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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人之托?”离清缘问,“方便告诉我是谁吗?”

    蓝衣掌柜站在前台,神色安静而默然,不声不响瞧着离清缘靠近,脸上的微笑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客人,是要退房吗?”

    “极乐城有什么问题?”她单刀直入,上来就卡着关键点问。

    檐如岁面无表情:“我只是来跟你说晚上有灯会。”

    心蛊和灵纸还在她储物灵囊里放着,她取出来,想往枕头下一塞,准备等夜晚月光来时再把傀儡人恢复原样。

    毕竟心蛊是檐如岁制的,她怕对方发现不对劲。

    “知道了,知道了。”狐九敷衍似地回他,“快去吧快去吧,你姑娘交给我了。”

    蓝衣掌柜这样说。

    “我鬼鬼祟祟?”离清缘极速把手从枕头下抽出来,一张嘴,巧妙绕开话题,“你跟鬼影一样没声没息杵我房间门口站着,更鬼鬼祟祟吧!”

    “不用对我装傻。”狐九一撩落在肩头的淡金色长发,手腕间的银铃清脆作响,道,“我是活的。”

    “你鬼鬼祟祟在做什么?”

    和城主府深处的银莲一样。

    “…你,”檐如岁抿了抿唇,半晌才把话说下去,“你要不要去?”

    银莲是整座极乐城的命脉。

    离清缘带上客房门下楼,手里捏着刚刚她又硬生生从血肉里拽出来的蛊虫。

    “你?你不待会还要去修补结界?”狐九见檐如岁冷着的脸色,哎了声,说,“今天再不修就得出事了,你放心吧,你姑娘交给我,待会一定安安全全给你送回城主府里去。”

    这是檐如岁走后,二人走在灯火长街上,狐九对离清缘说的第一句话。

    “抱歉。”狐九唇角噙着微笑,“我只能告诉你,对方于我有恩,所以我愿帮这一忙,但其余都不能说。”

    “…是。”檐如岁一偏头,说,“我在约你。”

    离清缘:“然后呢?”

    好像今天问询蓝衣掌柜时,对方说过,极乐城同外界隔了一个上古结界,所以才很难被找寻到。

    “啊!”

    “不会让你去找别人的。”他的掌心覆上离清缘的手背,五指探进她的指缝,扬了扬下巴,问,“我想牵你,是这样直接说出来么?”

    …她当然知道狐九是活的。

    *

    热热闹闹的方式都一样。

    瞧见二人交扣的手,她用折扇掩着唇笑了声,揶揄檐如岁道:“终于有点进展了。”

    过了好一会后,她才终于见对方扭了扭脖子,骨节里发出“咔哒”一声响。

    见身前的檐如岁陷入沉默,半天都没个回话,离清缘切了声,道:“不邀算了。”

    记忆遗忘的节点是那场大雨。

    “是。”白光又沉默了一下,复而才说,“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里想让你遗忘的都是哪一些记忆。”

    她说:“但不是现在。”

    她思忖了两三秒钟,眼睛忽地亮起来,眉飞色舞道,“我去约狐九,她最喜欢热闹了。”

    对方显然被这个问题难倒了,而后摇了摇头,才缓缓说:“离开不了的,从来没有人成功离开过。”

    蓝衣掌柜慢吞吞回答她:“好的。”

    离清缘没去狐九家中邀请对方,但狐九本身就是个爱热闹的,三人还是在灯会上遇见了。

    沉默,沉默,长长的好一会沉默后,离清缘终于道:“我想离开。”

    白光又一如既往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才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凑过来,按住离清缘的肩膀,又道:“所以你姑娘借我会,我没人陪。”

    *

    就是她想的那样?

    作死把一场本来多线并行的游戏变成了单人通关线。

    狐九倒也不怕他,仍旧在笑,说:“那些见色忘友的家伙全去寻情郎了。”

    “狐九。”檐如岁低低叫了对方声,似警告的语气,“别什么都说。”

    她瞥了一眼怨气值光屏上的数据,和她想象的轻而易举归零不一样。自从她进入极乐城以来,檐如岁的数值其实并未怎么降过,一直在40%左右浮动。

    傀儡人化作一张透明灵纸飘落回离清缘手中,她捏着那张灵纸半晌,复而兀自叹了口气。

    “接下来,我问你答,我说你做。”离清缘紧紧盯着蓝衣掌柜道。

    但她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檐如岁试探她的把戏?

    “想不想离开?”

    *

    “这个帮忙有时限吗?”她歪了歪头,道,“能不能等我睡/了檐如岁再离开?”

