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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心脏的哪处地方动了一下,让喻明希有点不舒服,对她中断与他的追逐游戏感到不舒服。

    喻明希声音有些闷闷的,欠揍的感觉好像少了些。

    两人从操场出口出去,言秋拿他当空气,自顾自去洗手池洗手洗脸,清水略过纤细的脖子,带走汗意,她翻包找出纸巾,慢慢擦净汗和水。

    第三节晚自习前,刘加程来找言秋交流笔记。喻明希闯关之余,抽空看了一眼后门外,见言秋和一个男的相谈甚欢,那男的脸上的笑,让他很不爽,比刚才言秋跑到一半不跑了还要让他不爽。

    早上就看到他嘴角好像是肿的,刚才拉扯他外套,才确认了,他现在是一身的伤痕,后颈下面有发青、发紫的淤痕,红肿的小臂上有几道刚结痂的疤。言秋确定,上周五那次他身上绝对没有这些。

    喻明希亦步亦趋,干巴巴地问:“你刚才摔了?摔伤了?”

    言秋深呼吸,轻声道:“还给我。”

    喻明希拿走了试卷。

    他自己对此毫无感觉。

    然后言秋调头,走了。

    课间韦君君戳戳言秋,气声传书:“明希君这是怎么了?”

    不想,做完第一份,第二份刚试音,一边耳机就被人扯了下来。一个高大的人来到她身侧并肩,嚣张的笑容送给她,连拉长的身影都像横在她身前挡路的栏杆。

    隔着这么远,叫也是徒劳。

    刚跟杨光切磋了几个回合,把知识点和几种解题思路翻来覆去讲透,言秋舌头开始打结,但却愈发灵台清明,看到类似的题目脑子畅通无阻,所谓教学相长。

    说是要让她把自己跑累,实际跑起来,喻明希还是省了劲儿,这是计划外的,看她追上来,就忍不住要逗她,时快时慢的,非得等人家马上追到了,再猛地加速,一点不掩饰自己优哉游哉的捉弄。

    言秋叹气:“还有十几分钟就晚自习了,第一名。”

    言秋一窒,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父亲近期的神色。

    他现在形势所迫尽量安守本分,今天打球都是收着打的,远不如打野球时恣意,总感觉一身精力无处发泄,在这逮到了她,怎肯轻易放行。

    言秋还是不理。

    “……”言秋把用剩的半包纸巾给喻明希,“擦擦汗,不然会馊。”

    他会经历更深刻、更残酷的混乱。

    暗中观察的韦君君发现明希君额头的青筋陡然暴突,但不多久就压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下午的插曲让喻明希多了一丝人性,晚自习他没再折腾。也许是头一次见喻明希晚自习,还这么安安静静的,连平常爱说小话的同学都有意克制自己,就怕扰了喻大佛清修(玩手机)。总之,言秋乐见其成。

    喻明希正常了:“那你不跑了。”

    到第三圈半,言秋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喻明希也调整着慢了下来,余光时不时瞥后面人的情况,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咬牙切齿的声音,警告的意味。可是,她有什么筹码警告他,他又不怕她。

    她都出了一身汗,他还穿着长袖,一定闷得非常不舒服,可是他打球的时候、还有现在,都是拉链拉高,遮得严严实实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会养出能无视生理不适的忍耐力?

    喻明希嘴巴弯弯,又站远了点。

    言秋诚恳地摇头,对她这多余的关注略感无奈,正好杨光转头要问问题,言秋立马掏出自己的卷子,假装看不懂韦君君眼中的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言秋瞪他。

    “我说。”言秋看着

    对别人就笑嘻嘻,对他就冷冰冰。

    “……喻明希。”

    言秋头疼,终于说:“没有。”

    周:喻董让我提醒你,今天只是第一天,还剩九天。

    她虽然个头不高,但跟腱长,劲头足,是个会跑的。

    “言秋……”刘加程欲言又止地挽留。

    言秋一言不发,伸手去夺,可惜对方四肢实在发达,警觉性也如野兽一般,根本没让她碰到一丁点儿。

    言秋头大,不想惹他抽风,快速跟刘加程说:“上课了,回去吧。”

    刘加程面色沉重起来。

    一圈又一圈,夕阳缓缓下沉,他们像追逐着最后的天光,多跑一分钟,暮色就深一分。可他们自己就是明晃晃的,言秋穿着夏季校服,白色短袖和深蓝色长裤,和喻明希身上的秋季外套是一样的配色,跟跑道上其他锻炼的人、跟足球场上踢球的人一样,跟其他千万个同龄人一样,无论天色明暗,他们都是清晰明亮的,宽大的衣摆都飞扬得肆意。

    可后面一声声催魂似的:“第一名,你怎么不理我啊,第一名,教教我啊……”

    第一声上课铃响,刘加程还欲说什么,教室里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把言秋叫住了:“第一名,你快教教我这题怎么做啊~”

    喻明希一股脑飞出去近百米,预计着这个速度言秋绝对追不上,才慢下来,打算回头嚣张一下。没想到扭头一看,言秋离得那么远,好像是站在刚才的原地,难道刚才她摔了?

