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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有资格瞧不起任何人。
而也正是那次，乐安公主第一次出现在京城百姓面前，出现在无数少年学子面前。在粉白杏花林里，少女的容颜比苍白的杏花娇艳百倍，流转的眸光，比曲江的流水更蜿蜒迤逦，曲江宴后，赞颂乐安公主美貌姿容的诗句便写满了状元楼满面墙壁。
所以他为什么要为这个贱人如此冒风险？
他们一边又一遍地说着，你骨子里留着你娘下贱的血，你是个和你娘一样的贱人。
只有谩骂。
走了吧。
他无声地讽笑，依旧握着那灼烧着掌心的香烛。
“呸呸呸，提那个晦气的人做什么？那人哪能跟大少爷比？”
一句句，一声声。
那一年，是他十七岁时。
然而……
恐惧到他再不敢睁眼看光。
全都日日夜夜刻在脑里不能忘。
从云端跌落尘埃，最痛苦的不是跌落时□□的粉身碎骨，而是目之所及再也不一样的风景，是跌到尘埃泥泞里的心。
那只是因为那时你姓卢，只是因为那时大人喜欢你。
那是那年的七月半，盂兰盆节，佛家里目连供奉十方自恣僧，救母亲脱离饿鬼道的日子。
那个声音又道。
“你的手，不疼吗？”
因为你就是最下贱最卑微之人。
叫他要恪守本分，叫他要知晓自身之卑贱，他们把他浑身的骨头打碎了，磨成粉，扬到风里，不留一点点，让他如软骨虫般只能在地上匍匐、乞讨、不敢妄想一丝丝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想，自己或许不应该这样做。
他竭尽全身的力气，从齿缝里挤出这一个字。
此时，不用那些人辱骂，不用那些人羞辱。
“你怎么那么贱，怎么弄都弄不死？真应了贱人命长不成？”
他看着摇曳的莲灯，渺渺的烛烟，痛骂着自己，可是，一边痛骂，一边，眼前又浮现出那女人曾经美丽又慈爱的模样。
可是……
因此那时候尚公主，且还是这样一个立场已经完全绑定了其中一个皇子的公主，其实并不算什么好婚事，起码比不过卢夫人原本定的那位崔家贵女。
清脆又轻柔的声音，仿佛二月雏莺，带点婉转，带点娇柔，是妙龄少女的声音，只听声音，便能描绘出声音主人长相似乎也不错，而随着这声音的响起，一股淡淡的少女香气便萦绕在了身边，甚至还有温热的说话之间的吐息，都随着那轻柔的话声，拂在了他面颊上。
处世之道，圣人之言，济世之愿……都远去了。
那个曾被他当做蠢货的卢玄起，一路顺遂无比的拜名师，扬文名，在无数人的赞许期待中，春闱后高中一甲进士。
她的好她的坏，她最后的抛弃她最后的死亡。
得了失心疯吗？
他下意识只想逃，仿佛地底的老鼠鼓起勇气从地底探了个头，然后被地上的人类发现，于是他惊慌，他颤抖，他怕被人用看脏东西的眼光看他，嘲笑他，讥讽他。
那个曾经被他叫做父亲的男人，用他所有知道的难听的话语咒骂着他，让那些他曾经的兄弟姐妹、嫡母姨娘、丫鬟仆从……让所有人羞辱着他，将他的脸面自尊一次又一次踩进泥里。
少女默了片刻。
就像卑微的老鼠也会炸起满身的毛，竖起光秃秃的耳朵尾巴，外强中干地恐吓着来人，以为装作一副凶恶模样便能吓退来人。
“……对了，说起来，咱们府上不还有个二少爷，我记得，以前族学里的先生们夸那位二少爷可夸地比——”
抛弃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抛弃膏粱锦绣的生活，选择跟那下贱的仆从私奔，私奔还私奔不成，蠢到不过几个时辰便被抓回来，然后交代了一切，然后被乱棍打死。
果然骨头一旦打碎了，就再也拼凑不起来。
只能卑微蜷缩于泥淖中。
无法彻底恨她，更无法抛弃芥蒂爱她。
在离他远一些的地方，在他闻不到她身上香气、感受不到她温热吐息的地方。
曾经小小的孩子长大了，长成倾城倾国的少女，甫一露面，便倾倒了游人无数。
“滚。”
“你怎么了？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
欺辱，毒打，折磨，□□的痛总有极限，久而久之，便麻木了，可是心，却还在不断地下坠，下坠，下坠。
然而，他却没有半分旖旎心思。
卢玄起的母亲原本为他定了崔家的表妹。
走了吗。
曲江边上的杏花早早地开了，春闱过后，江岸杏花粉白如雪，新科进士跨马游街，曲江游宴。
