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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尔斯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我们很相信西蒙斯。所以，我们照顾安，也照顾后来出生的你。西蒙斯早已经为你取了名字，中文名字好像是……”
——不论是母亲安，还是父亲叶慎行，她都有些陌生了啊。
“不，你说得对。”叶微舟还是在笑。
“佐伊，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很怀疑，也许你与钟岸之间，也产生了某种裂缝。也许不仅仅是钟岸，你与你的家庭、你的工作，乃至于整个上海，生活中遇见的任何人，都已经有了一层隔绝，”查尔斯担忧地看着她，“佐伊，是这样吗？”
叶微舟心思颤动，忍不住伸出手，指腹轻柔地抚摸过照片表面。
另一方面，如果叶微舟在海外的这段时间，留在上海的钟岸出了任何问题，那么……
等她坐下了，查尔斯捏起一块摆在茶几上的派，问她：“要吗？”
不过，摆在房间书桌上的那两张合照，倒是勾起了叶微舟心底的触动。
但这个爱好仅仅持续了极为短暂的一段时间。
“海关”这样的字眼直直地钻入了叶微舟的心里，钻得有些过分疼痛。她一皱眉，别开了视线。
查尔斯微笑了一下，拍了拍沙发上的空位：“过来坐吧，我们好像还没有好好地聊过，对不对？”
查尔斯笑道：“那时候，我还和露西打赌，说以安的性格，一定很快就会对这个男人厌倦。但是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她依旧很爱他。”
好心的邻居们听说安的女儿回来了，纷纷前来表示悼念和关怀，叶微舟为此不得不展开一些交际。
很快，安对哲学失去了兴趣。她开始摆弄相机，想要做一个摄影师。
顿了顿，他继续往下说：“关于上海的一些事，我略有耳闻。现在的钟岸，已经没有那么多可以忙碌的事了吧？我听说他可是每天被困在家中啊。”
查尔斯表示遗憾。
照片是黑白的，已用精致的木头相框裱好了。叶慎行穿着长袍，脖子上挂了围巾，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他坐得笔挺，腿上摆着两本书，一张尚显年轻的脸上五官清秀，看向镜头时神情明显茫然。
叶微舟的眼睛开始发亮，同时觉得吃了太多的派，似乎有些干涩。
叶微舟的手指很长，但并不细瘦，反而长了一些细嫩的白肉。
这个凭空出现的想法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安从小就是一个和其他人有些不同的女孩。www.qingxiwx.com她不喜欢只是整天坐在家中看书，不喜欢穿花花绿绿的小裙子。相反，她总是偷偷穿着男孩的衣服，和邻居家的男孩们一起爬树、探险，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邻居们一直以为安是个男孩。
事实证明，安是一个绝对坚定认真的人。她一旦想要做某一件事，便能从头到尾都坚持下来，并且做得很好。
她一直珍藏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她与叶慎行的合照，已经有些老旧褪色了。而另外一张，则是她与叶微舟的合影。照片上的叶微舟还很小，长得肥嘟嘟，她睁大了双眼看着镜头，高兴得手舞足蹈。
“甜腻的味道？”叶微舟挑了一下眉毛，开始吃第四个派。
“这是应该的。”叶微舟点头表示理解。
至于他们问起叶微舟的现状，譬如“是否结婚”、“是否有工作”之类的问题，叶微舟大部分都草草了事。
叶微舟忍不住笑了。
像是手指被火烫了一般，叶微舟连忙放下了相框。
默了片刻，查尔斯再度开口道：“佐伊，你看似温柔，可你却容易比任何人都要冷硬。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我一直在观察你和邻居之间的相处……”
他尝试着回忆了一下，才用一种有些生涩的调子，说了一遍：“叶微舟？”
她生来自由，从未为了什么人停驻目光，或是动用长久的情感。在她的潜意识里，那是危险且无聊的。
——
“怎么笑了？我说的不对吗？”
事实上，即便是露西也不太清楚他们相遇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露西说：“一定是因为你的父亲出现了，所以，安寄回家中的信总是……总是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安离镜头很近，她戴着帽子，正在为了这场偷拍而开怀大笑。
小的时候，叶微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那时候的她实在是太小了，如今分明是故地重游，却没有丁点的熟悉感。
