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赴夏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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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禾闻言走下车去，只见前方山路地裂数丈，沙石随雨水溃出，根本无法通行。

    哈哈，让他们饿着罢！

    “啊，原来是这样……”老妪的身形隐在窗内，随即拐杖声愈来愈近，门吱呀一声打开，阳光照进昏暗屋内，尘土上下翻飞。

    交谈中，沈灵雨得知老妪姓燕，已过耄耋之年，儿子儿媳正在田间干活，晚上才会回来，几月前，家中又添新丁，老妪当上了奶奶，一家人挤在这小屋中，日子过得紧巴却也闲适。

    小椿忧心忡忡地抬头去看乌云密布的天空：这雨究竟要下到何时？若是一直不停，一会儿的山路肯定不好走。

    无言片刻，黑马忽然嘶鸣一声，车跟着停下来。www.yunshui.me

    自家小姐明明方才还吵着闹着，见了世子，这脾气立马转了弯，李茵身旁的婢女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沈灵雨连忙凑过来出声道：“大娘，我来帮你罢。”

    想到这里，小椿美滋滋扬起嘴角。

    卯正三刻，小椿撑了把油布伞立在马车旁，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但这是进山必经之路，若是绕路，须再走上一整日。

    她正坐在石块上大快朵颐，身后响起白玉禾幽怨的声音：“我说夫人去了何处，原来是躲在这里开小灶。”

    沈灵雨朝她行礼，客套道：“久仰青川郡主大名，如今一见，果真如同天仙一般。”

    此处危险，不可久留，白玉禾皱眉思忖片刻，随即道：“先去附近的村子落脚。”

    连夜大雨冲散了夏日的炎热，马车跑得极快，凉风带着湿润溜进窗子，吹得沈灵雨缩了缩脖颈。

    “喔，进来罢，”老妪自顾自转身进屋，声音不冷不热，“我家简陋，别见怪。”

    她正这样想着，眼睛一亮，手中红月刀白光一闪，扎进河中，将一尾黑背小鱼牢牢地钉在沙石之上。

    转而对婢女说：“咳，既然如此，今日就算绕路也不能到了，那就在此处歇下罢。”

    捉镜妖时，沈灵雨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戴着幕篱，应该不会被她认出。

    “什么叫‘又带着郡主’，我是累赘吗？”李茵听得不明所以，跺跺脚对白玉禾求证道，“云闲哥哥，我才不怕走夜路呢！”

    待马车停稳，走下来个怒目圆睁的少女，正是青川郡主李茵。

    “夫人，你坐。”老妪固执地从沈灵雨手中夺过饭勺。沈灵雨触碰到老妪粗糙的手掌，又见她将为数不多的豆米尽数煮进粥里，心中不忍，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碎银：

    白玉禾道：“我还担心夫人会紧张，没想到竟睡了一路。”

    小椿不由得想，自家少夫人真是个好脾气的，别的不说，这样恶劣的天，这样早的时辰，又在车里等了那么久，却毫无愠怒之色。

    折腾了一个早晨，停在侯府门前的马车终于冲进了雨幕中。刚驶出城门，白玉禾便从袖中拿出一册书卷，就着窗外的光亮读了起来。

    “这碎银你先收下，等明日我再让我夫君多留一些。”

    山雨来得急去得也急，此时雨停，甚至出了太阳。马车在村前稳稳停住，沈灵雨迫不及待跳下车，深深吸了一口山中的清新空气。

    几人穿过杂草丛生的小院，一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挺立在院中，其间开着又大又红的石榴花，分外夺目。

    方才吃的半碗稀粥早已消化，饭食本就不多，那几位又嫌东嫌西难以下咽，想必此时也饥肠辘辘。

    老妪脸上沟壑纵横，没挂着什么肉，高高的颧骨上方是一对炯炯有神的三角眼，此时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几人。

    几人声势浩荡地进了村，却发现户户家门紧闭，整个村子看似空无一人，甚是萧条。

    他

    “燕大娘，这村子可是有什么忌讳？”沈灵雨忽然问，“天还未黑，为何户户屋门紧闭，叫门不开？”

    想到这里，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话虽如此，几人走了大半个村子，一连敲了几家的门，都无人回应，一直到太阳西斜，也没有见着一个活人。

    待到她在颠簸中醒来，发觉身上盖着白玉禾的玄色大氅，她揉着发酸的肩膀，挑开帘子朝窗外看去。

    “世子，前面没路了！”马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听到她添了孙女，沈灵雨执意把银子给她，一阵推拉之后，燕大娘终于收下，连连道谢。

    只见那老妪正佝偻着身子，费力在米缸里捞着。

    “不会，”沈灵雨望了一眼院中晾晒的辣椒豆角，“应该是有人住的。”

    “竟是云闲哥哥！”李茵没料到能在这里碰见他们，颇为吃惊，“你也被堵在路上了？”

    “你们快着些，”李茵一面指挥跟在身边的两个婢女，一面发牢骚道，“今日果真不能到山庄？可我这鞋子都湿了……”

