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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让他走了邪路,啊...”

    三万元,和红西瓜一样亮亮的,摆在炕桌上。

    太阳正烈,空气中弥漫着躁动的气息,陈家老两口皮肤黝黑,开着大门在堂屋吃西瓜。脚步声响起,院子里来了客人。

    “老王。”

    屋子里慢慢暗下来,本就在背光处的老人被黑暗慢慢吞噬,盘腿弯腰看着外面刮起来的大风。

    所以,七月十五日,天光大明。

    “一命抵一命,国家判的好!判的好!”

    老陈两口子将铁盆中的西瓜往刘国强旁边递,老陈更是坐到另一边炕头上,示意媳妇把炕桌搬上来。

    纸张很轻,却暂时地唤回了两个老人的意志。

    他轻轻抚摸着,又像是怕吓到旁边人,压低了声音。

    ...

    说刘虎杀人了,判决了,还有,叫他去看。

    ...

    “吃瓜啊,这么了这是?”

    “明天,下午四点枪决。”

    “不用了。”

    是田字格的小本子裁成的长方形纸张,倒上烟叶,像卷糖纸一样卷起来。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回家了。

    王姨抱着木匣子,嘴里念叨着“回家了,回家了。”

    “虎子,杀人了。”

    ...

    他终于也拍着老王的后背落下泪来。

    他低头,就看着那个盒子,而后哑然说不出话。女人听见声音,从身后出来就看见抱着盒子的王姨。

    王安静静地,手上拿着那个狐狸,尾巴有些地方粘到了一起,又被他温柔梳开,旁边是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幸亲人不弃,天理昭昭。

    “想不想吃鱼?”

    不然要怎么解释?归结于命运,正确又无奈。

    他哭喊着嘶哑了声音,靠着雷电雨声掩盖着。

    “等回家,爸妈给你做,好不好?”

    车在高速上行驶,两边景色倒退,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开始。

    ......

    “我知道,你喜欢吃的。”

    “儿子,”

    屋外狂风大作,蓄谋已久的大雨倾盆落下,砸向院子中那原本有些佝偻的树。没一会儿,雨水顺着窗户留下来,大小不一的冰雹拍打着窗户,留下印记。

    明明快要落泪,她还是扯出个笑来,看着门口头发全白的朋友。

    王安和杜明军跟在后面缓缓走,没有说话。

    “是不是钱不够?”老陈自己手头也紧,咬咬牙,决定再掏出五千块。

    “酸辣的,麻辣的...”

    “老陈,你说他怎么那么混账?”

    被告人:刘虎,男,汉,1984年6月5日出生于...高中文化程度....

    判决如下:

    六楼右边的那扇镂空的绿色铁门今天擦得很新,上面落灰的毛毡被换下,成了干净的纯棉素色小窗帘。里面传出声音,是那一对夫妻。

    一直诉说儿子罪行的刘国强猛然间涕泗横流。

    狂风卷着树叶,树枝胡乱飞舞,一股冷风吹进来,“哐”一声关上了堂屋的门。

    刘国强拿着一筐豆角来了陈家。

    要下雨了。

    黄沙终散,欲楼倾塌。

    “回家了,回家了。”

    他说完,自顾自卷起旱烟来。

    说完,他将手上的判决书工工整整地摆在木匣子旁边,死刑那两个字很亮,水果摊老板一眼就能看见。

    老陈给媳妇使了个脸色,女人从房子里出去了。只剩下这老哥俩,老陈又推推那个装西瓜的大铁盆。“碰到什么事了啊,怎么这样?”

    他们如同游魂,只是暂时被抓回人间。

    刘国强问。

    库尔勒人民检察院以...指控被告人刘虎、陈朵犯故意杀人罪,于2015年7月13日向本院提起公诉。

    陈朵,女,汉,1986年11月8日...

    眼泪掉到安静的木匣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命,都是命。”

    一、被告人刘虎、陈朵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枪决。

    窗外挂了起风,屋内烟气缭绕,等到这一根旱烟抽完,刘国强才转头看向自己的老朋友。

    女人跟在男人身后,依次关着灯。

    他不敢想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朋友是怎么走到他家,又一字一句地诉说这些事,当时接到警察的电话会是什么反应,更不知道刘虎的妈,那个朴实的女人会不会受不了打击。

    眼泪夺眶而出,她冲过去抱住王姨。“你受苦了,呜呜~”

    还是那个斑驳的墙面,楼道扶手上的修水管,装空调小广告更多了一层,盖住了之前的红色小广告。

    -正文完-

    还没说出来,刘国强从兜里掏出三万,原原本本放在桌子上。

    他语气淡淡,反问旁边已经被吓到有点震惊的老陈。

    之前说刘虎要结婚手里缺钱,老刘跟他们借了三万元。那时候还是笑模样,这才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人就这样了。

    每次去南疆,老王都会将家里的备用钥匙寄放在水果摊老板这儿,有个水电问题都是两口子看着的。他们两人估算着老王两口子回程的时间,都会上去打扫一番。

    他从没见过老刘这个样子,像是被人抽走了气儿。

    “杀了人家的孩子,就是要抵命。”

    “...四点了。”老陈按亮手机,这昏暗的屋子稍微一亮然后就暗了下去。枪声好像划破天际,两声雷响过后,大雨瓢泼像是要冲进屋子。

    他又转头看向窗外,语气平平,诉说着从警察那儿得到的消息。

    七月十五日,下午两点,名泉镇。

    “居然敢杀人。”

    回程路上老王手中没再拿着寻人启事,换成了判决书。

    “好,好。”

    回到乌市是晚上九点多,十点了,平日里小区见面都会打招呼的水果摊老板一家关了门,摊位上的寻人启事也已经扯下。

    老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拍拍朋友的肩膀,半天憋出句话。

    “对,都是命。”

    “给,老陈,家里新下来的豆角。”他熟门熟路进了堂屋,坐下,只是整个人都带着疲惫。

    “我没儿子了。”

                                                    去刑场看。

    “收拾得差不多了。”

    二、被告人刘虎、陈朵退赔车辆款项八万元,追缴五万元,共计十三万元整。

    一直没说话的老王终于出声了。

    暴雨倾盆,凶手终于伏法。

    “不吃。”

    “老陈啊,你说他怎么那么心狠,那么心狠?!”“我是没本事,可我能借啊!他为什么啊?”

    刘国强手上的旱烟早就熄灭,连火星子都不见。

    《七月十五日,晴》

    女人们在卧室,木匣子摆在茶几上,原本收拾得温馨的小屋又迅速失去了温度。

    三年前就干了这种畜生事。

    “小时候我根本都没看出来啊。”

    可是糟践的命又如何,飘扬的红旗下宣告众生平等。

    他扯过杜明军手中的背包,扯了一把王安。

    这次也是一样,推开的门门缝上的油污消失不见,房间里没有那种死寂的味道。

    “我没儿子了...”

    利己者愧疚,赤诚者沉睡,贪欲者杀戮,纵容者得利。

    “几点了?”

    杜明军的眼眶红了,他死死抓着方向盘,咬住下唇。

    “......”

    他一个老农民,这辈子大字不识几个的人都知道杀人犯法,那上了高中的人能不知道?说是为了钱,借啊,他借不上不是还有他老子吗?他老子又没死,怎么就敢杀人。

    “行,咱们回吧。”

    而且是三年前。

    男人对着窗户落泪,而后终于承受不住,掩面伏下身子,放声大哭。

    老板也赶紧迎人,又说自己妻子,“赶紧进去,老王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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