    很快又被喻明希扯下,他话说得没心没肺:“在操场就要运动啊,别写了。”

    她再怎么抠紧他的衣服,还是被这绝对的速度甩在后面,袖子被拉扯变形,最终还是弹了回去。

    刘加程一听就皱眉了,这个语气让他很不舒服,下意识看了过去,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敏锐的少年最容易区分谁是异类,谁是敌对阵营,那家伙懒懒散散抖腿的样子,轻浮不驯的神态,是标准的混混德行。

    喻明希:“哼。”

    “喂,别哑巴啊。你想要试卷就说话啊。”

    言秋就跟这样的人做同桌。

    九月的夏城昼夜等分,秋高气爽,傍晚在户外做些活动很舒服,言秋打算先刷完听力,后面还有时间跑几圈。

    “……那还给你啊,”他把试卷递还给言秋,“你要不要?”

    言秋就不说。

    得到新收获的小快乐让言秋足以抵挡喻明希时不时摇头晃脑、阴阳怪气地学杨光喊她“第一名”的挑衅。几次无功而返,喻明希也只得意兴阑珊,专心玩游戏。

    心脏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喻明希晃了一下神:“什么?”

    她伴着第二声上课铃回到座位,斜眼看着喻明希手上抓着的空白试卷,淡淡地问:“你要看哪一题?”

    言秋脑门“噌”地热起来,把耳机线绞了三圈,和手机一起收进书包,肩带扯紧了,松动几下脚踝关节。

    言秋屏蔽他,走远了几步。

    言秋用笔圈出关键词。然后,手空了。

    他冷笑着关了游戏,好战因子暴增,就要起身,手机这时来了新短信。

    言秋充耳不闻。

    和宁馨、麦以莎吃过晚饭,言秋来到操场散步,顺道把积攒的两份份英语听力做了。

    喻明希于是大步前行,言秋快步跟上,他就跑了起来,两根手指夹着她的卷子挥得随意,极尽挑衅:“追上我估计是不可能了,把我跑累了,我就还给你。第一名。”

    事还没做完。言秋呼吸,平静地把耳机戴上。

    跑出十几米,喻明希停下,侧头观察言秋反应。

    重点班的好学生是吧,比他矮了七、八公分,那瘦弱的体格,经得起他撞两下么?

    就这一刻,她小炮弹似的弹了出来。

    喻明希对这种视线如沐春风,他挑着眉笑:“继续听啊,继续写啊。”

    可还是被他察觉了,指尖刚碰上他袖肘,就听喻明希哼笑一声,行随声至,他整个人简直像火箭发射,这是言秋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他的爆发力,不用顾忌着配合她,这才是他的速度。

    “那不还有十几分钟么。”

    喻明希:“言秋。”

    没几下就跑回言秋身后:“喂……”

    她的目光在门外门内流转,明希君突然变了脸色的细节已经足够让她振奋。

    她马上说:“谢谢你的笔记,老样子,明天还你。”

    喻明希就要凑近她:“第一名。”

    喻明希逆着其他人,大步往回跑。

    但显然,井水不犯河水大招这时已经不管用了。

    一中有全省最好的公立教学资源,有严苛的换班竞争机制,在手机的管控上就没做严格的限制。班主任来巡视,看到喻明希端坐着明目张胆地玩手机,直接忽视,因为他摆明了不做自助者,老师也就放弃助他。

    言秋憋着一股气,找到了他变速的节奏,就趁着他慢下来的时段,悄悄提速,一溜烟到了他身后,手一伸就要抓到他!

    言秋转头正视他,轻声说:“你嫉妒啊?”

    言秋点开播放键。

    一声比一声大。

    一动不动。

    生气了?

    喻明希一顿,字正腔圆地开口:“第一名,第一名,第一名……”

    言秋被惯性带跑一段,然后慢慢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追他好像比那天逃跑还要累。

    他一抬手,脆弱的试卷就在高处无助地飘荡,身高的差距让她和自己的试卷如隔天堑。

    “……”

    “跑累了?还是生气了?”

    喻明希笑了,得逞又快意。

    言秋伸手接了,意外地发现试卷纸还是保持着比较整洁的模样,没有像杨光的试卷一样被揉烂。她折好收进书包,准备回教室自习。

    “喂!”

    喻明希又向她挥了挥试卷。

    喻明希停下,隔着其他稀稀拉拉慢跑或散步的人,远远看着言秋。对方直直站着,素白的脸也朝着他的方向。看不清,但他能想象,她的眼睛里有两簇小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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