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生第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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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岚影瞥了眼跟上来的裴临，耳中隐隐约约听到老熊在那边嘀咕：
江岚影抬抬手，一步未停地向仙阵入口走去——
于是这一日，就成了金犀城的除夕。
老熊搂着小道士的腰还在叩首：“谢裴临大人，谢裴临大人……”
每一枚光点都落附在各自的万灵碑上，在灯火煌煌的城中或许难以瞧见，但在这昏黑僻静处，那么多的光点就如萤火一般照亮了整片山林。
“嗯。”
江岚影垂着眼，用手掸着柱身上的灰尘。
话音未落，自西边就飘来一潮模糊的光点，光点们将天幕都染成了奇诡的幽蓝色。
裴临摸着被敲过的地方，垂下眼睫。
他们面前有一些东西，魔修们探头探脑地去看；看清的，都抽了口冷气。
即使昨晚一夜未眠，江岚影还是决定，要去参加城中的万灵节。
与此同时，城中传来如泣如诉的挽歌。
“放心。”
又或者全部都算。
裴临自然心领神会。
——她也从未后悔救他。
江岚影熟练地扯落藤蔓，将手抵在柱面刻有金色篆文的地方——
他正要拿人去问罪，却被一只手拦下。
经历一场大战，哨台的顶被完全毁去，站在台中向上望，就如同身处狭窄的井底；日光堪堪照透半程，半程之下，所有物什都只能看清个大致轮廓。
他说完，才想起还有什么漏了说。
他迎着江岚影走来。
子时至，鬼门开，故人归。
等到挽歌渐低，亡魂依依不舍地脱离万灵碑，江岚影拎着昏睡的小道士交给老熊。
“尊主，您那办法确有奇效。如今这阵中的时间流速，已与阵外相差无几。”
“一边仔细着废墟的事，一边还要营建着这些个万灵碑，实在是难为你了。”
他觉得他已经死了。
上次到此，裴临曾告知她，他们从前弄塌的小楼就是仙阵的入口，她还记得。
这处石柱年头很长了，风雨将柱面剥蚀得斑驳发黑，又值盛夏，其上还长满了附有吸盘的细小藤蔓。
这节骨眼，连裴临都不敢吭气。
挽歌声中，小道士不知怎么凑来了江岚影身边：“魔尊大人，你真的与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抛却入口处坍塌的地基不提，迎面而来的第一栋建筑，是一座古旧的哨台。
裴临继续耳语：“您能骗得过他们，却骗不过裴临。”
彼时他们正前后穿过结界，部下们落后几步，还没有跟到这里。
想起裴临当时的眼神，江岚影便觉得这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挨了。www.chunshan.me
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凡人对这日总有忌惮，但刀尖舔血的魔头们则不同——
是江岚影的心意，让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在生前身后，都有了栖身之所。
他双膝跪地，惹得碎叶纷飞。
“子时将至。”
在小道士的语无伦次声中，江岚影抬眼，如鹰如蛇般盯住了追来的人。
江岚影勾起食指，反手敲在裴临心口。
——而后，她指尖稍稍用力，那刻有金篆的部分便慢悠悠地转过了一圈。
因腿脚不便而迟到的老熊：……
那只是一小截，不过一拳宽窄。
群妖环伺的那一面太匆忙，这就算是江岚影第一次见裴临。
裴临借着话头追到近前，紧紧贴在江岚影身后，压低嗓音，“尊主——”
老熊的目光追着她走。
剑这种东西多沾血气，本来就煞，这还全都是“死不瞑目”的断剑……这得煞成什么奶奶样？
江岚影没理老熊，只是对裴临说：“天亮了。”
江岚影抬眼，正要说些什么，就听林中传来苍老的一声：“你这小道不要命了——”
“今年我们从哪里开始？”
裴临的一队亲信已等在那里，远远地见着江岚影，就要上前来见礼。
它看上去只是处不起眼的装饰物，毕竟这样的石柱，金犀城遍地都是。
虽然叫法不同，但共度此节的人和魔都相信，这一晚阴气浓重，亡逝的鬼魂会踏月而归，彻夜狂欢。
她垂下的目光里充满了森然的杀意，小道士却并不怕她，还十分流利地解释说：“我听说你只有在万灵节当天才必定会出门，我找不到你，只好在这天来找你。”
她循声转身，就与一个水灵灵的小东西撞了个满怀。
江岚影：……
放眼草木间，石柱林立，这些石柱显然是新近砌成的，柱身金篆的笔迹皆锋利如刀。www.mengxun.me
