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惊悚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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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开门，刚想往里迈，就看到门内一张苍白的脸紧贴在我面前。

    老人说，这叫命。

    1980 年，公寓完工，共有 6 栋五层楼，每栋都有五个单元，楼形狭长，呈「三三」状排列，相近楼层之间的第三层都有走廊互相连接。楼宇里公共区域较多，有点像「筒子楼」，只不过单个户型的面积较大，有各自的卫生间。

    说巧不巧，我刚踏进 2 号楼，就听到外面的雨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几秒钟的时间，楼外就被雨幕覆盖。

    「好了，接下来我们出发。」

    「兄弟们，主播我有点怕了，这外面的暴雨声让我好像有了幻听，大家有条件上上礼物给主播打打气了！」

    「来，谢谢榜三大哥的礼物，谢谢。」

    在本地附近找了几座传说中闹鬼烂尾楼和废弃医院，我负责拿着手机直播深入现场，一惊一乍地要礼物，他负责前期预热、管理和带货，直播间最多一千多人看，大哥也有了那么几个，还真的赚到了些钱。

    当年我，他，还有 4 号楼的孙天乐，是最好的朋友，但发生那件事之后，我从这里搬走，他们也都跟我失去了联系。

    我边和直播间的粉丝互动，边一层层往上走，来到了三层，看着通往凶案发生地 2 号楼的走廊，我卖了个关子，说等一会儿再去凶案现场，先带大家领略下高处的风景。

    但后来他们干脆刷屏，说下次不去新叶公寓就取关。

    我在心里说，没错，还真是我亲眼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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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着把铁丝戳进了一户人家的老式锁芯里。操作一下之后，咔吧一声，锁开了。

    我婉转索要了一波关注和礼物，感谢了榜上前几名的大哥，随后直入了主题，开始介绍新叶公寓——

    网友:瞎扯，就跟你亲眼见到过一样。

    我说:「您还记得我？」

    「接下来我再开一家的门。」

    我放缓脚步，在走廊上停留了一会儿，说了一些废话烘托气氛，二十多分钟之后才进入 2 号楼。

    每次直播的时候都有些人起哄，让我去号称本市第一凶宅的新叶公寓，我总假装没看见。

    来到走廊上，我记得儿时两侧只有一米多高的矮墙，现在被封上了玻璃窗，但是大部分都碎了。

    如果你经历过还害怕，那一定是经历的还不够。

    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东西不管隔多长时间，总会盯上你。

    为了还债，表弟怂恿我去做探险主播，他说我胆子大，适合干这个，而且现在新媒体来钱快，是个机遇。

    我走上五楼，顺着天台井爬到了楼顶。

    我转了个身，这回忆就散了。

    简单的开场白热场之后，直播间的人气就已经涨了上来，看来大家对新叶公寓的猎奇心非常重。

    像我，小时候亲眼见过几个死人，从此之后不知道啥叫害怕。

    我望着天花板，回想起 8 岁那年夏天发生的事情。

    暴雨。像极了那天。

    「你在群里早就发了直播通知，现在取消大哥们怎么想？。」

    晚 8 点 20 分，直播前的最后时刻，我踏进公寓锈迹斑斑的铁门。

    妈妈不幸罹患癌症，经过几年的折腾，体内的癌细胞算是控制住了，但我们家也欠下了几十万的债务。www.shumobao.com

    「是陆宁啊。」他将手伸向我，我也握住了他的手。

    「上，反正进了公寓也淋不着。」

    「你是……赵伯伯？」我认出了他。

    「家人们，再往上走就是凶案发生的四楼了，当年一个被害者顺着这个楼梯走下来，身上滴答下来的都是血，楼梯扶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血手印，」

    新叶公寓，暴雨。我和妈妈躲在厨房里，透过门缝，我亲眼看见那个人走出我家，然后，两户邻居被杀，五具尸体。

    风呼号着从走廊灌进来，推在我的后背，如一双看不见的手把我往楼宇深处赶。

    「卧槽！」我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不知他们现在有没有也在看直播？

    「朋友们，我们先在这层随便进一户人家，看看这里房屋的格局。」我掏出随身工具箱里的扳手和铁丝。这是探险直播必备，上次去一家废弃诊所时，我被关在了办公室里，就是靠这工具打开的。

