任，而今父皇故去多时，本王也绝没有在此时上位的道理。”他转过身对着朝臣道：“诸位大人大抵是不放心姜垠的才能，如有本王出面担保其人，大人们该放心了吧？”
怀瑾说了什么，也给淹进去了。
凌季迷迷糊糊地想，更早些时候看见岑白的样子是在什么日子了。他的岑先生在早前身子就垮得一塌糊涂，上朝的时间渐渐少了，却日日会入宫拜见他，过了一年，他不得不停了官职细细养病，直到一月前才会来朝中。“岑先生。”凌季朝他揖礼，再抬起眼的时候，眼睛里忍着泪：“学生愧对先生。”
“什么？”
顿时群臣齐道：“还请陛下三思。”
朝中肃然无声。
凌季静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朕自知于社稷无功，险险令陈朝亡灭于逆臣手中，朕不忍再见百姓受内乱之苦，不敢不退位。”他看向姜垠，攥紧的手微微松开：“让位于贤，将陈朝托付于姜家之后。”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经颤得不成样子。凌暄想上前去把住他，他却默默摇头，勉强地扯出笑来。
不是君与臣，是师与生。
“好，好——”岑白伏下身，定了定神后才道：“请陛下，宣旨。”
怀瑾瘪瘪嘴：“这差事不好，办不好还要搭上命。”他忍不住说：“我徒弟是我徒弟，要拿他的命，怎么也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我不是你徒弟吗？”姜垠说得天经地义，随后他松开怀瑾的手，走上前朝岑白拱手：“大人的顾虑在下明白，在下也愿意接受大人的鞭策。”
他压下声音往姜垠那儿一凑：“我是觉得不自在，凌殷无才无德无能，朝廷的人却多少要收着点儿说，也太难受了。”
“岑大人不妨直言。”
姜垠借着长袖遮掩，微微把住他的手腕朝他低语：“好师父，你徒弟的命可不会给他们拿走了。”怀瑾一愣，回想着姜垠这语气越来越熟悉。他没忍住勾起唇：“小垠，你怎么学着我说话？”
岑白虚起眼：“陛下，自古迄今从未有天子让位于臣下的。”底下的老臣也随之附和：“是啊，况且姜姓始终是外姓，岂能为君？”
“是，我与姜垠曾在府上一叙，他的为人德行到计策谋略，无一逊于本王。大人们从前既愿意信我，何不现在也信一回呢？”
岑白微微仰起头，眼睛盯着顶上的繁复的雕甍。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陛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三思。”
“不过是些迂旧的想法，根深蒂固，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松口。”怀瑾轻笑一声。
姜垠低下眼： “我明白。”
“是。”凌季朝身后候着的侍卫抬手，侍卫即刻走上前，手中捧着早已备好的旨意。
岑白一怔，厚重的眼袋往上皱起，眼下忽然直发烫：“陛下，臣不是说，陈朝的陛下可不能轻易哭啊。”他竭力想端住肃穆的神色，嘴角止不住抽颤，身上的力散乱不堪，哭也不能任着泪出来，又捺不住往下压的眉头——老先生在朝中三十年也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境地。“可没有人给陛下擦眼泪了。”他低低地说，却又忍不住想伸手去碰他，垂眼看见自己形似枯槁的手，无端地生出不忍，又顿在半空，停了许久之后才跌下去。
老臣茫然地抬起眼来，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是被自己、被底下的朝臣拜出来的君王，拜的不仅仅是天子，更是陈朝百年的更迭，一旦失去明眼的指引，他们就会不知所措，作鸟兽散。“陛下是何意啊？”他看了一眼身后连身子也不敢挪一下的群臣，颤着声音道。
“这…”他见余下的人也像是挨了一棍，猛然觉得膝盖下摁着针毡，令他们跪也跪不安稳了，不解的声音愈来愈多。“陛下难道是想置我们这些不中用的人于不顾，置陈朝于不顾吗？”岑白起身道，他曾经是少傅，在凌湛未离宫时鞠躬尽瘁地授导他，之后凌湛在即位前没了影，先皇临终前不得已把陈朝托付给凌季，凌季伏在先皇榻前悲泣的时候，岑白也在侧，是他把小凌季扶起来，拭去他还在不断往外滚的眼泪：“殿下，哭过之后再走出去，他们就不再称你为殿下了。你日后就是陈朝的陛下，就不能哭了。”他轻轻揉搓着凌季的小手：“陛下嘱托过我，要好好辅佐殿下。”他低身往后撤了一尺，伏身叩首：“臣定会忠于殿下，不负所托。”
“为什么各位大人不愿一试？”一声不紧不慢的话从殿外过来。一瞬间把人的目光尽吸引过去。凌湛走进来，朝凌季作礼：“拜见陛下。”
不凑过去还好，一上去，他身上寡淡的药香气又有意无意地撞进姜垠的神识。
“但他终究不是君王之后，陈朝换了姓，那还叫陈朝吗？”一人忿忿不平道。
“之后再与你说。”怀瑾哭笑不得，又不能即刻问个明白，只能把话吞回去。
“姜家仍有后？”
“姜家，姜家不是早已灭门了？这……”
沈承渥笑道：“怎么不是了？不易国号，不改朝代，不过是换一个坐天下的人。”
“先生…”凌季已经泣不成声，连话也说不出。他像是要把多年以来的眼泪流涸，不住地啜泣，他自以为已经下定决心能从天子座上离开，却不想他的筋肉连着陈朝的脉络，现在要把他剥离下来，是要刮骨剔肉，锃亮的錾子锥入人肉里，他却连叫喊声也发不出。“先生…原谅学生…原谅学生。”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意识里仅存的话。
姜垠老老实实回答：“从中原回来之后了。”
受了岑白一拜，凌季也就不再是无忧无虑的王爷了。
“殿下说，能为他作保？”岑白将信将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