“吃我的穿我的，还要背叛我，呵呵……”
“大少爷真乃人中龙凤，这么年轻的进士，曲江宴后，怕不是门槛都要被提亲的人踏破。”
直到一声轻唤。
*
他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而是污秽泥淖中以腐尸粪便为食的蛆虫。
既然是唯一的珍宝，为何最后还是抛弃了他呢？
他蜷缩佝偻如虾子，眼前是茫茫的黑，耳边是声如厉雷的震怒的骂声，一声又一声，一声又一声，来自前后左右，来自四面八方，来自那个曾经被他叫做父亲的男人。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你娘是个贱人，你娘跟人跑了，你娘恬不知耻。
然后，那幽香和吐息便远离了。
“你那贱人娘偷汉子时，你是不是就在一边看着，心里嘲笑着我这个傻瓜？”
“你先放手，这样很疼的。”
他穿着唯一一身还算完好的衣衫，提前在河水里将身体和衣衫濯洗干净，拿着偷偷攒下的一点点钱，买了香烛纸钱莲灯，又捡了路边顽童玩过扔掉的面具，掩去面容，躲着卢家人，躲着所有人，孤魂野鬼般，终于寻到一处偏僻无人的河道，才在那里停下，燃香，烧纸，放灯。
那时，皇储之争已有苗头，七王之乱端倪初显，乐安公主是皇帝元后所出，而元后所出的，除了她，还有那个与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亦是有力的皇位竞争者之一，但除他之外，母族势大的皇子亦有好几个，皇帝正当壮年的兄弟也有好几个，京城内外，暗流涌动，卢家亦在其中斟酌选边站，甚至有更多更大的心思……
十七岁的他依旧卑微如蛆虫般活着，十七岁的卢玄起意气风发，风头无两。
他的颤抖慢慢停歇。
那个声音倏然再度响起。
更滑稽可笑的是，他竟然把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都记得那样清楚。
卢家添了万贯香油钱，与大慈恩寺一起办了盛大的法事，香烛彻夜烧，莲灯飘满河，远近无论平民百姓抑或高门权贵，赴者云集。
是的，他记事早，七岁前的事，她还在时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年也是个早春。
而彼时的她，亦从乐安郡主，变成了乐安公主。
他脑海里撕扯着，尖啸着，他咬紧了唇，他将唇咬出了血，他徒手抓住那正燃烧着的香烛，烛焰将手心烫焦烫黑……这一切他都一无所觉。
“……滚！”他再抑制不住浑身明显的颤抖，齿间再度挤出那个字。
他跪在香烛莲灯前，怔怔看着那点燃的香烛飘出的袅袅的烟，大脑久违地再次转动。
“贤良淑德，德容言功，既然你娘没学好，那你便替你那贱人娘学一学。”
他自己已经全然丧失了作为人的勇气。
响起少女更低了一些，但依旧轻柔的声音：
人生的亦是贱人！”
“大少爷中进士了！”
“抱歉，
“那是那是！”
卢玄慎也去了。
“做人要守本分，更要看清自己的分量！”
亦是卢玄起十七岁时。
连与人正常对话都不能行。
亦倾倒了卢玄起。
若不是她不守贞洁，若不是她妄动贪念，他何至于如此？
当你姓氏存疑，当你失去父亲的宠爱，你就什么都不是。
……
什么金尊玉贵的贵公子，什么人人夸赞的卢家奇才。
“我对你们母子哪里不好了？你们要这般害我？”
那个注定在十八层地狱翻滚煎熬的女人，那个背负着□□之名死去的女人，凭什么值得他这样做？
随之而起的是裙裾蹁跹摩挲之声，是环佩轻轻相撞又旋即静默之声。
同时内心嗤笑着自己。
而每逢此类节日便至大慈恩寺为亡母祈福的乐安公主，自然也去了。
如此情景，恰能撩动如他这般年纪的少年。
只有恐惧。
简直滑稽可笑。
*
就像卢攸说的，她就是个不知餍足、贪得无厌的贱人罢了。
正式求娶前，还特地安排两人见面。
谩骂到无话可骂。
“送你‘敬贞’二字，要你知晓——人要心存敬畏，要恪守贞洁，别跟你那贱人娘一样！”
他记得她常常郁郁寡欢的模样，哪怕卢攸来临幸时，也只眼角微微上挑，但唯有看到他时，才会整张脸都笑地美丽璀璨，让他觉得他是她手心唯一的珍宝。
但卢攸与卢夫人拗不过卢玄起，终是同意了。
“便是没中进士，就咱们大少爷这出身这品貌，门槛早被踏破了好吧？若不是夫人属意她娘家侄女，便是公主也配得上啊！”
