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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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卜萝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兴冲冲地骑车出来做什么。

    就在这时，视线不远处，有一道光晃了一下。

    有点失望，卜萝习惯性的沉默。

    推开民宿玻璃门后，脚步声悉数遗落风里。

    刘奶奶走过来些，“这不是半小时之前，一道闪电批下来，整条路的电线都坏了。”

    有一下没一下的踮起脚尖。

    “老板，开始掉雨点了，”男房客说，“可以打烊了。”

    她走进厨房，又走出来，故意瞪了自家外孙女一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懒虫子懒得很呢，那以后不叫你阿萝，叫你阿懒。”

    卜萝急了，眉心拧成川字，带着情绪地“啧”了一声。

    卜萝奔跑在防腐木小道上，焦躁而匆忙。

    “阿婆！”

    玻璃门被关上，风却没有变小。

    她的嘴角上扬，时不时摇头晃脑，时不时小声哼唱。

    卜萝想到了什么，呆呆地望向远处的黑灯瞎火。

    看着她眼里的希冀，外婆抬手，指了个方向：“泳池后面的仓库里。”

    “现在修？”外婆摇摇头，“修理师傅住在林州城里，没船过来啊现在。”

    卜萝喘了两声。

    “哟，这不是阿萝嘛？”

    202！

    “不扔会怎么样啊。”卜萝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从椅子上起来了。

    “线路坏了。”卜萝的声音，带着呛了风的沙哑和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点头微笑，卜萝却不为所动。

    正值盛夏，每天的用水量巨大。

    听着窗外的风声，卜萝心里更急了。

    具体唱的什么内容，卜萝无从知晓。

    “这种天气，很正常的，明天早上就会有人来修。”外婆语气平静。

    卜萝喉咙一紧，踮脚的动作停下。

    外婆重新忙活起来，眼睛余光偷偷瞄她。

    不知道为什么，见

    路上黑的几乎看不见手指。

    “帮我把豆荚扔出去。”外婆端着剥好的豆子，转身去了厨房。

    还真是她，卜萝自语。

    卜萝本能地追逐那道光，像一身黑羽的乌鸦，锁定了某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卜萝忽然想起早些时候，手机上的微博推送消息，说的是，某地没有路灯的荒郊野岭，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

    外婆挑眉，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她降下速度，直到车子缓缓停在路边。

    嫩绿色的豆子，从豆荚里出来，再被扔进碗里，大约只需要一秒钟。

    昏黄的灯光，照亮不大的仓库，也照亮漂浮的灰尘。
    她刚松下来的手，不知不觉在身侧紧捏成拳，手腕微微颤抖，小臂青筋毕现。

    男房客好奇：“她，是在说她自己吗？真幽默。”

    卜萝找来驱蚊盘香，点着放进香笼里。

    她掀开墨绿色篷布，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辆铃木GSX250。

    卜萝没动作，看着头顶缓慢转动的风扇，神游似的不眨一下眼睛。

    但她开的不快，看清了蹲在电话亭边的人。

    引擎的轰鸣划破长夜，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车身如同离弦的箭，飞向她的无边旷野。

    “瞧把你个小懒虫吓得，”外婆拢了拢装满豆荚的垃圾袋，起身后，双手放在围裙上抹了一下，“逗你呢，明天找师傅来修。”

    看不清路是小事，看不清人才是她担心的重点。

    她拎起垃圾袋，刚准备转身，就看见戏曲频道的下方，插播的一条天气预报。

    “极端天气？”卜萝小声嘀咕一嘴。

    “吧嗒”一声。

    茶湾的路上种满榕树，每隔十来米的树干上，就绑着一个蓝色罩子的灯。

    她心里一千万个不愿意和不高兴。

    外婆听见动静，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从厨房探出头来。

    外婆对他露出一个“少管闲事”的笑：“不，的确还有一个房客。”

    外婆纳罕：“那不然呢？”

    身后的餐桌边，外婆安静地剥豆子。

    她呆呆地注视了一会儿，便坐回吧台的椅子上。

    “那个......”卜萝的声音顿住。

    民宿正门口的黑色铁门边，有分类垃圾桶，每天早晨，会有人来将垃圾运走。

    卜萝扁扁嘴，倒也不生气。

    卜萝指了指视线里的漆黑，狐疑地问：“这条路，什么时候这么黑了吗？”

    有点傻，又有点荒诞。

    “缺少零件。”

    她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和宽松的黑色工装裤。

    站在外面，能清楚得听见那怒号的七八月风。

    最后被要求，只能在茶湾骑。

    虽是二手的，却被擦得很干净。

    听见卜萝的提问，外婆应了一声。

    显然是有人打开了手机的电筒。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但此时，没有一盏亮着。

    “孩子，你快回去吧，这雨啊，马上就要来了！”说完，刘奶奶转头走开。

    会不会是......

