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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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可还记得……你父亲是否纳妾？”

    白芷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沅，你几时变得如此谦让？”

    他摇头道：“不记得。”

    见阿沅正愣愣地看着她，白芷兰扬眉问道，“阿沅，你今年几岁了？”

    见阿沅眉头紧锁，神色严肃，白芷兰眼珠转了转，板起脸道：“因为我是你小娘！”

    白芷兰掀开被褥，露出阿沅的身躯，只见他精瘦的腰间缠满了纱布，而侧腰处竟又渗出血来。

    白芷兰无奈地摇头：“这才几个月，学过的医术就全忘了。明日起，你们重新回医馆去干活……现在先去歇着吧，你们也累了一夜了。”

    她轻咳一声，道： “你猜。”

    “我不信。”

    “你这是做什么？”白芷兰有些恼了，心道：怎么人傻了还这么不老实？

    见阿沅并不作答，只是默然注视着她，白芷兰以为他还晕沉着，便伸手去探他额头。

    她为他盖上被子，抬头一看，恰见阿沅缓缓睁开眼睛。

    “因为我……”

    阿沅眨了眨眼，长睫如蝶翼般轻颤，看起来脆弱而乖巧，“白小姐。”

    她思索片刻，决定坦诚道：“其实昨日在大理寺，我们已经查明你的身份了。”

    杜衡见状，慌忙低头认错：“是我，小姐我错了，是我疏忽大意了，您罚我吧。”

    “废话。”白芷兰心想：完了，真的烧傻了。

    阿沅应声，又喝了两碗。

    昨夜白芷兰为阿沅上药到了丑时，打水时的动静惊动了杜若杜衡。二人见她面容疲惫，就劝她先去睡下，他们来照顾昏迷的阿沅。

    她小心解开纱布，却发现皮肉绽开的伤口深处，隐约有一根尖刺——那分明是荆条上的刺。

    “小姐！万万不可啊！”杜衡杜若这对兄妹惊恐地对视一眼，默契地异口同声道。

    “那你自己是谁？”

    阿沅面颊微红，垂下眼睑，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我以前做得不好，对不起。”

    她缓缓抽回手，正欲自白身份，却突然生起逗弄之心。

    “当然不是。”

    阿沅放下碗，睫毛颤了颤，神色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阿沅紧抿薄唇，这次是彻底沉默了，无论白芷兰如何询问或调侃，他也不再开口。

    白芷兰微微一怔，收敛了笑意，轻柔地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温声道：

    阿沅又睨了一眼她朴素的衣裙，道：“民间女子。”

    “没错，你想怎么报答我？”白芷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些许玩味。

    阿沅眉头微蹙，眼中流露出困惑之色，似乎不明白白芷兰为何会问这个。

    “……我瞎猜的。”

    她将一碗粥端给阿沅，阿沅却并未如往常般狼吞虎咽，而是抬眼看着白芷兰，问：“你吃过了吗？”

    他静默半响，才鼓起勇气般问道：“我是刺杀世子的死士吗？”

    整个翠竹院在暖意中渐渐明朗，竹影摇曳，鸟鸣轻唱，晨风将淡淡的竹叶清香吹进屋内。

    “我……”阿沅欲言又止，却被她打断道：“这可不行！”

    “哦，我昨日才进的门。你昏迷了所以不知道。”

    见阿沅黑黢黢的眼睛望过来，目光中泛起好奇，她解释道：“但是你现在受了伤，不能吃胡椒。等你痊愈后再尝。”

    阿沅再次醒来时，白芷兰正双目放光地盯着他，问：

    白芷兰不慌不忙地咽下嘴里的药汤，给他们一人敲了一榔头，笑骂道：

    杜衡结结巴巴道：“是、是，小姐，还是我、我来喂吧。”

    推门而入，卧房内点着好几盏烛灯，明亮如昼。杜若与杜衡正端坐在床边，手中捧着药碗。

    阿沅冷漠地看着她，眼神如寒冬雪霜：“你是何人？”

    “我忘了。”

    她心中一震：他们竟然对阿沅用了荆条鞭笞之刑。

    白芷兰俏皮地猜测道：“该不会是要长高了吧？”

    阿沅抬手，看了眼自己包扎好的手臂，又看向她手里拿的药瓶和纱布，微微扬起下巴，道：“你救了我。”

    白芷兰拿起桌上一盘桂花栗子糕，递到阿沅眼前，“若我推测得没错，你应当是那位世子的近

    白芷兰手一抖，剩下的半瓶药粉差点洒出来，震惊道：“你要对我以身相许？”

    她微微皱眉，心中不禁疑惑，这伤口是不是因为他熟睡时乱动而裂开了？

    “小心点，你身上全是伤。”

    “大郎，该喝药了。”

