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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兵冷硬着一张脸，不肯搭理她。
钟煜飞懵了很久的神，才终于慢慢地有了一些自主思考的能力。他皱着眉头，又俯瞰向下方的街道，咬牙切齿一般吐出几个字眼来：“都是疯子！”
吕湘抱着她的手臂，全程都紧张得掌心出汗，见叶微舟终于消停，她小心地松下一口气，凑过去轻声问：“微舟，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看戏？”吕湘听得有些发愣。
钟煜飞便又沉吟了片刻：“或许，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长生航运公司，那两个情报人员，他们并不打算强留在此地。相反，如今我们长生航运多半的员工全副武装，若是他们……查到了……”
叶微舟与吕湘乖乖地听了他们的话。
“不得不说，也是正确的直觉。”两个人的身后，响起了田中凉介的声音。
钟岸冷笑了一声：“这不是来了？”
钟煜飞看着他：“大哥，你说着不寻常，可是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你猜一猜？”钟岸连着将三把枪支藏到了身上。
“嗯，”叶微舟笑笑，“说是军用车和日本兵供我们差遣，说到底，也不过是听从他的安排。而他是邀请我们去‘看戏’的。”
日本兵皱一皱眉头，不再说话了。
不知道是否错觉，这个地方居然还能够闻得到血腥味道。
“……田中凉介，钟岸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地下组织合作的？”叶微舟忽然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叶微舟与吕湘站在窗前，从她们的角度可以看见长生航运公司所在的大楼。
“的确是长生航运，”叶微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田中凉介的确要把长生航运赶尽杀绝。”
“我觉得好奇怪，”钟煜飞皱着眉头，从高楼俯瞰街道，“李小戎太轻而易举就突破包围了，才折损了三个人。那些情报不是说很重要吗？怎么田中凉介不动用兵力前来阻止我们？这么轻易就……这不寻常。”
停了一下，他又道：“还有嫂嫂。她说要去和田中凉介见面，居然一点也不紧张！田中凉介他现在已经是个疯子了。”
若能将长生航运一锅端，那么这一整个上海，都将被日军更牢地掌握。而对于田中凉介，这是他的一次痛快报复。
“你们……”钟煜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叶微舟回头看去。田中凉介看上去心情极为愉悦，正反背着双手，向着两个人慢慢踱步而来。他一边踱步，也一边说着话：“不论是对于我、斋藤会社，亦或是日军来说，长生航运上下，从总经理钟岸，到下属的钟煜飞、李小戎这些人，哪怕仅仅是那些员工，都过于危险。”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性格本质上都差不多，所以才会对彼此动心吧。钟煜飞只能这样去试着理解。
“所以，我们经历了一场密谋，要把长生航运以及包括在内的所有人，都一次性赶尽杀绝。”田中凉介走到了两个人的身边，俯视望向长生航运大楼。
她的言外之意，不过是在告诉他，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们，随意地侵占，只会使得这个地方的美丽流失。
都是疯子！
“你担心吗？”
叶微舟却丝毫不在意，继续问着：“姓什么？田中？野泽？……都不是？那或许是比较常见的姓？有没有可能是冈本？”
“煜飞，你知道，”钟岸终于舍得放下那把枪了，“现在你是什么吗？”
日本兵听得有些痛苦，终于舍得开口了：“……虽然大佐说要保证你们的安全，但就算我们杀了你们两个，大佐也不会知道。”
钟岸点点头：“还有呢？”
楼房大概有三层这么高，最顶上的房间安有大而明亮的窗户。
可即便是理解了这一点，他也还是不懂，为什么现在这么反常的情况，钟岸却一点也不紧张啊！
日本兵率先打开车门，在地面站稳后，用枪支指使着二人，道：“下车。”
“为什么这样说？”
“我猜，”钟煜飞沉吟了片刻，“他们应该对那些情报不感兴趣，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我们长生航运公司。”
叶微舟没放过他，笑了笑：“这是困了吗？有没有思念家乡？父母呢？妻子呢？”
叶微舟没有说话。
也不等叶微舟解释说明什么，军用车已经在一座高楼前停驻。
停顿了一下，叶微舟又拍了拍她的手背：“现在我可以推测出来的一点，关于田中凉介的意图，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钟煜飞：“……”