而邻居们问的那些问题，叶微舟的确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了，但是其中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你出生以后，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露西道，“很快，安带着你去了别的城市。她有了新的工作，我们没有多问。而西蒙斯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连你也去了中国，在最后……安生了病，病得很重，不得不离开她的工作，再度回到这里。”
由于时间计算有误，安的葬礼早已结束，不可能重新举办一次。因此，他与露西只能领着叶微舟前去公共墓地为安献花。
查尔斯并不太在意，将派送进了自己嘴里，咀嚼了两下，他开口道：“佐伊，你和安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同的。”
叶微舟摇摇头拒绝了。
“安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三分钟热度，让人怀疑究竟有没有什么可以困得住她。可正是这样的她，又过于心软、温柔。她和西蒙斯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暂，短暂到放在她整个人生轨迹中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为了这么一个人，她却能够坚定地等待一生。”
查尔斯放心下来，补充了最后一句：“英文名是佐伊。”
露西点点头：“是这个名字，没错。”
长大以后的安也不拘一格。她一度对哲学很感兴趣，因此读完了苏格拉底、柏拉图、黑格尔等人的多本著作，甚至还自己在杂志上发表文章。
听完关于母亲安的故事，叶微舟已经完全吃不下派了。
邻居们的关心真心诚意，可她并不肯接受。
他无比认真地看着叶微舟：“当年，我在旧金山的海关做事。”
等邻居们三三两两都离开以后，他坐在沙发上，唤她：“佐伊。”
说了一遍，又看向露西：“是这个名字吧？”
她看向邻居的目光像是很热切，可那只是表面上的一层光。剥去了这一层，剩下的只有冰冷。
叶微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那个一贯以来不叫父母省心的女孩，在最后弥留之际反而很乖。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瞬间啊。
叶微舟停顿片刻，说了一声“当然”，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她忽然想起，似乎她还没有与钟岸合影过。如果将来她也得了重病，缠绵病榻，而他没有办法赶回来，那么她是不是会没有这等寄托？
叶微舟转头看他。
“那么你呢，”查尔斯看向她，“你从小很安静，很好学。似乎你的人生会基本平平淡淡，像是你们中国大部分人所期待的那样，相夫教子，过完这一生。但是，你的人生却不是这样。”
这令查尔斯颇为在意。
她半垂着眼睛，望向面前的茶杯，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怀念。
始终在旁边陪同的查尔斯，不知是否看出一些什么。
说着，她与查尔斯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
病榻上，安一直看着这两张照片，深情地、专注地看着。
查尔斯站起身来：“家里的房间不多，佐伊，我们收拾了以前安的房间，应该很适合你。”
可叶慎行是第一个，叶微舟则是第二个。他们是她的家人，也是她破天荒、绝无例外的一生所爱。
她一直在玩弄自己的手指，听到最后，才终于侧目去看身旁的外祖父。她眯了一下眼睛，笑了：“你是哲学家吗？”
叶微舟也不由自主地牵起嘴角，跟着一起感到快乐。
叶微舟正打算上楼一个人静静，听到外祖父的声音，也便转头看了过去：“怎么了？”
查尔斯也笑了：“我不是哲学家。”
叶微舟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触动，只觉得旧金山的风比起海上的倒温暖一些，不至于过分刺骨。
叶微舟极为认真地听着，不希望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外闯荡的她在二十岁那年，遇到了在外留学的叶慎行。
“好了，听完了故事，佐伊，稍微休息一会儿吧，”查尔斯笑笑，“你坐了那么久的轮船，一定很累吧？”
叶微舟抬眼看向他。
“他们没有举行过正式的婚礼，”查尔斯道，“但是那个春天，安回到家里，告诉我们说，她怀孕了，并且，西蒙斯回中国去了。”
“是啊，甜腻的味道。我和查尔斯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我们知道，安这是恋爱了，担忧的是，我们从未见过只出现在信中的这个中国男人。”露西道。
露西及时地为她倒了一杯茶，顺着查尔斯的话往下说：“安带你的父亲回来过。他自我介绍说，他的名字是西蒙斯。啊，那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帅气小伙子，我和查尔斯都表示很满意。”