江岚影又扫了小道士一眼，破天荒地没拔老熊的脑袋，自顾自走去万灵碑深处继续转经。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部下们很快跟来，一经入阵，便警惕地扫量四周——
裴临望着那些转动的金篆：“尊主每年都坚持为牺牲的弟兄们转经，他们若是泉下有知，定会感念尊主大义。”
江岚影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手下也只是不断地转着那些石柱。
“属下该死。”
小道士还想跟上，却被裴临揪着后领拎起来，扔给脸色煞白的老熊：
“你上赶着过万灵节么？”
“昨日你走得匆忙，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想亲眼看看你。”
誓死追随，裴临做到了。
江岚影的声量不高不低，老熊却觉得自己已经被裴临敲进了万灵碑里，随便钉在哪个臭水沟底永垂不朽。
“尊主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这成百上千座万灵碑，都是尊主为金犀城的忠义之士营建的，一人一座，这排面！而且尊主顾念着这帮伙计生前或多或少都有污点，下去了难免受些火烧油炸的刑罚。所以她为金犀城的每一缕英魂都立了一座碑，十殿阎罗见了会觉得这是功劳一件，怎么着也能让伙计们少受点苦……”
他越说声量越大，连裴临都有一搭没一搭听见了几句。
他顿了顿。
江岚影按住新长出的“玫瑰花瓣”，痛得“嘶”了口气。
所以——
被结界圈起的偌大法阵里，只有江裴二人。
江岚影站在最前首，一
从天而降的阴煞之气对于他们而言犹如甘霖，能让他们功法大增。
她抬起手，搓了搓指尖的血渣。
少年裴临对她说：“在这暗无天日的世道里，是您救下了我。此生您便是那唯一的光，我愿誓死追随。”
“——您有伤势未愈。”
大大小小的魔头平素就衣着张扬，今夜更是穿得花花绿绿，又在脸上涂满了各色花朵碾成的花泥，这样一套下来，就连江岚影那一袭火红的绛衣，都显得太过含蓄素净。
这里节日的氛围已经很淡了，远处的鼓乐声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近前只听得靴底碾过草叶的“沙沙”声。
“将功补过。”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热闹的灯火为她掩饰了许多。
裴临口中的“开始”，不是指“开始逛那些繁华的商铺”，相反地，他们目不斜视地走过人头攒动的酒楼，来到了位于街角的一处石柱前。
那是个断剑冢。
所谓万灵节，便是地府鬼门大开的日子，在太阴山下的红尘里，又被称作中元节。
微茫的月光映照着冷白的石柱，正合了那句：
江岚影看过来的瞬间，小道士接住她的目光：“你很好，非常好。”
等到她终于出关，老熊牵着一个白皙的少年来见她，说这孩子为报尊主救命之恩，执意投入金犀城麾下。
是江岚影的惦念，让它们得以重返阳世。
“尊主您……”
他顺着那只手回看江岚影，有些讶然。
“尊主！”
而众人就站在昏暗的“井底”。
至少暂时瞒过了裴临的眼。
她记得当年她回到金犀城，也是像如今这样跌坐在地，对外宣布闭关，对内痛得几天几夜没能合眼。
真是五行缺德。
江岚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不过也容许他在她身边多待了一些时辰。
同样的环节，江岚影走到每一处石柱前，都要毫不懈怠地重复一遍。
之前他们打扫战场时，并未发现太多法器残片，他们还觉得奇怪；如今到了这里才知，原来那帮煞神都被天界的混蛋敛到这儿来了。
江岚影抬了抬下颌，没做回应。
江岚影被他弄得有点痒。
“此次与天界的争锋，我方确实折损不少，与佳节挨得又是这般近。”
裴临轻声说，“属下只是想着，怎么着也要让弟兄们赶上这次万灵节。”
穿过密林，就到了废墟前。
所有的万灵碑都随着歌声而忽明忽灭，仿若有无穷无尽的心事要说与江岚影听。
她抬起手，将微光接到甲印青紫的掌心里，人看着看着，倏而一笑。
日头东升，一缕晨曦挤入门缝，扫过江岚影苍白的唇角，也照亮她身下的血泊。
不知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老熊和小道士，还是昨晚自鬼门归来的诸多亡魂。
江岚影沉声说，“不要节外生枝。”
