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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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恭喜你来到这世上。”

    什么先见之明？

    尾巴那么私密的部位，兽身的时候都不会轻易交予旁人触碰，化作人形的时候更应该好好藏起来。

    狐兔举族南下，白熊全员北迁，都是在落实他们某一代天命者诞生时给全族人的忠告与谶言。

    “你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吗？”顾屹问，“还是单纯为了……勾|引她？”

    顾屹先前不曾对这位大小姐起什么了解与调查的兴致，于是只是听说过甘欣这个名字，除此以外再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

    打了一通算盘，半个子儿没挣着，说的可就是他了。

    灵兽中每一个种族历代都有一些天命者，并不需要通过父体的授予以及母体的孕育才能出生，而是由古兽王碑前的素髅花蕊凝炼而成。

    衔玉刚将顾屹救回来的时候，他身上的鳞片黯然失色。如今这般，应是恢复得不错。

    种族与种族之间的，单个种族内部的……没有点到为止，只有你死我活。

    顾屹降生的那年，距离上一任兽王陨落已有百年。灵兽之间不兴搞尔虞我诈虚与委蛇的那套，能者居之是所有种族认可的宗旨，于是檀山里界为争夺兽王位发起了持续百年的斗争。

    “大王受了伤，我虽说别的做不了太多，但用身上的法宝找个绝对安全、不会叫人发现的地方还是没问题的。”衔玉说着有些委屈，似乎觉得自己被低看了一等，“哪可能做出这无能的事，叫驭兽山庄的人抓了个正着。”

    顾屹无视了远方不断传来的交战声与尖锐的嘶吼，也没有回应身侧同族长者亲切的问候。他从族人手中接过一件外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然后径直往兽王碑的方向走去。

    但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成功转移到了衔玉这里。

    可那一夜，花坛中忽然成熟了两朵。

    顾屹将头发置于身后，听到衔玉的话有些困惑地皱眉。

    衔玉接着道：“我当时觉得不太稳妥，还想多问两句。可您那时候已经半入昏迷，说话断断续续，意识也不太清醒，我好不容易才把您说的话拼凑起来。”

    “我们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同我们说？”

    寻常灵兽度过炼骨期至少要一两个月，天生实力越强的灵兽这段日子便更加难熬且长久，衔玉自己的炼骨期熬了约有小半年的时间，原本以为顾屹这般生来就有七阶境的，怎么也要花上八九个月的功夫休养，没成想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

    新降临的蛇族天命者，既然出生就能化形，那必然是已经到了能让兽王碑赐名的境界。

    衔玉不懂顾屹是怎么想的。虽说等顾屹度过炼骨期、恢复完整实力后，传给他多少修为和灵力对顾屹而言都无足挂齿。

    那新降生的幼蛇低头看了眼手中握着的骨芽，又昂首仰望概日凌云的圣碑，随后将尖锐的那端对准碑面，鸿鳦满纸，刻下一个“屹”字。

    狐族妖媚的功夫是天生的，凡间流传那么多和狐狸精相关的香|艳故事不全是凡人胡编，那些偷溜去凡间造作的狐族弟子自己要负大半责任。

    不同物种的鲜血融汇到一处，将檀山里界的树木与河流全都染成灿烂的鲜红，然后汇成一股涓流，灌溉到素髅花坛中。

    “……”

    这就是他们的天性，就像山羊爱登高，公鸡会打鸣一样，不该分出个高低贵贱。

    他喜欢这种感觉，就更不会避讳用自己的美貌去得到什么利益。

    他将那鳞片收下，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随后说：“大王果然有先见之明，这驭兽山庄的大小姐身上竟然有此不为人知的奇异之处。若不是您知晓这点，就算实力雄厚，怕也不能如此安然地熬过炼骨期。”

    灵兽们抬头。

    顾屹懒得与衔玉绕弯子，直接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他们生来强大，诞世时手中握着一支骨芽，里面蕴含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读懂的谶语——那往往昭示着他们本体种族此后前行的方向。

    上回第一次见到甘欣，衔玉就牢牢记住甘欣喜欢摸圆毛动物这一点，可是以他对人族少女的了解，她们对于他人身这样的五官应该是毫无抵抗力的。

    不过他们族中并不会羞于承认这点，于是也从不觉得“狐媚性子”、“水性杨花”真是什么贬义和带有侮辱性质的词汇。

    顾屹所在的那朵是先绽开的。

    什么叫他知晓甘欣身上的奇异之处？

    若是让他知道甘欣的天赋，甘欣是断没可能安然无恙地长到这个年纪的。

    甘欣身边，果然是个疗伤圣地。

    衔玉觉得有必要和顾屹剖析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他只是想要借大小姐的天赋疗伤而已，没任何旁的想法。

    “您说……要去寻一个人。”衔玉说，“她叫甘欣。www.nianqin.me”