    马车已经进了山，所见皆是郁郁葱葱的林木，雨滴仍在车顶上跳跃，像落入玉盘的珠子。

    燕大娘胆战心惊地望了一眼窗外昏暗的天空，压低声音道：“夫人，天快黑了，可不敢讲咧，我见你们几人都是些金贵的，这种事莫要再问，明日一早赶紧离开罢！”

    沈灵雨回头看他：“不过是赴个宴，又不是赶考。”

    老妪走在前面回头望了望，并没有接话，而是说：“方才我已留了一位公子借住，房间小，你们挤一挤，将就一晚罢。”

    他们三个似乎从小一起长大，不多时便聊起天来，沈灵雨不愿凑热闹，起身在房中四处转悠，转来转去，转到了小灶房内。

    还没来得及进村，便听身后车轮辘辘，一回头，又一辆马车正朝他们驶来。

    白玉禾温声道：“再不济，我们可以打道回府。”

    沈灵雨美滋滋地将鱼用树枝插好，架在火堆上，随手撒了一把盐，不多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妖孽？”

    见状，白玉禾伸手将帘子放下，随即点燃桌上油灯。于是，在这一豆烛火映照下，沈灵雨听着书页翻动之声堪堪进入梦乡。

    “可不是？夫人威武，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这雨从昨夜起就一直在下。www.qingshen.me

    沈灵雨摇摇头：“天色渐晚，看这天还憋着一场雨，又带着郡主，夜间走山路实在冒险。”

    “难不成是个荒村？”李茵忍不住出声道。

    见少夫人近日情绪不佳，侯爷侯夫人特地嘱咐世子领着少夫人在山中小住几日，好好散散心。

    沈灵雨循声去看，只见一个老妪正撑开窗子朝他们招呼着，她的脸被阴影遮蔽，只探出了她那鹰钩鼻。

    白玉禾介绍：“这是我夫人。”

    车中一沉，沈灵雨听见动静，抬抬眼皮冷声道：“夫君，咱们是去小住几日，不是迁居。”

    用过晚膳，沈灵雨撇开众人，独自来到村口小河边。

    白玉禾在她对面坐下，随手端起小桌的茶盏：“出门在外自是要多准备些行李，以备不时之需，若是——”

    “几位来我留仙村，可是要寻什么人？”

    沈灵雨觉得她天真可爱，忍不住轻笑一声，这笑声传到李茵耳中便成了嘲讽，她将腰一叉，正准备开口与沈灵雨理论，忽听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哦，”李茵闷闷地嘟囔一句，声若蚊蚋，“见过嫂夫人。”

    白家能如此厚待少夫人，小椿看在眼里，自然也欢喜，只是……若想在天黑之前到达幽林山庄，一大早便要出发，眼下世子仍在屋中收拾行装，迟迟不能动身。

    昨日，清荷郡主一封请柬递到侯府中，邀请世子夫妇共赴幽林山庄的夏日宴。

    沈灵雨懒得与他周旋，伸手一掀，将身上大氅扔给白玉禾。

    随后，她掀起帘子，朝车厢里偷偷瞄了一眼，只见少夫人正闭目养神，坐得笔直。

    燕大娘对此讳莫如深，沈灵雨也不好再开口，只是她来到这座村庄并没有察觉到半分妖气，若真有妖物作祟，或许会有几分棘手。

    “来一口？”沈灵雨将另一串烤鱼递到他眼前，却见他嫌弃地后退两步。

    见沈灵雨好奇张望，小椿在一旁悄声提醒：“少夫人，是郡主的马车。”

    白玉禾走上前去，谎话张口就来：“我们回乡省亲，路遇大雨冲垮了道路，实在无法前进，大娘可否收留我们一宿？”

    老妪并没有看这钱，而是目不转睛地搅拌着锅中的粥：“老婆子我年纪大了，半截身子都入了土，要这些钱做甚？你们行走在外本就是用银子的，夫人快收回去罢！”

    白玉禾清了清嗓子，对她行礼道：“青川郡主。”

    李茵脸上带了笑，仿佛这鬼天气也变得可爱起来，但她随即注意到白玉禾身后立着的女子，笑容很快僵在脸上。

    话音刚落，李茵探头奇道：“咦，柳渊，你怎么也在这儿？”

    “夫人不知，近日村中有妖孽作祟，家家避之不及，又怎敢随便给外乡人开门呢？”

    农家稀粥她自然喝得下，只是那几位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叫苦不迭——其中包括：娇里娇气捏着鼻子的小郡主，啰里八嗦怀念珍馐的白玉禾，以及那个路上翻车摔伤腿的倒霉蛋安乐侯世子柳渊。

    “嚯，大娘，您家这棵石榴树养得真好。”白玉禾由衷赞叹，伸手摸了摸石榴树的树干。

    “快走罢，”沈灵雨懒得听他继续胡诌，“这雨忒大了些。”

    李茵有些害怕地朝沈灵雨身后躲了两步。

    “为何要瞒下——”李茵刚想询问，忽然被沈灵雨用力一扯，到嘴边的话被咽了下去。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世子终于朝马车走来，身后的小厮正拎着两个沉重木箱，步子迈得歪歪扭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