曲江宴后，卢玄起便执意退了与崔家的婚事，转而要尚公主。
] 你没有资格瞧不起任何人。
而也正是那次，乐安公主第一次出现在京城百姓面前，出现在无数少年学子面前。在粉白杏花林里，少女的容颜比苍白的杏花娇艳百倍，流转的眸光，比曲江的流水更蜿蜒迤逦，曲江宴后，赞颂乐安公主美貌姿容的诗句便写满了状元楼满面墙壁。
所以他为什么要为这个贱人如此冒风险？
他们一边又一遍地说着，你骨子里留着你娘下贱的血，你是个和你娘一样的贱人。
只有谩骂。
走了吧。
他无声地讽笑，依旧握着那灼烧着掌心的香烛。
“呸呸呸，提那个晦气的人做什么？那人哪能跟大少爷比？”
一句句，一声声。
那一年，是他十七岁时。
然而……
恐惧到他再不敢睁眼看光。
全都日日夜夜刻在脑里不能忘。
从云端跌落尘埃，最痛苦的不是跌落时□□的粉身碎骨，而是目之所及再也不一样的风景，是跌到尘埃泥泞里的心。
那只是因为那时你姓卢，只是因为那时大人喜欢你。
那是那年的七月半，盂兰盆节，佛家里目连供奉十方自恣僧，救母亲脱离饿鬼道的日子。
那个声音又道。
“你的手，不疼吗？”
因为你就是最下贱最卑微之人。
叫他要恪守本分，叫他要知晓自身之卑贱，他们把他浑身的骨头打碎了，磨成粉，扬到风里，不留一点点，让他如软骨虫般只能在地上匍匐、乞讨、不敢妄想一丝丝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想，自己或许不应该这样做。
他竭尽全身的力气，从齿缝里挤出这一个字。
此时，不用那些人辱骂，不用那些人羞辱。
“你怎么那么贱，怎么弄都弄不死？真应了贱人命长不成？”
他看着摇曳的莲灯，渺渺的烛烟，痛骂着自己，可是，一边痛骂，一边，眼前又浮现出那女人曾经美丽又慈爱的模样。
可是……
因此那时候尚公主，且还是这样一个立场已经完全绑定了其中一个皇子的公主，其实并不算什么好婚事，起码比不过卢夫人原本定的那位崔家贵女。
清脆又轻柔的声音，仿佛二月雏莺，带点婉转，带点娇柔，是妙龄少女的声音，只听声音，便能描绘出声音主人长相似乎也不错，而随着这声音的响起，一股淡淡的少女香气便萦绕在了身边，甚至还有温热的说话之间的吐息，都随着那轻柔的话声，拂在了他面颊上。
处世之道，圣人之言，济世之愿……都远去了。
那个曾被他当做蠢货的卢玄起，一路顺遂无比的拜名师，扬文名，在无数人的赞许期待中，春闱后高中一甲进士。
她的好她的坏，她最后的抛弃她最后的死亡。
得了失心疯吗？
他下意识只想逃，仿佛地底的老鼠鼓起勇气从地底探了个头，然后被地上的人类发现，于是他惊慌，他颤抖，他怕被人用看脏东西的眼光看他，嘲笑他，讥讽他。
那个曾经被他叫做父亲的男人，用他所有知道的难听的话语咒骂着他，让那些他曾经的兄弟姐妹、嫡母姨娘、丫鬟仆从……让所有人羞辱着他，将他的脸面自尊一次又一次踩进泥里。
少女默了片刻。
就像卑微的老鼠也会炸起满身的毛，竖起光秃秃的耳朵尾巴，外强中干地恐吓着来人，以为装作一副凶恶模样便能吓退来人。
“……对了，说起来，咱们府上不还有个二少爷，我记得，以前族学里的先生们夸那位二少爷可夸地比——”
抛弃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抛弃膏粱锦绣的生活，选择跟那下贱的仆从私奔，私奔还私奔不成，蠢到不过几个时辰便被抓回来，然后交代了一切，然后被乱棍打死。
果然骨头一旦打碎了，就再也拼凑不起来。
只能卑微蜷缩于泥淖中。
无法彻底恨她，更无法抛弃芥蒂爱她。
在离他远一些的地方，在他闻不到她身上香气、感受不到她温热吐息的地方。
曾经小小的孩子长大了，长成倾城倾国的少女，甫一露面，便倾倒了游人无数。
“滚。”
“你怎么了？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
欺辱，毒打，折磨，□□的痛总有极限，久而久之，便麻木了，可是心，却还在不断地下坠，下坠，下坠。
然而，他却没有半分旖旎心思。
卢玄起的母亲原本为他定了崔家的表妹。
走了吗。
曲江边上的杏花早早地开了，春闱过后，江岸杏花粉白如雪，新科进士跨马游街，曲江游宴。
“吃我的穿我的，还要背叛我，呵呵……”
“大少爷真乃人中龙凤，这么年轻的进士，曲江宴后，怕不是门槛都要被提亲的人踏破。”