] 查尔斯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我们很相信西蒙斯。所以，我们照顾安，也照顾后来出生的你。西蒙斯早已经为你取了名字，中文名字好像是……”
——不论是母亲安，还是父亲叶慎行，她都有些陌生了啊。
“不，你说得对。”叶微舟还是在笑。
“佐伊，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很怀疑，也许你与钟岸之间，也产生了某种裂缝。也许不仅仅是钟岸，你与你的家庭、你的工作，乃至于整个上海，生活中遇见的任何人，都已经有了一层隔绝，”查尔斯担忧地看着她，“佐伊，是这样吗？”
叶微舟心思颤动，忍不住伸出手，指腹轻柔地抚摸过照片表面。
另一方面，如果叶微舟在海外的这段时间，留在上海的钟岸出了任何问题，那么……
等她坐下了，查尔斯捏起一块摆在茶几上的派，问她：“要吗？”
不过，摆在房间书桌上的那两张合照，倒是勾起了叶微舟心底的触动。
但这个爱好仅仅持续了极为短暂的一段时间。
“海关”这样的字眼直直地钻入了叶微舟的心里，钻得有些过分疼痛。她一皱眉，别开了视线。
查尔斯微笑了一下，拍了拍沙发上的空位：“过来坐吧，我们好像还没有好好地聊过，对不对？”
查尔斯笑道：“那时候，我还和露西打赌，说以安的性格，一定很快就会对这个男人厌倦。但是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她依旧很爱他。”
好心的邻居们听说安的女儿回来了，纷纷前来表示悼念和关怀，叶微舟为此不得不展开一些交际。
很快，安对哲学失去了兴趣。她开始摆弄相机，想要做一个摄影师。
顿了顿，他继续往下说：“关于上海的一些事，我略有耳闻。现在的钟岸，已经没有那么多可以忙碌的事了吧？我听说他可是每天被困在家中啊。”
查尔斯表示遗憾。
照片是黑白的，已用精致的木头相框裱好了。叶慎行穿着长袍，脖子上挂了围巾，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他坐得笔挺，腿上摆着两本书，一张尚显年轻的脸上五官清秀，看向镜头时神情明显茫然。
叶微舟的眼睛开始发亮，同时觉得吃了太多的派，似乎有些干涩。
叶微舟的手指很长，但并不细瘦，反而长了一些细嫩的白肉。
这个凭空出现的想法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安从小就是一个和其他人有些不同的女孩。www.qingxiwx.com她不喜欢只是整天坐在家中看书，不喜欢穿花花绿绿的小裙子。相反，她总是偷偷穿着男孩的衣服，和邻居家的男孩们一起爬树、探险，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邻居们一直以为安是个男孩。
事实证明，安是一个绝对坚定认真的人。她一旦想要做某一件事，便能从头到尾都坚持下来，并且做得很好。
她一直珍藏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她与叶慎行的合照，已经有些老旧褪色了。而另外一张，则是她与叶微舟的合影。照片上的叶微舟还很小，长得肥嘟嘟，她睁大了双眼看着镜头，高兴得手舞足蹈。
“甜腻的味道？”叶微舟挑了一下眉毛，开始吃第四个派。
“这是应该的。”叶微舟点头表示理解。
至于他们问起叶微舟的现状，譬如“是否结婚”、“是否有工作”之类的问题，叶微舟大部分都草草了事。
叶微舟忍不住笑了。
像是手指被火烫了一般，叶微舟连忙放下了相框。
默了片刻，查尔斯再度开口道：“佐伊，你看似温柔，可你却容易比任何人都要冷硬。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我一直在观察你和邻居之间的相处……”
他尝试着回忆了一下，才用一种有些生涩的调子，说了一遍：“叶微舟？”
她生来自由，从未为了什么人停驻目光，或是动用长久的情感。在她的潜意识里，那是危险且无聊的。
——
“怎么笑了？我说的不对吗？”
事实上，即便是露西也不太清楚他们相遇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露西说：“一定是因为你的父亲出现了，所以，安寄回家中的信总是……总是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安离镜头很近，她戴着帽子，正在为了这场偷拍而开怀大笑。
小的时候，叶微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那时候的她实在是太小了，如今分明是故地重游，却没有丁点的熟悉感。
而邻居们问的那些问题，叶微舟的确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了，但是其中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你出生以后，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露西道，“很快，安带着你去了别的城市。她有了新的工作，我们没有多问。而西蒙斯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连你也去了中国，在最后……安生了病，病得很重，不得不离开她的工作，再度回到这里。”
