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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嫣然掀起眼皮子,目光平静且淡漠地望向他。久久,她勾起红唇,绝望而平静地笑了笑,轻声道:“那自然是因为,这并不是写给你的。”

    只是琢磨着琢磨着,她忽然惊愕的发觉,她似乎……

    齐珩煜怔愣在原处,而曲嫣然已然收回视线,决然地转过了头去。她目光平静且淡然的看向满脸怆然的柳玉颜,“你方才不是问我,我这一次出去,究竟所为何事,又是怎么,跟碧水云天的人搅合在了一起?”

    柳玉颜被曲嫣然这铿锵有力的嗓音震住,一时间身子一抖,望着她手中票据上字迹分明的票据,登时明白,自己或许再说什么,也都是无济于事了。

    “念云某次意外听到玉姨娘与芳月的对话,得知那一日分明是玉姨娘为了跟侯爷您生米煮成熟饭,这才设计闹出的这一遭。却怎么也没想到,竟促成了我家小姐与侯爷的好事……”

    “三年前,八月十五,我与你一同嫁进永安侯府,原本这大喜的日子,齐珩煜应当与我洞房花烛,可那一夜,你却突发心悸绞痛,连夜命人将他从我棠梨院带走了去。www.cuiliu.me”

    次数多到,她已然麻木下来了。

    “然而——事实呢?”

    只是这份沉默,也无异于是默认。

    “侯爷,您真的,冤枉小姐许久了啊……”

    她原本是打算回房便倒头睡了的。毕竟她这头,被这一群人闹得,也实在是疼得厉害。

    虽一句话都未问出口,然而曲嫣然打眼一瞧她,便敏锐地感知到。这人正无声地在问着:怎会如此?这一切怎会如此呢?

    “侯爷,一月前玉姨娘落水一事,也当真不是小姐推的!念云那时候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小姐根本没有动手,甚至玉姨娘也根本没有脚底打滑——是她故意摔落下去、诬陷小姐的!就连前几日小姐失踪一事,玉姨娘除却命人大肆搜寻小姐屋子外,根本没有派去一兵一卒找人!甚至包括几年前,侯爷与小姐的那一遭意外……”

    如今她什么也不想去琢磨。只想靠在枕头上混沌的睡上一觉。她实在是太乏力了。

    他虽然这么问着,然而心底像是早已知道答案了一般,连问话的声音,都透着那么不可言状的无力。

    柳玉颜闻言瞳孔放大,起身就想过去抢走曲嫣然手中的票据,然而曲嫣然胳膊一扬,清朗而坚定的声音回响在正厅每一个角落:“大周朝明律规定,无论王公子弟,但凡去药房抓药,必须登记姓名,而三年前的八月初一,上头分明记载着你婢女芳月的名字——如此,你还想抵赖吗!”

    实则曲嫣然在听得这问题时,还蹙起眉头,细细琢磨了一番。

    折腾了这一天,她太累了。

    巧云仿佛是从未想过这件事,彼时抬起头,瞪圆了眼睛望着曲嫣然。

    曲嫣然拖着这一身沉重的裙摆,任由巧云搀扶着自个儿,步步朝自个儿那棠梨院走去。

    难过吗?想想,怎么又会不难过呢?

    她才不会难过。

    “你吃坏了肚子,开始上吐下泻。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我谋害的你,然而府上谁人不知,那一日你吃过的东西,只有我命念云送过去的一叠糕点!”

    人只要是被冤枉、被背叛,肯定都会很难过很难过的罢?巧云想。

    “小姐!”

    她才不会叫自己这样出糗呢。

    “为什么……”

    “怎么不会如此?”

    听得曲嫣然这么温言细语的问话,回忆起当年那些零零散散的种种,念云再也忍受不住,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哽咽地连连叩头认错着:“小姐,念云错了!是念云财迷心窍,竟收了玉姨娘的好处屡次三番的陷害小姐!小姐,念云……念云知错了……”

    曲嫣然提起这一桩尘封了近三年的往事,当年的一幕幕,一时间也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的在她眼前涌现。很莫名的,她忽然感到一阵胸闷气短,奋力攥紧了袖袍中的手,这才转过视线,尽可能平静地看向齐珩煜,“那次,也是你在我误打误撞与你欢好后,第二次说我心思歹毒,是吗?”

    曲嫣然话音落下,视线淡漠地落在一旁低垂着脑袋的念云身上。不自觉地,看着这个曾经跟在自己身边的丫头,曲嫣然语气和缓了些许:“念云,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原本是同巧云一样,跟在我身边的陪嫁丫头。那年你弟弟重病,你险些被爹娘卖给人伢子换钱,是我怜惜你,救你回府留你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婢女。”

    ……

    只是偷偷瞄着曲嫣然这神情,巧云总觉着,她家小姐似乎是并不怎么难过的。

    她苍白的嘴唇微微颤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着:“他告诉你的……不,不可能,他怎么、他怎么会……”

    念云说着,整个人都沉重的佝偻下来,像是被负疚感垂得她直不起腰肢一样。

    ……

    谁知人方坐上榻,余光却扫见巧云那丫头,彼时眉头正紧紧锁着,仿佛满面都写着震惊与困惑。

    曲嫣然凤眼一凛,目光冰冷而精准地落到了面前的柳玉颜身上。柳玉颜被她这一眼瞪得身子莫名一抖,张口正想要辩解,却见曲嫣然已经抬手拿过了巧云手中的票据:“八月初一,你命你的贴身丫头芳月偷偷去同济堂,让大夫给你开了叫你胸闷气短的良药。到得你与我出嫁那一日,你就一并将十次的药物囫囵吞下,叫自己心脏衰竭险些猝死——”

    “柳玉颜,我不得不说,你为了与我争抢齐珩煜,当真是下了好狠的心!”