而裴临不再说话，只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目睹她转完了三千八百二十七根石柱，渐渐由繁华的街巷，走到茂林僻静处。
] 江岚影瞥了眼跟上来的裴临，耳中隐隐约约听到老熊在那边嘀咕：
江岚影抬抬手，一步未停地向仙阵入口走去——
于是这一日，就成了金犀城的除夕。
老熊搂着小道士的腰还在叩首：“谢裴临大人，谢裴临大人……”
每一枚光点都落附在各自的万灵碑上，在灯火煌煌的城中或许难以瞧见，但在这昏黑僻静处，那么多的光点就如萤火一般照亮了整片山林。
“嗯。”
江岚影垂着眼，用手掸着柱身上的灰尘。
话音未落，自西边就飘来一潮模糊的光点，光点们将天幕都染成了奇诡的幽蓝色。
裴临摸着被敲过的地方，垂下眼睫。
他们面前有一些东西，魔修们探头探脑地去看；看清的，都抽了口冷气。
即使昨晚一夜未眠，江岚影还是决定，要去参加城中的万灵节。
与此同时，城中传来如泣如诉的挽歌。
“放心。”
又或者全部都算。
裴临自然心领神会。
——她也从未后悔救他。
江岚影熟练地扯落藤蔓，将手抵在柱面刻有金色篆文的地方——
他正要拿人去问罪，却被一只手拦下。
经历一场大战，哨台的顶被完全毁去，站在台中向上望，就如同身处狭窄的井底；日光堪堪照透半程，半程之下，所有物什都只能看清个大致轮廓。
他说完，才想起还有什么漏了说。
他迎着江岚影走来。
子时至，鬼门开，故人归。
等到挽歌渐低，亡魂依依不舍地脱离万灵碑，江岚影拎着昏睡的小道士交给老熊。
“尊主，您那办法确有奇效。如今这阵中的时间流速，已与阵外相差无几。”
“一边仔细着废墟的事，一边还要营建着这些个万灵碑，实在是难为你了。”
他觉得他已经死了。
上次到此，裴临曾告知她，他们从前弄塌的小楼就是仙阵的入口，她还记得。
这处石柱年头很长了，风雨将柱面剥蚀得斑驳发黑，又值盛夏，其上还长满了附有吸盘的细小藤蔓。
这节骨眼，连裴临都不敢吭气。
挽歌声中，小道士不知怎么凑来了江岚影身边：“魔尊大人，你真的与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抛却入口处坍塌的地基不提，迎面而来的第一栋建筑，是一座古旧的哨台。
裴临继续耳语：“您能骗得过他们，却骗不过裴临。”
彼时他们正前后穿过结界，部下们落后几步，还没有跟到这里。
想起裴临当时的眼神，江岚影便觉得这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挨了。www.chunshan.me
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凡人对这日总有忌惮，但刀尖舔血的魔头们则不同——
是江岚影的心意，让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在生前身后，都有了栖身之所。
他双膝跪地，惹得碎叶纷飞。
“子时将至。”
在小道士的语无伦次声中，江岚影抬眼，如鹰如蛇般盯住了追来的人。
江岚影勾起食指，反手敲在裴临心口。
——而后，她指尖稍稍用力，那刻有金篆的部分便慢悠悠地转过了一圈。
因腿脚不便而迟到的老熊：……
那只是一小截，不过一拳宽窄。
群妖环伺的那一面太匆忙，这就算是江岚影第一次见裴临。
裴临借着话头追到近前，紧紧贴在江岚影身后，压低嗓音，“尊主——”
老熊的目光追着她走。
剑这种东西多沾血气，本来就煞，这还全都是“死不瞑目”的断剑……这得煞成什么奶奶样？
江岚影没理老熊，只是对裴临说：“天亮了。”
江岚影抬眼，正要说些什么，就听林中传来苍老的一声：“你这小道不要命了——”
“今年我们从哪里开始？”
裴临的一队亲信已等在那里，远远地见着江岚影，就要上前来见礼。
它看上去只是处不起眼的装饰物，毕竟这样的石柱，金犀城遍地都是。
虽然叫法不同，但共度此节的人和魔都相信，这一晚阴气浓重，亡逝的鬼魂会踏月而归，彻夜狂欢。
她垂下的目光里充满了森然的杀意，小道士却并不怕她，还十分流利地解释说：“我听说你只有在万灵节当天才必定会出门，我找不到你，只好在这天来找你。”
她循声转身，就与一个水灵灵的小东西撞了个满怀。
江岚影：……
放眼草木间，石柱林立，这些石柱显然是新近砌成的，柱身金篆的笔迹皆锋利如刀。www.mengxun.me
江岚影又扫了小道士一眼，破天荒地没拔老熊的脑袋，自顾自走去万灵碑深处继续转经。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部下们很快跟来，一经入阵，便警惕地扫量四周——