由于时间计算有误，安的葬礼早已结束，不可能重新举办一次。因此，他与露西只能领着叶微舟前去公共墓地为安献花。
查尔斯并不太在意，将派送进了自己嘴里，咀嚼了两下，他开口道：“佐伊，你和安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同的。”
叶微舟摇摇头拒绝了。
“安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三分钟热度，让人怀疑究竟有没有什么可以困得住她。可正是这样的她，又过于心软、温柔。她和西蒙斯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暂，短暂到放在她整个人生轨迹中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为了这么一个人，她却能够坚定地等待一生。”
查尔斯放心下来，补充了最后一句：“英文名是佐伊。”
露西点点头：“是这个名字，没错。”
长大以后的安也不拘一格。她一度对哲学很感兴趣，因此读完了苏格拉底、柏拉图、黑格尔等人的多本著作，甚至还自己在杂志上发表文章。
听完关于母亲安的故事，叶微舟已经完全吃不下派了。
邻居们的关心真心诚意，可她并不肯接受。
他无比认真地看着叶微舟：“当年，我在旧金山的海关做事。”
等邻居们三三两两都离开以后，他坐在沙发上，唤她：“佐伊。”
说了一遍，又看向露西：“是这个名字吧？”
她看向邻居的目光像是很热切，可那只是表面上的一层光。剥去了这一层，剩下的只有冰冷。
叶微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那个一贯以来不叫父母省心的女孩，在最后弥留之际反而很乖。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瞬间啊。
叶微舟停顿片刻，说了一声“当然”，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她忽然想起，似乎她还没有与钟岸合影过。如果将来她也得了重病，缠绵病榻，而他没有办法赶回来，那么她是不是会没有这等寄托？
叶微舟转头看他。
“那么你呢，”查尔斯看向她，“你从小很安静，很好学。似乎你的人生会基本平平淡淡，像是你们中国大部分人所期待的那样，相夫教子，过完这一生。但是，你的人生却不是这样。”
这令查尔斯颇为在意。
她半垂着眼睛，望向面前的茶杯，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怀念。
始终在旁边陪同的查尔斯，不知是否看出一些什么。
说着，她与查尔斯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
病榻上，安一直看着这两张照片，深情地、专注地看着。
查尔斯站起身来：“家里的房间不多，佐伊，我们收拾了以前安的房间，应该很适合你。”
可叶慎行是第一个，叶微舟则是第二个。他们是她的家人，也是她破天荒、绝无例外的一生所爱。
她一直在玩弄自己的手指，听到最后，才终于侧目去看身旁的外祖父。她眯了一下眼睛，笑了：“你是哲学家吗？”
叶微舟也不由自主地牵起嘴角，跟着一起感到快乐。
叶微舟正打算上楼一个人静静，听到外祖父的声音，也便转头看了过去：“怎么了？”
查尔斯也笑了：“我不是哲学家。”
叶微舟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触动，只觉得旧金山的风比起海上的倒温暖一些，不至于过分刺骨。
叶微舟极为认真地听着，不希望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外闯荡的她在二十岁那年，遇到了在外留学的叶慎行。
“好了，听完了故事，佐伊，稍微休息一会儿吧，”查尔斯笑笑，“你坐了那么久的轮船，一定很累吧？”
叶微舟抬眼看向他。
“他们没有举行过正式的婚礼，”查尔斯道，“但是那个春天，安回到家里，告诉我们说，她怀孕了，并且，西蒙斯回中国去了。”
“是啊，甜腻的味道。我和查尔斯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我们知道，安这是恋爱了，担忧的是，我们从未见过只出现在信中的这个中国男人。”露西道。
露西及时地为她倒了一杯茶，顺着查尔斯的话往下说：“安带你的父亲回来过。他自我介绍说，他的名字是西蒙斯。啊，那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帅气小伙子，我和查尔斯都表示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