    *

    蛊虫钻入血肉间盘踞安家,蚀骨疼痛漫开的同时,那些脑海里本模糊的片段忽如云开雾散,渐渐回还清晰。

    但具体结界在哪,又是怎么运作的,离清缘问不出来,因为对方自己也不清楚。

    离清缘略一沉吟,说:“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这一会,她足足坚持了两分钟才把白光召唤出来。

    这样思考了好好一会后,她静了心神,开始调动灵识疯狂撞击脑海里那面怨气值光屏。

    “你不能这样知道吗?”灯会在城东,离清缘和檐如岁一道过去,她扯着对方胳膊,边走边振振有词教育他,“不要每次都要等我说要去找别人了才有反应!”

    杂耍斗诗,猜谜放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间观千灯夜宴,湖心画舫几盏细长纸灯笼倒映粼粼水面。

    水塘里,一片翠绿荷叶间,正隐隐绰绰盛放着几朵银莲,流溢出月色般的光华。

    “怎么从极乐城离开?”这是她问蓝衣掌柜的最后一个问题。

    蓝衣掌柜是偶然有了自我意识的普通NPC。

    “哦?”离清缘笑起来,起身小跑到檐如岁面前,问他,“你在邀请我吗?”

    “放心吧。”狐九像看出她心中所想,咯咯笑起来,道,“我是受人之托,才来问你的。”

    离清缘一时半会没敢说话。

    修补结界?

    脑海里的线索交织成一团,结合目前为止的信息,她觉得极乐城像一场巨大的游戏。而苗姨和那个瞎眼小孩,就是游戏里面的特殊NPC。

    就算是诡谲的极乐城,灯会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

    她片刻后才重重一点头,拢紧檐如岁探进她指缝里的五指,笑眯眯说:“是的,就是这样,要说出真实想法!”

    “不。”离清缘弯起眼眉,声音轻柔甜蜜,“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如她一直所料的,城里的人都是石尸,是死去的人被炼化而成的,而每家每户都栽种的银莲是至阴至冷之物,能压抑石尸的凶意,让他们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尖叫声停止的那一刻,她眼珠中灰僵僵的质感褪去,只是暗淡得像蒙了层尘。

    “…知道了。”出乎意料地,檐如岁没冷哼着反驳她,而是极为顺从地应答了一声。

    从来没有人成功离开过么?

    离清缘叹了口气。

    和以往千百次一样,离清缘脚步刚往前迈去,檐如岁就猝不及防捉住了她的手腕。

    这副说点真实想法烫嘴的模样,充分展现了傲娇本色。

    木栅栏,石子路,白墙之上的青黑色瓦片,一切都是很普通的装潢。唯有院中央那一口水塘显得不同寻常,吸引了离清缘的注意。

    比上一次更久。

    离清缘冷哼了一声:“这里真的会让人失忆?”

    檐如岁凉嗖嗖看了她眼。

    清亮的少年声音蓦然从门口响起,离清缘回头,发现檐如岁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无声息推开了她的房门,正长身玉立站在那。

    她用了控制符咒。

    蓝衣掌柜的尖叫声乍然响起来,但已是不及。

    这倒轮到离清缘一时半会把要说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了。

    心蛊入,死物活。

    蓝衣掌柜平日里自己住的屋子在客栈大堂后面的小院。听到离清缘那句话后,她自然而然转了个身,带离清缘往后面走。

    “银莲。”蓝衣掌柜目光也投向窗外,而后安安静静答,“它是至阴之物,传闻种子来自忘川,极乐城里家家户户人都栽种。”

    檐如岁颇为不善的一记眼刀扫过去:“她陪你了,那我呢?”

    好有灵性的回复。

    极乐城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棘手。

    离清缘没犹豫,瞬时手里又拍出一张明黄色符咒,符咒化作流光窜入蓝衣掌柜额头间。

    “离开?”离清缘微愣一下,“现在就回城主府吗?”

    …怎么突然这么上道?

    …见鬼啦?檐如岁不呛她了?

    一顿问询下,离清缘基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故技重施把心蛊从对方皮肉底下硬生生扯了出来,而后从客栈离开回城主府了。

    小院里屋中,离清缘从明净的窗几里看出去,指着那水塘,问蓝衣掌柜:“那是什么?”

    她话音落下,手中一直攥着的玉簪便凛然抵上蓝衣掌柜的脖颈,“唰”,那冰冷尖端擦出几点火星子,剜出一条长长血痕。

    对方眼珠子何止没有灰僵僵的质感,而是已经不是灰的,是淡金色的。

    真是走了一步差棋。

    霎时弥散开的血腥气像最好的诱引,让离清缘另一只手捏着的蛊虫挣脱着往她的伤口处钻去。

    狐九人如其名,长相极为艳丽,气质是带点侵略性的妖娆,此刻着了身金红色缠花长裙,愈发显得魅惑如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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