    白芷兰转头望向他们，眼中透出些许疑惑。

    她细细端详阿沅，若无视那两道越来越淡的疤痕，他的面容越看越觉得……俊美中有些稚气。

    白芷兰心中暗想，他可能并不是恢复记忆，而是烧糊涂了。

    天际刚泛起微光，晨曦透过树影斑驳地洒进屋内。

    阿沅：“……”

    阿沅一言不发地看了她许久，挑眉道：“家父不曾纳妾。”

    “怎么？你很有名吗？我应该认识你吗？”

    “稍后去将这汤药中的虎杖换成三七，重新煎制一副。待他醒来时再端来，他现在尚无法自主吞咽，药进了嘴也难以咽下。”

    白芷兰理直气壮道：“自然是我咯。”

    杜若忧心忡忡道：“他已经烧了一整夜了，可这药汤怎么也喂不进去。”

    白芷兰好心扶着他坐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知道我是谁吗？”

    阿沅喝完药，不多时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见阿沅裹紧被褥，神情防备地望着她，冷声问道：“是谁给我脱的衣服？”

    阿沅疑惑地接过药碗，目光里带着刀刃般的寒意，审视般地看着她：

    白芷兰被这浓香所诱，忍不住也盛了一碗，小口小口地细细品尝着，“要是放些白胡椒就更好喝了。”

    杜若面颊微红，忙道：“小姐，你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对嘴喂药这种事，还是让杜衡来做吧！”

    杜若领命而去，杜衡则轻轻拧了一块冷毛巾，细心地敷在阿沅的额头上。

    “阿沅。”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阿沅把碗捧到她面前，扑闪着眼睛，神情认真地说：“白小姐先吃。”

    “是，小姐。”

    ——都知道自己父亲没纳妾了。

    白芷兰摇头，微笑道：“你先吃吧，我稍后去饭堂吃。”

    阿沅静静凝视她的面容，片刻才淡淡开口：“女的。”

    “你终于醒了。”白芷兰松了口气，“你发烧了一整晚，现在感觉如何了？”

    朝阳高升，金光渐染大地，晨雾散去，万物复苏。

    白芷兰：“……”这是烧傻了？

    阿沅捏着被子的手一紧，垂下头，浓黑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阴影，仿佛整个人也躲进阴影之中。

    “让我看看。”

    阿沅沉吟片刻，深潭般的眼眸里似乎涌起波澜，低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会对你负责的。”

    白芷兰双手微微颤抖，心仿佛也被那根刺扎了一下般。她用镊子小心夹出荆刺，沉声道：“是谁给他包扎的此处？”

    白芷兰心中一叹：果然，之前阿沅定是烧糊涂了，并非恢复了记忆。

    从厨房端来一锅山药红枣瘦肉粥，热气腾腾，鲜香扑鼻，令人垂涎。

    见兄妹二人羞愧得快把头埋进地里了，白芷兰缓了缓语气，轻声道：

    “你既然说不认识我，为何知道我是大郎？”

    “是真的，你爹在街上对我一见钟情，非要抢来……”

    白芷兰细心处理了这道伤口，包扎时，却感觉到手下的皮肤微微颤动。

    白芷兰无奈，只得去端来一碗新煎的药汤：

    见阿沅眉头皱得更深，白芷兰却笑意盈盈道：“太好了，那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阿沅曲起手肘撑起身体，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白芷兰打趣道：“你吃这么多，怎么一点也不见胖呢？脸上身上一点肉都不长，都吃到哪里去了？”

    白芷兰心头一松：总算恢复正常了。

    “为何？”

    白芷兰匆匆起身，梳洗完毕后，换上了她常穿的青色素衣，踏着薄雾，快步迈入翠竹院中。

    阿沅闻言点点头，接过粥碗，咕噜咕噜地喝了三碗。

    “仍有些热，还没退烧。你快吃吧，吃饱了才能好得快，伤好了才能继续做我的护卫啊。”

    “你们平日里若是闲着荒，就多温习些医书，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我不过是想试试这药是否合适，顺便看看他是否还能正常吞咽。”

    白芷兰接过碗，轻啜一口药汤，凑近阿沅熟睡的面颊，手指轻柔地沿着他的喉头滑过，抚摸到他的唇边。

    阿沅喉咙微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带着些许委屈地说：“很饿。”

    “你不认识我？”阿沅眯了眯眼，眸中流露出警惕之意。

    白芷兰正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忽然一顿，反应过来：“等等，你恢复记忆了？”

    白芷兰一愣， “怎么了？”

    白芷兰目光落在床上安静躺着的阿沅身上，轻轻叹息：“怎么还没醒？”

    白芷兰朝他投去一个鄙夷的目光，心中暗讽道：别说得自己好像是什么皇亲国戚、天潢贵胄似的行吗？

    却不料，竟被他紧紧握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