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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好。”李水银站在门边,“你可能不知道,在很久之前……人是不会躲在地下的,他们将地面山的霸主都关进动物园,驯化它们到能乖乖                                                讨食到地步。”

    李水银自己也不知道。

    打给甜心呢?接电话的是防御系统,防御系统说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失败者、人类中的败类。李水银认为它说得很对很对。

    “新人类……真好。那就加油建设你们的新人类吧,我会在很远的地方祝福你们。”李水银说,“在哪都是一样。”

    留在这里他只会越来越骗不了自己。

    月球从他的联系人里永远消失了。李水银半梦半醒时试着打电话过去,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许的叫声停下了。

    “我们就是人。我们要将文明延续下去。”林的声音越来越大,“多么灿烂辉煌的文明啊!如果消亡了,绝对是地球的损失。”

    他从床上起来,去写日记。

    李水银最后只有这件事是能自己做主的。

    这时,他听到林的声音。

    红剑也不在他身边。

    “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我不希望我们当中唯一特殊的你也死掉。”

    随后他后脑勺一疼,失去了意识。

    “如果是人类,就绝对不会躲在这里。史书永远在嘲笑苟且偷生者,不会有胆小鬼留下名字。”

    “我想大胆一些,不可以?”他反问,“人是会变的。”

    “自然老死,意外死亡……都没关系。我希望我能作为人死。”

    他和一个人工智能吵架,人机都比他要像人类。

    “你是我们当中最接近之前人类的一个。你也是唯一一个有父亲母亲的人,不像我们……我们的记忆都是模糊的,除了我们是人,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睁开眼就会弹钢琴。”

    似乎在说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

    李水银走在楼梯上,林在墙上挂满双人照,尽管上面的人不是许也不是林。

    “你的家,你的孩子也会在这里幸福地生活下去的。”李水银感到疲惫。

    “我不想这样活下去。”李水银摇了摇头,“至少让我决定我的死亡。”

    李水银分不清它到底是在痛苦还是在感到幸福。

    李水银连自己的小拇指都动不了了。

    《人类灭亡我睡觉》

    如果那东西还能被称为家的话。

    李水银的家被改造成了生命研究所。

    许又在呻吟。

    “我不希望你死。”林叹了口气,“我已经是第七十五个林了。”

    “为什么……没那么多为什么。”他说,“我应该死在车祸里。面对这样的事我什么都做不了。”

    李水银哑口无言。

    “你怕死。”林说。

    “李水银,你怎么一直在上面呆着?”林一看到他,就靠过来,“你又不高兴了?”

    “那你还出去?”林难以置信,“你疯了?你染上什么奇怪的病毒了?”

    太阳在那,好远。

    李水银保持沉默。

    房间里堆积的过冬物资都在证明。

    “我们当然会一直都在这了。”林激动起来,“这里可是我们的家!”

    他的眼珠子是黄种人常见的浅褐。

    “为什么我们现在会躲在这个地方,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他太久没写字,连字都不太记得要怎样写。一个“都”字就写错了很多遍,最后在字典上找到它,照着写才写对。

    这些旧东西。

    “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真的。”林在他床边坐下。

    “谁知道好久以前是什么样?谁关心?留在这我们一起延续人类文明不好么?”

    李水银知道它很快就要死机了。

    “你出去也活不了的,你难道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死的么?”

    *

    它用世上能找到的最羞辱人的词语来激怒李水银,李水银居然从这些词语中感到一些微妙的满足感,好像对面真的有人在和他说话一样。

    秋天的天看上去特别特别高,再也不是那种伸手就能触到的了。

    “放开我。”

    又有两个林被毁坏了。

    他们都已经死去好久了,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李水银的胃在抽搐。

    没有的。

    李水银一个人在房间里躺了很久很久。

    “就像假的一样。”

    它们死在上一次暴雨,大雨使得根部腐烂,生出白色蛆虫,林说蛋白质含量很高。

    “别把自己看太特殊了。我们算什么?我又算什么?什么都不算。”李水银就要推开大铁门,“再见了。”

    “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个孩子又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李水银很了解贺丹朱。她从来不会如此好心让她的试验品们有创造生命的权力。

    他怕死。

    “不一样!世界上的人类死掉一个就会少一个!如果你死掉了,至少许还能再生产出你。”有小机器说。

    林死死抓着他的手,青筋暴起:“你也知道那是好久以前?”

    他昨天一整天都在睡觉,试着什么都不想,最后的结果就是头更疼了,精神状态又糟糕了不少。

    如果不出去捡垃圾的话,就只能呆在房间里看这些光盘和二手书,上面都留存着大量的他人使用痕迹。

    外面的天黑透了,采光不太好的天窗只能落入一小片月光。

    “你的房间里有很多旧光盘。你前几天在看《银翼杀手》。里面就有仿生人……我发现我们好像连仿生人都不是,我们没有你的器官。”林说,“我感受到的不是情绪,也不是爱,我生病了。”

    “我当然知道。”李水银轻声说,“我看到过他们的尸体。”

    李水银从里面看出几分央求的意味。

    “这里也是你的家。李水银,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人类了,你还要到哪里去?外面很危险,你不知道么?”

    李水银都不想说下去了。

    因为它们只是试验品。

    “关你屁事?你是我爸还是我妈?”他毫不留情,“和你的许去幸福生活,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明天也会一样。”

    他想他应该从这里离开了。他和月球说的对,他还有很多地方没去。

    他一直到晚上才醒,发现自己被绑在拘束椅上。

    对方拒收。

    看着李水银,不动也不说话。

    “我觉得你好像……和我们不一样。”林看着李水银。

    “我打算先去别的地方。我不想等到冬天结束了。”李水银抓着肩带,“我会给你们写明信片的,如果我回来时,你们还在这。”

    他背着他的双肩包,里面只有红剑。

    还没来得及坏掉的旧东西。

    林和许在一起如胶似漆。它们已经在商量如果生出一个孩子的事。

    “你醒了?李水银,我们都希望你能冷静些。”林在他身前停下,“你出去会死。”

    它面上的笑容是多么天真无邪。

    “再见了。”李水银抽出手。

    “我好像做什么都不会对。这个世界我理解不了。”

    “外面全是想要抓住我们去做实验的机器!你难道要背弃我们到它们那去?”

    和林交谈永远都是在鸡同鸭讲。

    “你真觉得你是人?”他问,“别说这种话了。”

    “我们是新人类啊!”林的面色涨红。

    “或许吧。”李水银说,“你们两个忙吧。”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到哪里去。

    他想他抛下甜心到这里来,到底是对是错?这里除了几个仿人小机器什么都没有,李水银在这只看到枯死的树。

    “有人吗?有毛病啊?放开我!”

    胃抽搐的感觉让人不算好。

    “我死不死似乎和你没关系吧。”李水银冷笑道。

    “昨天,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它们倒是好心地没蒙住他眼睛和嘴,让李水银好歹还能说话表示自己的不满。

    “你要走?”许敏锐地察觉到。

    李水银看了眼天。

    贺丹朱给它们粗制滥造的身体没有其他机器那样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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