钟岸笑笑：“打个赌？田中凉介会把你嫂嫂也引导上这片战场。”
“的确不寻常。”钟岸依旧低着头在擦拭枪支。
“他的意图？”
“可不仅仅是普通百姓啊，吕小姐，”田中凉介忽而笑了，扭头看向她，“自从钟岸展开与地下组织的合作，长生航运里已经有很多那个组织的成员。我们日军和这个组织，从来不共戴天。”
大楼四周被日军围得水泄不通，还未开始突破，现在是包围阶段。
——
叶微舟耸了一下肩膀：“古怪的直觉。”
叶微舟至此才略微肯放过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整理了一下思绪。
田中凉介，以及整个驻守上海的日军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那两个情报人员。恰恰相反，引得整个长生航运上下为了这两个人精心准备，全副武装，继而以此为由头，将武装人员全部绞杀，更将公司查处，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日本兵连看都不看她了，扭头看向窗外。
“……你好像还很期待什么？”
这当然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看戏”，而是另外一个层面。可看什么戏？在这已经由日本人所主导的上海舞台，会上演什么样的戏剧化内容？
在日本军队开进上海以前，这应该是一个咖啡厅，最顶层的楼上，每到夜晚便会点起漂亮的灯盏。相爱的人们便坐在靠窗的卡座，看着这座温暖的城市与夜色共缠绵。
从军用车上下来，日本兵用冷硬地命令她们两个：“上楼。”他所指的是旁边这座已经人去楼空的楼房。
“我当然担心，那是我丈夫的公司。”叶微舟点点头。
钟煜飞都快着急疯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许诺，也是同胞之间的默契。
那些天，他把吕湘一个人留下的那些天，他便是为了那些商议与图谋。日军有野心，他也有私心。
钟煜飞盯着楼下的军用车看了有那么一瞬：“……大哥，你觉得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日军已经开始展开第一次突破，但长生航运并不肯示弱。两方交接的枪炮声响一阵又一阵，此处高楼虽说相隔了一段距离，玻璃却还是明显震颤。
但他没来得及闹脾气，便从高楼之上，瞧见下方街道上行驶而来的日式军用车。高大结实的军用车碾压过路面，卷起黄沙尘土，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一边的吕湘也拉扯着叶微舟的衣袖，希望能够阻拦她在这条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慢慢地说到这里，钟煜飞忽然顿悟了。
“什么？”钟煜飞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皇帝不急太监急。”钟岸微微一笑。
顿悟之际，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大哥，田中凉介果然是个疯子！”
“是第一次来上海吧，”叶微舟便也跟着他一起往外看，“这个地方以前很繁华，很漂亮。你们一来，人都跑了，就没有意思了。你懂我这么说是为什么吗？”
日本兵不笨，他听懂了。
听懂以后，他便闭上了眼睛。
此时，作为疯子之一的叶微舟坐在军用车内，正在尝试着用日语同身旁的日本兵搭话。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钟煜飞好想闹脾气。
——还说田中凉介是疯子呢，他们夫妻俩难道就不是？
“正因为他是个疯子，所以舟舟才放心地去了。”钟岸道。
“没有问题，”叶微舟丝毫不在意，连嗓音都不肯压低，“在这辆车子里，在这几个人的面前，我们两个绝对安全。刚才这位不知名的仁兄说，他在这个地方杀了我们，田中凉介不会知道，但他错了，田中凉介身为大佐，不可能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街道一片宁寂。www.zicuishu.com枪战已然结束，李小戎率领手下成功开辟出了一条生路，掩护着两位重要情报人员离开这一是非之地。而他们的后背，则完全交给了钟家兄弟以及整个长生航运公司。
吕湘颤抖着开口：“……长生航运的员工，都只是普通百姓罢了。”
看样子，他像是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究竟是他的心太大了，还是说真的有备无患？可他准备了别的什么？
“他这样还不算是完全的疯子，只能说是半疯。”钟岸道。
吕湘吸了吸鼻子：“钟先生应该不会出事吧？”
不论是田中凉介，还是钟岸、叶微舟。
“那你试一试好了。”叶微舟还是在笑。
吕湘紧张地抓着叶微舟的手：“微舟，他们要做什么？那里……那里是长生航运公司吧？”
