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档案管理员 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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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钱，票才是命。

    她小时候就经历过饥荒，越南这两年更是饿惨了。感受到局势的紧张后，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存粮。

    老涂拿着钱票，和涂翡对视一眼：“这么严重？”

    直到马所长的话传来，众人才恍然，她身上让人难以忽视的锋芒与戾气，是从战场上带下来的。

    初步给彼此做个介绍，马所长就遣散了众人，留下了涂翡和老秦。

    危险的事她不会让老涂去做，但她已经打算私下买粮了。

    这姑娘确实该进档案室，咋瘦成这样，不定受了多大的伤才退伍的。

    这些人自带一种昂扬振奋的积极情绪，又意气风发，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至于政保股的，那些人一听马所长强调涂翡红五类的身份，就放下了那份审视。

    只是再过一个来月，很多人家存货就见底了。

    老涂站在涂翡身前，看着国徽，仔细帮涂翡正当了下雷锋帽：“啧，我大孙女就是招人稀罕，威风凛凛！”

    档案室在一楼最东边，三面环窗，一进门正对着办公桌，是办公区；里面的部分是成排的柜子，上面放着不同年限的档案。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同事们，这里一部分人虽穿着警服，但军人作风明显，一看就知是接手军管工作的军人，他们大部分在治安股工作。

    到了派出所，在大厅没等太久，人来齐了。马所长顶着一身寒霜，进门连衣服都没脱，就招呼所有人聚到大厅。

    涂翡对目前的局势不是很信任。

    随着马所长讲话，涂翡察觉到人群中的审视不那么尖锐了。

    东北人家家户户都在入秋的时候囤积过冬菜，白菜土豆萝卜，除此之外就是干菜冻货。远了不说，至少过年没问题。

    人一走，这档案室就剩涂翡自己了。

    这时候就很考验政府的能力，一个疏忽，人民就要饿肚子。

    “那得看写什么，写报告没问题。”涂翡笑笑，没在意对方似是冒犯的语气。她掏出一盒烟，隐蔽地塞进老秦手里：“秦哥，麻烦你多指点指点。”

    “这屋是有点冷，因为里面都是档案，平时不准用火。你可以用热水袋取暖。这位是老秦，上一任档案员。你和他交接一下，不懂就问，他现在去户籍股了。”

    涂翡一把接住钱，不客气地塞进了衣兜。

    涂希芳不是毫无察觉，毕竟是个老民兵，对动乱这二字相当敏锐。

    考虑到她的军功、她的才能、她的精神问题。军区领导是调动了私人关系，费了很大劲，才把她安排回来。她很感激。

    老秦一尽心，涂翡的交接就更容易多了。有些老秦没说清的，她就直接问，老秦也不敷衍她。

    涂翡是突然回到这个环境，她不像老涂，温水煮青蛙一样看着大家变得如今这般疯狂。这个局面对涂翡的冲击远大于一直身处于这个环境的人们。

    再看就是那身凛冽的气息，眼里透着冷漠与凌厉，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不太好接近。

    周一。

    马所长的任务完成，剩下的就交给涂翡和老秦了。

    她也不是四六不懂的二愣子，在敌后伪装侦查的时候，她也能扮什么像什么。

    档案室有派出所每个警员的人事档案、十几年来发生的案件、各种记录、报告报表。

    这年头，各个部门瘫痪，别说转业，就是军人的退伍都无法运作。

    他将烟塞进口袋，表情真诚了很多。他手在口袋里稀罕地摸索着烟盒，心想，这姑娘瞅着梆硬梆硬的，没想到还挺会处事。

    档案室不让用火，但水能用，在屋角有个水盆架，横杆上搭着个抹布。

    剩下的人整齐气质就没那么凸显。有几位身材魁梧的，她猜以前是民兵；有几位便衣，估计也是治安工作；还有些警服穿得没那么板正的，估计是各个办公室的文职。

    .

    涂翡笑，想起什么，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票据和一卷钱：“爷，你有空的话，多走走商店。那些放得久不限量的吃食，多买点存起来。”

    老秦四五十岁，脸上的沟壑很深，眼神有点凶，没什么笑脸。他的牙齿黑黄，涂翡再一看他的手，指关节处有明显的黄色。
    他被老马调去户籍股，平时为人民服务还好说，一有大事肯定清闲不起来，人口普查和检查都够所有户籍警喝一壶的。

    “嘿，这话我爱听！你爷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溜光水滑，不然能把你奶骗到手吗？”

    涂翡摇头：“直觉吧。”

    她穿好大衣，领子处刚好能露出红色挺括的领章。虽是大衣，但并不臃肿，腰间扎紧皮带，勾勒出精瘦的腰。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饿肚子。

