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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芍道:“船靠岸了,正在往外搬东西。”

    也许是因着酒意的缘故,沈时没有平日那样拘着自己,就这样打量着比重逢相见时更添明艳的少女,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耳垂上,“为何宁妹妹从来不戴耳珰?”

    夜已经深了,船上一片寂静。

    采薇进来道:“公子说小姐若是起了,就先准备着,待会儿恐怕家里就有人来接。”

    人才出舱门,守在外面一俊朗的侍卫惊讶地望着她,“这,这就出来了?”

    “靠岸了?”桃夭有些惊讶。

    同一个有了未婚妻的男子大半夜待在一处实在于理不合,桃夭立刻起身告辞,“我有些困了。那,我先回去睡觉了。”

    沈时摇头,“许是一些政务上的事儿。”

    许凤洲招呼她坐到身旁,“下次莫要亲自动手做这种粗活,免得糙了手。”

    沈时看向神情变得幽怨起来的少女,没有言语,耳朵却不自觉红了。

    可齐云嘴巴严得很,只说殿下遇刺后被一农户人家救了,因为伤了腿的缘故,所以养了几个月才养好,至于其他的,便是一个字也不肯吐,更加不曾提过什么女子。

    *

    “憎恨?”齐云摇头,“绝不可能!”殿下哪里瞧着像是憎恨,只恨不得放在心尖上宠着才是。

    桃夭见他吃了酒与平日里有些不同,问:“你们时常这样应酬吗?”

    沈时闻言,耳根子有些热,忙向他作了一辑,苦笑,“我同宁妹妹之间真是清清白白,不过是宁妹妹眼睛里进了虫子,觉得疼,我这才帮着吹一吹。”

    也像先生那样,家里都好些人选备着,还在为难挑哪一个?

    只是殿下怎么在这种时候召见他……

    这便是不想说了。

    沈时见那托盘里竟然搁着两碗醒酒汤,知晓她定然是将自己也放在心上,眼底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意。

    桃夭知道他说的醒酒汤,眼睫轻颤,“那哥哥高兴吗?”

    可时间确实有些短……

    苏月月拿眼角打量着倚坐在床榻之上,生得俊雅如玉的美貌郎君,一颗心好似要从心脏跳出来。

    沈时郑重道:“自然是男子对于女子的心思。”

    桃夭摇头。这点儿小事有什么值得不高兴。

    白芍颔首,“后半夜时公子回来便吩咐船只靠岸,说是要带小姐回去家中拜见老太爷同太夫人。”

    太突然了!

    只是她都干站着快一刻钟了,他竟然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冷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里的一根木簪,不知在想些什么。

    桃夭微微惊讶,“沈二哥哥家中也有未婚妻?”

    桃夭确实不怎么困,又坐了回去。

    他斜了许凤洲一眼,“如今许侍从妹妹也找到了,恐怕很快就可以吃到许侍从的喜酒了。”

    许凤洲这才作罢,直言道:“夜卿与我说句实话,对阿宁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若是无意,自当远着些。

    不过以殿下的为人若真是与一民间女子真有了露水情缘,必定会带回东宫才是,又怎么会在大半夜召歌姬侍寝?

    他忍不住道:“阿宁这些哄人的甜言蜜语同谁学来的?”

    苏月月一脸茫然。

    明艳的少女清澈如水的漆黑眼眸里流露出惊讶,“我这样诚心诚意的话,怎么就是哄人的甜言蜜语?”

    她将这段日子养得白嫩的手伸到他眼前,小脸认真,“既能哄哥哥高兴的事儿,又何必在意会不会糙了手。手总归能养回来,可人却不一定能时时刻刻都高兴。”

    片刻的功夫,穿戴整齐的桃夭到了饭厅。她瞧见沈时也在,甜甜叫了声“沈二哥哥”。沈时“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她自进来,一句话还不曾说过呢,不过他威严甚重,也不敢多呆,立刻提着曳地的裙裾出去。

    许凤洲心里也一暖,问:“小姐还没睡吗?”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正是采薇。

    桃夭心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苏月月扶了扶鬓边发髻,“说是叫奴家出来领赏。”

    桃夭问:“外头这是怎么了?”

    沈时觉得自己方才的口气重了些,问:“不高兴了?”

    果然。

    她是秦淮河的花魁,从来都是她挑客人,没有客挑她的。

他私底下偷偷问过齐云,殿下失踪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何事,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许凤洲闻言沉默片刻,吩咐,““去请小姐出来坐坐。顺便叫厨房弄些小姐爱吃的,夜里容易克化的东西来。”

    他知道许凤洲虽未成婚,可家中有一通房十分宝贝,想来对于感情一事应有一定经验,悄声问:“一个男子既喜欢一个女子,为何不肯讨她回来?”