叶微舟捏了一下她的手指：“他不在长生航运公司里。”
] 日本兵冷硬着一张脸，不肯搭理她。
钟煜飞懵了很久的神，才终于慢慢地有了一些自主思考的能力。他皱着眉头，又俯瞰向下方的街道，咬牙切齿一般吐出几个字眼来：“都是疯子！”
吕湘抱着她的手臂，全程都紧张得掌心出汗，见叶微舟终于消停，她小心地松下一口气，凑过去轻声问：“微舟，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看戏？”吕湘听得有些发愣。
钟煜飞便又沉吟了片刻：“或许，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长生航运公司，那两个情报人员，他们并不打算强留在此地。相反，如今我们长生航运多半的员工全副武装，若是他们……查到了……”
叶微舟与吕湘乖乖地听了他们的话。
“不得不说，也是正确的直觉。”两个人的身后，响起了田中凉介的声音。
钟岸冷笑了一声：“这不是来了？”
钟煜飞看着他：“大哥，你说着不寻常，可是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你猜一猜？”钟岸连着将三把枪支藏到了身上。
“嗯，”叶微舟笑笑，“说是军用车和日本兵供我们差遣，说到底，也不过是听从他的安排。而他是邀请我们去‘看戏’的。”
日本兵皱一皱眉头，不再说话了。
不知道是否错觉，这个地方居然还能够闻得到血腥味道。
“……田中凉介，钟岸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地下组织合作的？”叶微舟忽然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叶微舟与吕湘站在窗前，从她们的角度可以看见长生航运公司所在的大楼。
“的确是长生航运，”叶微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田中凉介的确要把长生航运赶尽杀绝。”
“我觉得好奇怪，”钟煜飞皱着眉头，从高楼俯瞰街道，“李小戎太轻而易举就突破包围了，才折损了三个人。那些情报不是说很重要吗？怎么田中凉介不动用兵力前来阻止我们？这么轻易就……这不寻常。”
停了一下，他又道：“还有嫂嫂。她说要去和田中凉介见面，居然一点也不紧张！田中凉介他现在已经是个疯子了。”
若能将长生航运一锅端，那么这一整个上海，都将被日军更牢地掌握。而对于田中凉介，这是他的一次痛快报复。
“你们……”钟煜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叶微舟回头看去。田中凉介看上去心情极为愉悦，正反背着双手，向着两个人慢慢踱步而来。他一边踱步，也一边说着话：“不论是对于我、斋藤会社，亦或是日军来说，长生航运上下，从总经理钟岸，到下属的钟煜飞、李小戎这些人，哪怕仅仅是那些员工，都过于危险。”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性格本质上都差不多，所以才会对彼此动心吧。钟煜飞只能这样去试着理解。
“所以，我们经历了一场密谋，要把长生航运以及包括在内的所有人，都一次性赶尽杀绝。”田中凉介走到了两个人的身边，俯视望向长生航运大楼。
她的言外之意，不过是在告诉他，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们，随意地侵占，只会使得这个地方的美丽流失。
都是疯子！
“你担心吗？”
叶微舟却丝毫不在意，继续问着：“姓什么？田中？野泽？……都不是？那或许是比较常见的姓？有没有可能是冈本？”
“煜飞，你知道，”钟岸终于舍得放下那把枪了，“现在你是什么吗？”
日本兵听得有些痛苦，终于舍得开口了：“……虽然大佐说要保证你们的安全，但就算我们杀了你们两个，大佐也不会知道。”
钟岸点点头：“还有呢？”
楼房大概有三层这么高，最顶上的房间安有大而明亮的窗户。
可即便是理解了这一点，他也还是不懂，为什么现在这么反常的情况，钟岸却一点也不紧张啊！
日本兵率先打开车门，在地面站稳后，用枪支指使着二人，道：“下车。”
“为什么这样说？”
“我猜，”钟煜飞沉吟了片刻，“他们应该对那些情报不感兴趣，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我们长生航运公司。”
叶微舟没放过他，笑了笑：“这是困了吗？有没有思念家乡？父母呢？妻子呢？”
叶微舟没有说话。
也不等叶微舟解释说明什么，军用车已经在一座高楼前停驻。
停顿了一下，叶微舟又拍了拍她的手背：“现在我可以推测出来的一点，关于田中凉介的意图，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钟煜飞：“……”
钟岸笑笑：“打个赌？田中凉介会把你嫂嫂也引导上这片战场。”
“的确不寻常。”钟岸依旧低着头在擦拭枪支。
“他的意图？”