裴临望着那些转动的金篆：“尊主每年都坚持为牺牲的弟兄们转经，他们若是泉下有知，定会感念尊主大义。”
江岚影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手下也只是不断地转着那些石柱。
“属下该死。”
小道士还想跟上，却被裴临揪着后领拎起来，扔给脸色煞白的老熊：
“你上赶着过万灵节么？”
“昨日你走得匆忙，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想亲眼看看你。”
誓死追随，裴临做到了。
江岚影的声量不高不低，老熊却觉得自己已经被裴临敲进了万灵碑里，随便钉在哪个臭水沟底永垂不朽。
“尊主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这成百上千座万灵碑，都是尊主为金犀城的忠义之士营建的，一人一座，这排面！而且尊主顾念着这帮伙计生前或多或少都有污点，下去了难免受些火烧油炸的刑罚。所以她为金犀城的每一缕英魂都立了一座碑，十殿阎罗见了会觉得这是功劳一件，怎么着也能让伙计们少受点苦……”
他越说声量越大，连裴临都有一搭没一搭听见了几句。
他顿了顿。
江岚影按住新长出的“玫瑰花瓣”，痛得“嘶”了口气。
所以——
被结界圈起的偌大法阵里，只有江裴二人。
江岚影站在最前首，一
从天而降的阴煞之气对于他们而言犹如甘霖，能让他们功法大增。
她抬起手，搓了搓指尖的血渣。
少年裴临对她说：“在这暗无天日的世道里，是您救下了我。此生您便是那唯一的光，我愿誓死追随。”
“——您有伤势未愈。”
大大小小的魔头平素就衣着张扬，今夜更是穿得花花绿绿，又在脸上涂满了各色花朵碾成的花泥，这样一套下来，就连江岚影那一袭火红的绛衣，都显得太过含蓄素净。
这里节日的氛围已经很淡了，远处的鼓乐声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近前只听得靴底碾过草叶的“沙沙”声。
“将功补过。”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热闹的灯火为她掩饰了许多。
裴临口中的“开始”，不是指“开始逛那些繁华的商铺”，相反地，他们目不斜视地走过人头攒动的酒楼，来到了位于街角的一处石柱前。
那是个断剑冢。
所谓万灵节，便是地府鬼门大开的日子，在太阴山下的红尘里，又被称作中元节。
微茫的月光映照着冷白的石柱，正合了那句：
江岚影看过来的瞬间，小道士接住她的目光：“你很好，非常好。”
等到她终于出关，老熊牵着一个白皙的少年来见她，说这孩子为报尊主救命之恩，执意投入金犀城麾下。
是江岚影的惦念，让它们得以重返阳世。
“尊主您……”
他顺着那只手回看江岚影，有些讶然。
“尊主！”
而众人就站在昏暗的“井底”。
至少暂时瞒过了裴临的眼。
她记得当年她回到金犀城，也是像如今这样跌坐在地，对外宣布闭关，对内痛得几天几夜没能合眼。
真是五行缺德。
江岚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不过也容许他在她身边多待了一些时辰。
同样的环节，江岚影走到每一处石柱前，都要毫不懈怠地重复一遍。
之前他们打扫战场时，并未发现太多法器残片，他们还觉得奇怪；如今到了这里才知，原来那帮煞神都被天界的混蛋敛到这儿来了。
江岚影抬了抬下颌，没做回应。
江岚影被他弄得有点痒。
“此次与天界的争锋，我方确实折损不少，与佳节挨得又是这般近。”
裴临轻声说，“属下只是想着，怎么着也要让弟兄们赶上这次万灵节。”
穿过密林，就到了废墟前。
所有的万灵碑都随着歌声而忽明忽灭，仿若有无穷无尽的心事要说与江岚影听。
她抬起手，将微光接到甲印青紫的掌心里，人看着看着，倏而一笑。
日头东升，一缕晨曦挤入门缝，扫过江岚影苍白的唇角，也照亮她身下的血泊。
不知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老熊和小道士，还是昨晚自鬼门归来的诸多亡魂。
江岚影沉声说，“不要节外生枝。”
而裴临不再说话，只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目睹她转完了三千八百二十七根石柱，渐渐由繁华的街巷，走到茂林僻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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