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条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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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在他之前，她就已经救过很多毛绒绒，也救过很多条别的龙了。

    苏小酒想了想, 将长鞭握在掌心, 转身对寂欢道：“我出去看看。”

    “怎么了吗？”苏小酒问了一句, 而兔兔猫在听见她声音后,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飞速挥舞着爪子, 示意苏小酒跟它走。

    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对话，苏小酒悄悄看了眼寂欢安静漂亮的眉眼，想到不久之前他问她会不会负责的话语，又不知为何想到了他先前被天剑门抛弃的悲惨经历和屋外还在悲泣的兔兔猫，突然福至心灵：

    “……”苏小酒见他一瞬间愣住了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突然提起了这个让寂欢有些没反应过来。

    “嗷，嗷！”

    想到这儿，苏小酒一下就明悟了，她心底涌起一阵复杂的感觉，但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寂欢。”

    自从阿爷离开后，阿奶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吃不下肉，只能喝一些水。

    “叽！”兔兔猫往里钻，叫声急促。

    心底像是被轻轻扎了一下, 苏小酒看着他漂亮失焦的眸子, 感觉自己的理智像被蛊惑了一般，正在一点点消散。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雪豹妖惦念的还是兔兔猫，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很深。

    瞳仁轻缩，寂欢心底翻涌起巨大的浪潮，只觉得电流顺着耳尖炸开，整条龙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到难以置信。

    昨夜，苏小酒探查发现这周围只有兔兔猫的生命气息，还以为这一片都是它的领地，原来，她是和这只雪豹妖住在一起的。

    过了许久，苏小酒的衣摆才被松开，而树洞里，传来了巨魂兽幼崽痛苦的哀吼声。

    兔兔猫不断拱着雪豹的脑袋，再用大大的眼睛祈求一般的望向苏小酒。

    寂欢点了点头，神识“看见”巨魂兽幼崽焦急伤心的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将一缕神识悄悄缠绕在了苏小酒的手上。

    ——另一个树洞里，坐在草椅上的寂欢“看见”了这一幕，抿了抿薄唇，他修长的指尖动了动，那缕缠在苏小酒手腕上的神识便化成了一道兽类能听懂的讯息，落在了兔兔猫身上。

    “叽，叽！”

    苏小酒的善良和温柔并不是只针对他一条龙的。

    他端坐在草椅上, 脊背挺得笔直, 只是苍白修长的手指颤的更厉害了，握着笔，却再也没有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一个字。

    苏小酒一下就理解了为什么兔兔猫明显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却还是忍着把食物带回来了，它应该是为了带给这只雪豹妖的，可现在，雪豹妖没了。

    在那干草堆上，此刻正躺着一个大约一米多高的巨大雪豹，毛发干枯，眼睛紧闭。

    只是苏小酒并没有伤害兔兔猫的打算，她看着这行字，感动远远大于恐惧。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兔兔猫那蓝宝石般的眼睛里落下，打湿了老雪豹的毛毛，也让苏小酒鼻尖酸涩。

    这是一只凝丹前期的雪豹妖，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应该是寿命大限到了，在昨夜他们抵达之前离世的。

    又或者，它其实已经猜到了，但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柔软的白纸在水雾中一点点融化, 而后凝结成了泡沫, 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苏小酒只好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树洞。

    兔兔猫却好像还是听不见一般，继续咬着苏小酒的衣摆。

    苏小酒回过神时，寂欢的神色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而那雪豹嘴边，放在一个装着一大半肉汤的木盆，还有昨天兔兔猫省下来的一半草牛肉。

    苏小酒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对兔兔猫说，它想要救的雪豹已经去世了。

    见苏小酒呆在原地不说话, 寂欢垂下了长睫，指尖凝聚出了一团水雾，将刚刚书写过的纸张全部浸湿。

    下一刻，兔兔猫像是接受到了什么讯息一般，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她想到了昨晚，她问寂欢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回仙灵峰生活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尊重人家的意愿。