    涂翡把所有检索册都拿了出来。

    干完活，她不再是这间档案室的外来者，除了那密密麻麻的档案，她对这里了如指掌。

    全民皆兵，全民皆革命，那谁去种地？谁去生产？各个部门职能瘫痪，那种出来的粮食能否妥善分配？

    但她往那一站，腰杆笔直，身材高挑，警用大衣和警裤在她身上都变得挺拔。

    要知道，侦察大队只要优中选优的精兵。不过她的气场这么强，能去敌后吗？侦察大队的女兵？

    她往办公桌前一坐，看着一屋子的档案，还有些不适应。

    她将大衣脱了挂好，决定工作先从打扫开始。这屋里也就办公桌干净，剩下的地方看起来灰突突的。

    “这是所里新来的警员，涂翡，刚退伍的军人。

    老秦瞅瞅手里的大前门，呦呵，好烟啊！三毛五一盒，这烟不仅贵还不好买。

    腰虽瘦，但并不柔弱，配上那完全撑得起过膝大衣的身高，人们看她只觉得步履生风。

    革命成了人们生活的主旋律，生产、机关、教育，都要给革命让路。

    临了，老秦又嘱咐了几句：“等你登记完拿给我看看，要是有啥不懂的就来户籍股找我，大厅旁边那个办公室。这屋冷，你平时多准备个热水袋，穿得厚实点也不算难熬。”

    虽不解，但他们对这个屡立战功的退伍侦察兵印象还行。

    再一想，估计也是时局问题，不然怎么也得进个区派出所，当个队长啥的吧？

    坐了会，她将大衣口袋里的饭盒掏出来，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大白兔奶糖放进了抽屉。

    涂翡去水房打了盆水，该擦的擦一遍后，将水倒进拖布桶里，就着这水把地又擦了一遍。冬天水冷干完活手都红了，她拿出万紫千红挖出一点来，擦了擦手。

    她出自从义勇军时期走过来的革命家庭，父亲是抗美援朝时的烈士！

    但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生活比别人容易得多，就没警惕。再说，人总是抱着侥幸的。

    “行，我知道了。”老涂把那卷钱扔给了涂翡：“我就是没票，钱我还能没有？”

    大家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板正。人们冬天都穿得老厚，别人甭管怎么整理，都难免臃肿。

    第一天上班，涂翡也不磨蹭，出了门，迅速涌入上班人潮中。

    档案室很大，所以办公区并不显得逼仄。甚至还摆放了一张刷绿漆的单人床。

    他吩咐道：“你把记录册和检索册拿过来。”

    一听涂翡是侦察兵出身，很多军人出身的警员看涂翡的眼神难免好奇起来。

    涂翡大概翻了一遍，检索册子上有好几个人的

    .

    冬天万物寂静，副食品厂只有各种干菜咸菜，这些大部分不定量，只要钱票就能买。像是粉条豆腐这些稀缺的就限额，得用副食本，还不一定能抢到。

    涂翡倒是很满意，单位虽小，但离家近啊。

    档案室也就冬天冷些，是很清闲的办公室工作，平时不用和群众对接，活少不加班。

    别看她年轻，已经是五年的老党员了。她服役期间，先后荣立8次战功。其中2个二等功，1个一等功，1个特等功……

    还有些明白人，难免心生疑问，立了这么多战功，怎么就来他们所了？

    他年纪也不小了，凭啥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子倒地方啊！他是有点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不然被人说工作态度不积极就完了。

    《涂警官在七零年代先婚后爱》

    说了几句语录后，他正式把涂翡介绍给其他人:

    除此之外，还配备一顶蓝色雷锋帽和一件双排扣的藏蓝色过膝棉大衣，这冬装不是66款，东北冬季警服这些年一直是这一身。

    当然，革命面前人人平等，涂翡的战功和来历并不会成为她的保护伞。但凡涂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那也得反省认错。

    没什么表情的涂翡听了这话眼里带了笑意：“随你了。”

    涂翡的警服是66式新款，绿军装上衣，藏蓝色警裤，绿色军帽。

    来到咱们所，涂警员会接手档案室的工作。以后你们要多打配合，合作才是打赢硬仗的根本。大家都是为了革命，响应国家号召砥砺前行，做好国家给我们的任务，维护好城市治安。抓革命、促生产……”

    那些审视她的应该是政保股的，他们是从各个革命小组抽调过来专门干革命工作的。

    她打量着众人，别人也在打量她。

    本来交接糊弄糊弄就完事了，但现在看在这盒大前门的份上，他就多交代点。不知道咋的，这心气一顺，瞅着涂翡也不闹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