    外婆倒也不催她，继续跟着电视机里的戏曲，摇头晃脑，小声哼唱。

    很快，便消失了。

    两手空空后，卜萝没有着急回去，而是站在风里等了一会儿。

    *

    卜萝刚才还绷着的眼皮，这时才松弛下来，放心的舒坦了一口气。

    “哦，那个你去年，用一学期生活费换来的二手摩托车？”外婆转过头去不看她。

    就像高考当天，进了考场才发现忘带准考证。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视机又被打开了，里面咿咿呀呀在唱戏。

    去年夏天，台风没有登陆林州，茶湾这边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她姓刘，更小一些时候，卜萝会叫她刘奶奶。

    青灰色的烟被风吹散，在空中蜿蜒成好看的弧度。

    线路瘫痪，电话亭本身没有灯光。

    像丝绒一般。

    怎么什么都坏了......

    那道光，就出自那里。

    “坏了？”卜萝的表情，有点无奈，又有点无语。

    她双手插兜，绷着肩膀。

    卜萝伸手，稳住门上的玻璃风铃后，压着自己的头发走到室外。

    “啊？”卜萝终于动了一下，身子歪了歪，疑惑的看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

    坏的为什么是这些东西，而不是这个操蛋的世界。

    老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啥？”

    不一会儿，她的脚步声就远了。

    “等会儿热水烧好了，你就上去洗澡。”外婆说。

    *

    她紧紧咬着下嘴唇，连忙点头。

    因为戴着头盔，卜萝只看见树叶若隐若现的摇曳，却听不见声音。

    没有目的的，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卜萝看见角落里的一个大家伙。

    原来是白天的那个看着面熟的奶奶。

    “不是，”卜萝挠了挠发顶，看看窗外，又看看外婆，眼神比心跳更慌乱，“现在，不能吗？”

    卜萝捋了一把头发，深呼吸一口：“我车呢？”

    外婆不明所以：“你说路灯啊？”

    “呼——”卜萝双脚翘在吧台的桌子上，双手环胸紧靠椅子背，仰面看向天花板。

    呼啸的风里，有人一跛一跛地靠近。

    玻璃门打开的时候，猛烈的穿堂风差点把人吹飞。

    外婆手上的动作停下，鼻梁上的镜架滑下来一些，她只眨了眨眼睛，没在意。

    “太阳能，没修好？”

    卜萝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行驶。

    不远处是一个公用电话亭，旧的看不出亭身本来的颜色。

    T恤胸前印着黑色的拉丁文字，工装裤有四个口袋。

    为了这辆“破车”，她没少被父母训斥。

    刘奶奶也有点尴尬，不再说什么就准备离开。

    外婆笑笑：“能怎么办，继续烧水呗。”

    “强对流或将伴随极端天气现象，提示广大市民做好防护措施......”

    《高岭之花大作家总想撩我》

    但外婆听得懂。

    她据理力争，斗智斗勇。

    卜萝转身的时候，帮忙修太阳能却没能修好的男房客刚好上楼。

    不等外婆说什么，卜萝撂下一句：“还有人没回来。”

    没有路灯，就看不清路。

    外婆头也不回：“会臭的。”

    这是她无聊放空时，最喜欢的姿势。

    “什么车？”她反问。

    太阳能一日不修好，卜萝就要拎着水瓶多送一天的水。

    外婆说的不错，这辆纯黑色的二手机车，花掉了她一学期的生活费。

    “那怎么办？”卜萝又问。

    以前的茶湾，夜里虽不热闹，但民宿前面那条路上，总是亮的。

    卜萝双手叉腰，气不打一处来：“什么，要明天早上？”

    穿过防腐木小道，卜萝的头发已经被吹得乱七八糟，跟鸡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