直到一声轻唤。
*
他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而是污秽泥淖中以腐尸粪便为食的蛆虫。
既然是唯一的珍宝，为何最后还是抛弃了他呢？
他蜷缩佝偻如虾子，眼前是茫茫的黑，耳边是声如厉雷的震怒的骂声，一声又一声，一声又一声，来自前后左右，来自四面八方，来自那个曾经被他叫做父亲的男人。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你娘是个贱人，你娘跟人跑了，你娘恬不知耻。
然后，那幽香和吐息便远离了。
“你那贱人娘偷汉子时，你是不是就在一边看着，心里嘲笑着我这个傻瓜？”
“你先放手，这样很疼的。”
他穿着唯一一身还算完好的衣衫，提前在河水里将身体和衣衫濯洗干净，拿着偷偷攒下的一点点钱，买了香烛纸钱莲灯，又捡了路边顽童玩过扔掉的面具，掩去面容，躲着卢家人，躲着所有人，孤魂野鬼般，终于寻到一处偏僻无人的河道，才在那里停下，燃香，烧纸，放灯。
那时，皇储之争已有苗头，七王之乱端倪初显，乐安公主是皇帝元后所出，而元后所出的，除了她，还有那个与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亦是有力的皇位竞争者之一，但除他之外，母族势大的皇子亦有好几个，皇帝正当壮年的兄弟也有好几个，京城内外，暗流涌动，卢家亦在其中斟酌选边站，甚至有更多更大的心思……
十七岁的他依旧卑微如蛆虫般活着，十七岁的卢玄起意气风发，风头无两。
他的颤抖慢慢停歇。
那个声音倏然再度响起。
更滑稽可笑的是，他竟然把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都记得那样清楚。
卢家添了万贯香油钱，与大慈恩寺一起办了盛大的法事，香烛彻夜烧，莲灯飘满河，远近无论平民百姓抑或高门权贵，赴者云集。
是的，他记事早，七岁前的事，她还在时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年也是个早春。
而彼时的她，亦从乐安郡主，变成了乐安公主。
他脑海里撕扯着，尖啸着，他咬紧了唇，他将唇咬出了血，他徒手抓住那正燃烧着的香烛，烛焰将手心烫焦烫黑……这一切他都一无所觉。
“……滚！”他再抑制不住浑身明显的颤抖，齿间再度挤出那个字。
他跪在香烛莲灯前，怔怔看着那点燃的香烛飘出的袅袅的烟，大脑久违地再次转动。
“贤良淑德，德容言功，既然你娘没学好，那你便替你那贱人娘学一学。”
他自己已经全然丧失了作为人的勇气。
响起少女更低了一些，但依旧轻柔的声音：
人生的亦是贱人！”
“大少爷中进士了！”
“抱歉，
“那是那是！”
卢玄慎也去了。
“做人要守本分，更要看清自己的分量！”
亦是卢玄起十七岁时。
连与人正常对话都不能行。
亦倾倒了卢玄起。
若不是她不守贞洁，若不是她妄动贪念，他何至于如此？
当你姓氏存疑，当你失去父亲的宠爱，你就什么都不是。
……
什么金尊玉贵的贵公子，什么人人夸赞的卢家奇才。
“我对你们母子哪里不好了？你们要这般害我？”
那个注定在十八层地狱翻滚煎熬的女人，那个背负着□□之名死去的女人，凭什么值得他这样做？
随之而起的是裙裾蹁跹摩挲之声，是环佩轻轻相撞又旋即静默之声。
同时内心嗤笑着自己。
而每逢此类节日便至大慈恩寺为亡母祈福的乐安公主，自然也去了。
如此情景，恰能撩动如他这般年纪的少年。
只有恐惧。
简直滑稽可笑。
*
就像卢攸说的，她就是个不知餍足、贪得无厌的贱人罢了。
正式求娶前，还特地安排两人见面。
谩骂到无话可骂。
“送你‘敬贞’二字，要你知晓——人要心存敬畏，要恪守贞洁，别跟你那贱人娘一样！”
他记得她常常郁郁寡欢的模样，哪怕卢攸来临幸时，也只眼角微微上挑，但唯有看到他时，才会整张脸都笑地美丽璀璨，让他觉得他是她手心唯一的珍宝。
但卢攸与卢夫人拗不过卢玄起，终是同意了。
“便是没中进士，就咱们大少爷这出身这品貌，门槛早被踏破了好吧？若不是夫人属意她娘家侄女，便是公主也配得上啊！”
曲江宴后，卢玄起便执意退了与崔家的婚事，转而要尚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