“可不仅仅是普通百姓啊，吕小姐，”田中凉介忽而笑了，扭头看向她，“自从钟岸展开与地下组织的合作，长生航运里已经有很多那个组织的成员。我们日军和这个组织，从来不共戴天。”
大楼四周被日军围得水泄不通，还未开始突破，现在是包围阶段。
——
叶微舟耸了一下肩膀：“古怪的直觉。”
叶微舟至此才略微肯放过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整理了一下思绪。
田中凉介，以及整个驻守上海的日军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那两个情报人员。恰恰相反，引得整个长生航运上下为了这两个人精心准备，全副武装，继而以此为由头，将武装人员全部绞杀，更将公司查处，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日本兵连看都不看她了，扭头看向窗外。
“……你好像还很期待什么？”
这当然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看戏”，而是另外一个层面。可看什么戏？在这已经由日本人所主导的上海舞台，会上演什么样的戏剧化内容？
在日本军队开进上海以前，这应该是一个咖啡厅，最顶层的楼上，每到夜晚便会点起漂亮的灯盏。相爱的人们便坐在靠窗的卡座，看着这座温暖的城市与夜色共缠绵。
从军用车上下来，日本兵用冷硬地命令她们两个：“上楼。”他所指的是旁边这座已经人去楼空的楼房。
“我当然担心，那是我丈夫的公司。”叶微舟点点头。
钟煜飞都快着急疯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许诺，也是同胞之间的默契。
那些天，他把吕湘一个人留下的那些天，他便是为了那些商议与图谋。日军有野心，他也有私心。
钟煜飞盯着楼下的军用车看了有那么一瞬：“……大哥，你觉得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日军已经开始展开第一次突破，但长生航运并不肯示弱。两方交接的枪炮声响一阵又一阵，此处高楼虽说相隔了一段距离，玻璃却还是明显震颤。
但他没来得及闹脾气，便从高楼之上，瞧见下方街道上行驶而来的日式军用车。高大结实的军用车碾压过路面，卷起黄沙尘土，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一边的吕湘也拉扯着叶微舟的衣袖，希望能够阻拦她在这条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慢慢地说到这里，钟煜飞忽然顿悟了。
“什么？”钟煜飞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皇帝不急太监急。”钟岸微微一笑。
顿悟之际，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大哥，田中凉介果然是个疯子！”
“是第一次来上海吧，”叶微舟便也跟着他一起往外看，“这个地方以前很繁华，很漂亮。你们一来，人都跑了，就没有意思了。你懂我这么说是为什么吗？”
日本兵不笨，他听懂了。
听懂以后，他便闭上了眼睛。
此时，作为疯子之一的叶微舟坐在军用车内，正在尝试着用日语同身旁的日本兵搭话。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钟煜飞好想闹脾气。
——还说田中凉介是疯子呢，他们夫妻俩难道就不是？
“正因为他是个疯子，所以舟舟才放心地去了。”钟岸道。
“没有问题，”叶微舟丝毫不在意，连嗓音都不肯压低，“在这辆车子里，在这几个人的面前，我们两个绝对安全。刚才这位不知名的仁兄说，他在这个地方杀了我们，田中凉介不会知道，但他错了，田中凉介身为大佐，不可能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街道一片宁寂。www.zicuishu.com枪战已然结束，李小戎率领手下成功开辟出了一条生路，掩护着两位重要情报人员离开这一是非之地。而他们的后背，则完全交给了钟家兄弟以及整个长生航运公司。
吕湘颤抖着开口：“……长生航运的员工，都只是普通百姓罢了。”
看样子，他像是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究竟是他的心太大了，还是说真的有备无患？可他准备了别的什么？
“他这样还不算是完全的疯子，只能说是半疯。”钟岸道。
吕湘吸了吸鼻子：“钟先生应该不会出事吧？”
不论是田中凉介，还是钟岸、叶微舟。
“那你试一试好了。”叶微舟还是在笑。
吕湘紧张地抓着叶微舟的手：“微舟，他们要做什么？那里……那里是长生航运公司吧？”
叶微舟捏了一下她的手指：“他不在长生航运公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