    “日夜惦念?”许凤洲脑海里闪过一女子楚楚可怜的面孔,不由地恨恨道:“兴许是憎恨,这世间女子爱慕虚荣,阴险狡诈者众多!”

    王家画舫。

    想来沈二哥哥人不仅生得好,性子极随和温柔,指不定家里也有好些个备着。

    桃夭甚少见到他这样严肃的表情,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道:“那,我,我先回去了。”

    这一夜实在熬得太晚,桃夭回去没多久便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天还未凉透,只听着外头似有很多人走动的声音。

    一旁守夜的白芍见她醒了,忙上前将她扶起来,“时辰尚早,小姐可多睡一会儿。”

    还是他喜欢主动的?

    殿下难道真是破了色戒,食髓知味了?

    有了他这句直白的话,许凤洲心底也有了数。

    许凤洲原先还担心这些年与她生疏了,再加上她又在外头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必定要费好些时日才能适应。可她不但适应得极好,年纪小小不晓得从哪里学来的甜言蜜语,三言两语总能哄得人服服帖帖。

    齐云见状也没再同他说下去。

    还是说觉得不喜欢?

    桃夭也不懂有什么政务需要大半夜把人叫过去,实在好奇,“太子殿下生得好看吗?”

    *

    画舫内。

    “兴许不够喜欢。”

    许凤洲与沈时在宴上吃多了两杯酒,风一吹,头都有些不大舒服,正要叫人煮些醒酒汤,采薇已经醒酒汤过来。

    这时只听里面的人冷冷道:“宣许侍从过来。”

    齐云心里咯噔一下。

    许凤洲瞧她也不见得为那个感情一般,连个坟都随意挖一个的“赘婿”有多伤怀,想来只是一时感伤,望向一旁的沈时,别有深意,“若是谁人以后做了她的夫君,恐怕一颗心都要被她哄了去!”

    齐云神色复杂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叫人将她送走。

    他虽心有疑惑,可事关太子私德,自然不过多置喙,只斜了沈时一眼,“不如夜卿还是同我说说夜游之事?”

    她闻言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耳垂,“太久没戴,耳朵眼总不舒服。”

    他这时温和一笑,“若是宁妹妹不困,不如陪二哥哥坐一会儿好不好?”

    “从前确实多了些,不过——”沈时托腮,一对漂亮的眼眸里映进溶溶月光,“以后成了亲便不会如此。她若是不喜欢我出去玩,我便留在家里陪她。”

    许凤洲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

    桃夭望着对面亮如白昼的画舫,问:“太子殿下怎么这么晚都还要找哥哥过去?”

    采薇一脸担忧,“方才小姐正在为已故的姑爷伤心。”

    许凤洲按下心下疑虑,交代桃夭早些睡,立刻出了舱房。

    “夜卿你瞧瞧,又来了!”

    他猜想也许是殿下曾遇到什么女子,与之有了露水情缘,那女子送了簪子与他留念。

    她正欲上前,他突然道:“出去领赏吧。”

    沈时真以为她困了,“嗯”了一声,向她道了一声“晚安”,目送她离去。

    是她今日打扮得不够美?

    不能吧?

    “可若是日夜惦念呢?”

    这时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太子殿下请许侍从过去一叙。

    许凤洲第一反应:殿下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人还走远,他听见苏月月道:“生得这般好模样,竟然是个不行的!”

    她微笑,“小姐想着公子今晚必定饮多了酒,说是反正也睡不着,煮了些醒酒汤。”

    齐云心想他又不在屋子怎么会知道,一时又想起那花魁娘子临走说的话,也有些不肯定殿下究竟行不行……

    沈时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喜欢宁妹妹向我问其他男子好不好看。”

    待上了画舫,谢珩已经在静室等着,见他来,一句废话也无:“孤明日一早便要回长安。”

    许凤洲见她都这样了还不忘关心自己,愈发心疼,轻轻叹了一口气,“哥哥自然高兴。”

    途中,他问似乎憋了一肚子话的齐云:“殿下方才不是召了女子侍寝,怎么这样快?”

    他回答,“因为我不高兴。”

    王家舱房内。

    他又忍不住往画舫望了一眼,见甲板上的人已经不见了,想来是进舱房去了。

    沈时心中一动,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晓。

    *

    *

    “并无,”沈时波光涟漪的眸子里荡出一抹笑意,“不过很快就有了。”

    可这样一个风流人物,就是倒贴她也愿意。

    他已经错过她一次,这一次绝不能再错过了!

    许凤洲笑而不语。

    桃夭下意识问:“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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