    再无其他。

    念云说得撕心裂肺,悔不当初,仿佛是痛恨自己当初收了玉姨娘那一锭金子做出这种事,要不然之后又怎么一次又一次的被她要挟,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一步……

    齐珩煜抿紧了薄唇,转过了头沉默不语。

    她面上竟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呆滞。

    久久,她像是终于吐出胸口憋着的一口气,困惑地望着自家小姐,试探般的轻声问她:“那小姐……你,你不难过吗?”

    ……也不知是在说齐珩煜,还是说那个同她朝夕相处的念云。

    齐珩煜心头仿佛被人重重一击,剧烈的闷痛叫得他声音都不住的发颤:“这些信……你当真是写给我的?”

    曲嫣然语气淡淡的:“念云,你说与我听听。我很好奇。”

    “念云。”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混着外头那点点飘雪从隔壁

    那一瞬间,那个幼年明艳动人的少女,以及一身血红嫁衣,却神情落寞的新娘子,竟交替在他眼前浮现。

    听到这里,柳玉颜浑身一震。抬起头来,像是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惊一般的,眸子颤抖的望着曲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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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曲嫣然迎着柳玉颜难以窒息的目光,只平静的从巧云手中拿过了另一份票据:“两年前的正月初三,皇后举办百花宴,盛情邀约我与齐珩煜一同进宫。送来的请帖上本没有你柳玉颜的名字,然而齐珩煜怜惜你,却非要带着你一同入宫,而也便在入宫前的那一日——”

    “我当初心思狭窄,还以为你是故意称病来羞辱我,眼巴巴地带着张医师杀过去,想要拆穿你虚伪的面具,谁知经由张医师诊断,你的的确确是心悸无力,虚弱得要紧!想来……还真真是我冤枉了你。”

    曲嫣然对这份已知的答案早已是波澜不惊,平稳的收回视线,淡淡望向一旁的巧云。巧云立刻会意,捡起了地上那一份票据递交给她,“柳玉颜,那时你声泪俱下的,说我排挤了你,还字字句句向齐珩煜告我的状,说我眼里容不下你,不如让你早早离去……你那时叫得我心底对你还十分愧疚,觉得自己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到得如今,她也不过是轻轻的一句:哦,原来是这样吗?

    默默攥紧了袖袍中的手,齐珩煜不禁得又追问道:“那为什么……不给我。”

    决计不会像沈安安那样丑的,在那样多人的场合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诘问: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红着脸抹去脸上的泪水,念云几乎跪行着来到齐珩煜脚边,握住齐珩煜的裤腿便哽咽道:“侯爷!两年前的那份糕点,是念云听信了玉姨娘的话,故意在小姐面前说,让她送这份糕点过去示好,也好让侯爷您看看小姐大度。小姐虽嫉妒玉姨娘受尽宠爱,可心思到底纯净,听由念云这么一说,小姐便同意,可谁曾想——玉姨娘竟会想出这样陷害小姐的法子啊!”

    曲嫣然懒得去听柳玉颜这犹如蚊虫一般的呢喃,红袖一拂,转身便朝着棠梨院走去。

    曲嫣然红唇浅淡地勾了起来,指了指散落在她身旁的票据,淡声续道:“我所求的,就是这个。”

    他大概是也明白,事已至此,此时他再说什么,也都是无济于事的了

    她目光像是穿越过光年之外,声音飘渺而又叫人捉摸不透:“我爱的那个少年,在他将柳玉颜迎娶过门之日,便在我心里,就永远的死去了。”

    而齐珩煜听着念云一字一句的澄清,攥紧了手中的书信,红这一双眼眸,颤着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地望向曲嫣然。www.suruo.me

    “三年前我的确小肚鸡肠,放心不下柳玉颜,于是特地把你指派给了她,让你时时刻刻替我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我原本以为,你我主仆应当是一条心,但,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与我主仆离心,又是被她用什么价钱收买走的呢?嗯?”

    曲嫣然偏过头,瞧着巧云浅浅笑着:“我这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柳玉颜那边总是立刻便知晓了。这样的情况反复发生,我不去怀疑我身边没有奸细,都变得有些困难。”

    背叛这种事,无论是旁人对她,抑或是她对沈安安,都已经发生过太多、太多次了。

    当真是不怎么难过的。

    齐珩煜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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