    苏小酒跟在焦躁的兔兔猫身后，来到了另外一个树洞外。

    听着苏小酒的温柔的话语，寂欢抿着唇，银色的瞳仁里逐渐染上晦暗。

    见苏小酒站在原地不动，兔兔猫有点着急了，上前一步，咬着苏小酒的衣服，试图把她往阿奶的方向拽。

    她回到了寂欢身边，将这件事告诉了美人鱼公主。

    寂欢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原先已经做好了“实力一恢复一半就立刻将不愿意负责的小人类囚禁起来”这一打算的暴君大人，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也暂且按下了这个念想。

    嘶哑悲戚，夹杂着一些稚嫩的“叽”和“嗷”声, 是兔兔猫的声音。

    是了，美人鱼公主现在还只是一个饱受折磨但依旧纯良的少年，他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又怎么会对她产生那方面的想法，应该只是担心他会再次被抛弃吧。

    ——她竟然，真的答应了同他一起生蛋的请求。

    看兔兔猫亲昵的样子，是这只老雪豹将它养大的吗？

    苏小酒这一次毫不避讳地望向了寂欢那双狭长的银眸，认真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后者顿了顿，在纸上写道：“……师尊是想带它离开？”

    苏小酒对他的敏锐感到惊讶，但却没有反驳，“崖底没有什么食物，它先前应该一直是跟着雪豹妖一起生活的，现在雪豹妖去世了，只有它一个生活在这里，很容易遇到危险，况且它昨夜也帮了我们，很乖巧……”

    兔兔猫还在哭，似乎是不愿意接受老雪豹离世的消息，苏小酒慢慢退出了树洞，没有打扰它们最后相聚的时刻。

    “不管来者是谁，你可以取走我的内丹，吃掉我的身体，但请放过那只巨魂兽幼崽，除非你能承受半步踏月期大妖的报复，否则动它必死无疑。”

    而某条终于回过神来了的龙，却是长睫轻颤，浑身血液沸腾，想着苏小酒的话，从耳根到尾巴尖全都一点一点染上了红晕。

    她弯下腰，在老雪豹躺在的干草堆地面上，看见了一行被刻下的万界通用语：

    苏小酒抬头朝树洞外望去, 发现兔兔猫正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朝他们所在的树洞冲来, 然后停在了树洞外，两只爪子不断扒拉着树洞外的树皮, 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恳求。

    寂欢眼尾一点点染上红色，失焦的双眸里满是难以遮掩的失落。

    寂欢听到最后一句，心下微动，轻轻抬了抬长睫。

    只是这样修为的大妖，往往能在死后数日内保持身躯的温热，所以兔兔猫可能没看出来。

    半步踏月期的大妖，实力强悍，比欢喜道人那个级别的要强上百倍千倍，这种程度的强者如果真的想弄死苏小酒，也就是一爪子的事。

    他失焦的双眸明明没有落到她脸上，苏小酒却还是有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苏小酒跟了上去，在阳光明亮的树洞里，看见了一个更大干草堆。

    “……对不起。”苏小酒声音有些沙哑，“我救不了它。”

    她本想继续解释两句，可下一秒，悲伤的兔兔猫又再次出现在了树洞外，紧急传讯玉也开始了震颤，意味着合欢宗有大事发生了。

    ……

    他如梦初醒一般，第一次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或许，寂欢写下的负责，和她理解的负责不是同一种负责。

    苏小酒并不知道美人鱼公主复杂的心理变化，她说了许多，最后道：“不过，就算想要带它走，也要考虑它的意愿，若是它不愿，只能定期派人来崖底送食物，不能强求。”

    兔兔猫蹲在那只雪豹身边，不断用大脑袋去碰后者的身体，然后再双爪合一，不断给苏小酒磕头，希望这个人类能救一救自己的阿奶。

    昨天它离开家去寻找食物之前，阿奶还是能吞咽下水的，怎么只过了一个晚上，阿奶就不能喝下汤了呢？

    这个汤特别好喝，如果阿奶能喝下去，一定会好起来的。

    反倒是她自己，误会了他这样纯洁的念想。

    “我……”苏小酒心跳加速, 刚开口说出了这几个字, 就骤然听到树洞外传来了一阵急促又凄厉的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