    紧接着，让他们感到骇然的一幕发生了。

    “可您既然不知道甘欣身上的特质，又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让我带您来驭兽山庄呢？莫非……是与您诞生时所见谶语有关？”

    但顾屹觉得衔玉不会在这种事上信口胡言，便陷入了沉思。

    顾屹愕然：“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衔玉连连点头：“反正现在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走，您内丹的重铸速度可比寻常灵兽快得多，这般下去或许再过四五个月，炼骨期就能顺利度过了。”

    难道不是衔玉虚弱时刻被驭兽山庄的人发现踪迹，掳回了庄，然后无意间发现甘欣身上的奥秘，才想了个拙劣的法子把他给弄进山庄来养伤的吗？

    “您还说您答应过无论如何都要去到她身边，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可现成的甘欣放在那边不用，他们两个左手倒右手算怎么回事？

    “我说了什么？”

    “……”

    顾屹检查了下衔玉身上的封印，扯过自己发尾，用指甲轻轻削了一截。那簇头发在放到衔玉手上后瞬间成了一片扇形的黑色鳞片，在黝黯的房屋内光可鉴人。

    就算甘欣不懂事，没什么界限感，衔玉还能不懂吗？

    要是衔玉以狐形出现，那甘欣借他皮毛过过瘾倒还说得过去。先前她在其他灵兽身上乱蹭的时候，也大多有分寸地停留在摸摸脑袋，顺顺背后毛发的地步，从来没有这样明目张胆往灵兽尾巴上招呼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有兽族化着人身，却大摇大摆留着条尾巴招摇过市的。www.meilun.me

    古兽王碑吝啬赐予他姓名，他

    “不必去找她，我已经恢复了不少，现在就可将修为渡给你。”顾屹说。

    顾屹话音刚落，以他们所在的小屋为中心支起一道隐形的屏障，将其间发生的任何事以及产生的灵力波动全都与外界隔离开来。

    这话要衔玉怎么回。

    “大王您自己同我说的呀，您要去驭兽山庄。”

    所以衔玉自作聪明地将自己两个形象结合了一下，以便讨大小姐欢心，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没想到甘欣对于他的脸没有半分兴趣，直直朝着他的尾巴过来，而这个场面又被顾屹抓了个正着，害得他一时惶恐，甚至没来得及与大小姐发生任何肢体接触，帮自己恢复一二。

    衔玉的话太过离奇，顾屹完全不记得曾经发生过这事，也不觉得自己口中能说出这些语句。可他言之凿凿、若有其事的模样又让顾屹无从反驳起。

    于是这百年间圣碑前开不出一朵素髅花。

    起初也有胆大者不愿顺从，偏要逆天而行，最终的结果往往是连累全族覆灭，久而久之就再没有灵兽敢不将骨芽的解读当一回事。当每个族长感应到自己族内有新的天命者降临后，便会聚集全族实力最强大的长老前往古兽王碑守候晚辈的降临，然后聆听骨芽地指引。

    还什么哪怕以生命代价也要去到甘欣身边呢……他要真去了，那就是以甘欣的生命为代价了。

    但不管怎么说，顾屹作为兽王，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考量，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顾屹的蛇鳞有可以隐藏灵压的特性，衔玉能在驭兽师面前遮掩住自己兽丹和境界异常的秘密，并造成与邱向荣结契的假象，全靠着离开顾屹前从他身上顺走一片蛇鳞的功效。

    可是他们等啊等，也没等到兽王碑上浮现出新的姓名。

    顾屹说他在“勾|引”甘欣，是用他过往的行为加以揣测，但这回着实是冤枉了他。邱向荣从不吝啬给他灵药养伤，但衔玉缺失两尾给内丹带来的损耗并不是这些药就能补上的。

    “您撂下没头没尾的话就昏过去了，我实在没办法，又怕不照着做会坏了您的计划，就硬着头皮闯入驭兽山庄的地界，先想法子引起他们的注意再说。

    衔玉不管是本体的毛色花纹，还是人身的五官长相，在狐族里都是有名的出众。小时候他对着长辈眨一眨眼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长大了对其他种族的母兽浅笑一下就能收获许多礼物。

    顾屹一听这事与衔玉兽丹的伤势有关，便不吭声了——毕竟那是衔玉为了救他才留下的痕迹。

    他的蛇身只存在了片刻功夫便化成人形，一头青丝从肩头淌下，遮去了大半赤|裸的躯干。

    顾屹道：“我猜……不是你成功糊弄到了他们，是这些驭兽师弯弯肚肠太多，把你的心思想复杂了，反而歪打正着，让你成功把我带进来了。”

    衔玉只是需要甘欣的帮助。

    “运气还不错，没过两日就见到了偷偷前来看我的大小姐。他们想让我留下的心思太强烈，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糊弄了过去……”

    驭兽山庄将甘欣保护得很好，从不曾让她暴露在外人的视野中，只捏造了些谣言任它们在江湖上飘摇。

    但鳞片离开主人太久，这效用便会打些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