    新叶公寓位于市东郊。所谓市郊，是 2000 年初的叫法，在今天，这里早已是市中心的一部分了。

    一分钟不到，门就开了。房间里的家具几乎都搬空了，只留下了些老旧的椅子和一个掉了半扇门的橱柜。

    那天我回家躺到床上，外面已经天亮了。

    我说，先别，让我再想想。

    他木然地看着我，用很缓慢的语气问:「你是谁？」

    表弟发信息来，说再控制一下节奏，延长点直播时间，争取播到凌晨。

    下了播，表弟问我，你不是说对那里没阴影了嘛？

    都是瞎扯，一看就是没经历过的编剧在忽悠。

    他说:「怎么不记得，你，隔壁的何海洋，还有孙天乐，大家都叫你们海陆空组合。」

    我提高了说话的分贝，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被外面的狂风骤雨声掩盖。「家人们，英语里有个短语形容大雨，叫 rain cats and dogs，下猫下狗，我觉得挺贴切，现在外面听上去乱糟糟的就像是猫狗打架。」

    有些电视剧里，演员杀了人，夜里做噩梦，醒来有幻觉，整天都怕那人变成鬼来报仇。

    我哈哈大笑起来，时隔多年，第一次听别人提起这个称号。

    「新来的朋友也很给力，来，加个关注不迷路。」

    「虚惊一场家人们，是易拉罐。」我虽然胆子大，但是这种惊吓是条件反射式的，没法控制。

    公寓相当老旧，下个月就要拆迁，住户都走了，外墙斑驳脱落，爬满藤蔓，呈现着萧煞之气，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宛如健康人身上的一块烂疮。

    我继续走，来到了楼梯处。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还有雨的事？」

    他嘴上虽然这么给我鼓劲，但我知道他很担心我的心情受影响。

    一旦你真正经历过死亡，见过死人，你内心对此类事物的阈值是会提升的。

    直播间里有很多网友提到了凶案那天也是大雨天气。看来他们都已经从网络上查到了相关的信息。

    来到两栋楼间的连接走廊，手电光向前照去，2 号楼那边仿佛是个黑洞，将光线尽数吞没。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无星无月，猜不透乌云的厚度，闷雷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空气里的潮湿度增加，汗黏在身上。

    表弟发来信息:这时候别扯搞笑的！继续提氛围啊！

    2

    楼内也跟儿时的记忆大相径庭了，这里破败肮脏，墙壁上满是拙略的涂鸦和不堪入目的文字，地上随处可见垃圾和计生品，甚至我在一个角落还发现了瘾君子的针管。

    面前的男人头发花白，但他的样子我非常眼熟。

    入户的楼梯口做的非常矮，一米八五的我只能低着头进去，手电往脚下一照，厚厚一层灰尘让我的脚印清晰可见。

    连忙调整好心态，定睛细看。

    「我这也是刚知道，取消吗？」

    突然，脚下咔擦一声，我吓一跳，低头看去。

    我边介绍边径直走进了 1 号楼。

    哪个杀人犯会害怕自己杀了的人？我特么连他人都杀了，还能怕他的鬼？怕个鬼怕！

    他说，行，起哄的那几个我拉黑他们。

    「6666！」

    我打电话给表弟:准备准备吧，明天直播！

    我按他说的去做了。

    表弟的车停在距离公寓一公里的地方，他胆子小，这种地方从来不敢久留，每次直播都是把我先送到，然后躲得远远的，窝在车里做管理员。

    我记得这家的孩子叫何海洋，比我大两岁，可能跟家里基因有关，也可能是发育的早，他很小就身强体壮，四年级就几乎跟成年人一样高了，不过大家都说他只顾长个子了，头脑没跟上，人憨憨的。

    我从何海洋的家里出来，网友们催促上楼，但表弟不断发信息让我放慢一点节奏，于是我在这层徘徊了一会儿。

    当年我经常和小伙伴们偷偷来到楼顶，眺望这座城市。如今，四周都是高楼大厦，遮蔽了远眺的视线。

    我说，就是有点戳心而已，一想到就不舒服。

    「那就硬着上？」

    我打开探照手电，光柱直直戳出去。

    直播时得装作胆子小点，这样才能烘托出氛围。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去新叶公寓直播。赚钱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去真正的凶案发生地，人气和打赏无疑会更高。

    「老哥，车里广播电台刚发了暴雨通知，」

    新叶公寓最初是市直机关的家属院。到了九十年代，市里另起高档住宅，干部及家属们在统一组织下尽数搬离，这里转成商品房出售。

    「赵伯伯，我是陆宁啊。」

    因为二十年前凶案发生的那天，同样也是暴雨倾盆。

    听到我的名字后，他黯淡无色的双眸渐渐有了神采。

    外面太黑了，风也刮了起来，把我吹的直哆嗦。我很快从楼顶下来，返回三层。

    这里已经没有了记忆中的样子。破旧篮球架被风吹得吱吱作响，塑料袋和旧报纸半裸进土壤里，满是青苔的石板路通向楼梯口，我脑海里浮现出一连串血脚印，那是凶手的脚印，当年他满身鲜血，像是地狱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