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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疗室旁边那个?。”

    不知道是不是在泳队的人混久了,姜伊人也传染上了早睡早起的毛病,夏日天刚亮,她就睡不着了。

    “也就是你,我才放心让你帮忙转交。”

    “我以为你今天搬家,来不及修改了,没想到下午就给我了……怎么样,你搬家搬完了吗,需要帮忙你就说话,反正咱们这免费苦力有的是。”

    上面的人似乎也知道吴登峰的性格,没人跟他正面硬钢,到什么时候都是靠成绩说话,周肃转项到底对与不对,明年这个时候总会有答案的。

    姜伊人默算了一下:“那岂不是周肃每天都要吃一粒?”

    她曲指敲了敲门。

    有人凉飕飕一笑,“那也要运动员转项成功才行啊,转项失败,连眼前利益都丢了,谁又来负责?”

    她抬腕看表,已经下午三点,李助教早上给她发了封邮件,还躺在那——上次写的演讲稿,有几处技术上的错误,需要改过来。

    在田径和游泳两大药品重灾区,一提吃药,人人想到的都是讳莫如深那点事。

    一抬一落,他的动作很慢很标准,但令人揪心的是,他一边动,一边在低声吸气。

    “想我什么?”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

    她摇了摇药瓶,稀稀拉拉的声音,能听出来,里面没装几片。

    积木拼接不结实,这会已经被她给压两半了。

    但其实,姜伊人在意的,根本不是张助教理解的点。

    咚咚咚。

    一早上,张助教过来找姜伊人。

    张助教:“这是一个星期的量。”

    周肃赤着上身,背对着门,正在给自己撕肌贴。

    现成的一室一厅小套房,面积不大,但胜在有人打扫,24小时供餐,随来随走,主打一个方便自由。

    

    姜伊人气笑,推他胸口,把两人距离先拉开。

    “在想我吃止疼药的事,要怎么跟女朋友汇报。”

    姜伊人头也不回,“不告诉你!”

    周肃低眉顺眼问:“中午一起吃饭?”

    泳坛泰斗手掌轻轻敲了敲桌面,思考片刻。

    “哎呀……”

    这件事,外行真的插不上话,姜伊人的担心,流露在脸上,变成“你最好别糊弄我”的睥睨。

    算是一个例行会议,游泳队、跳水队、还有水球几个水上项目,凑在一起,讨论明年奥运的备赛情况。

    “这是合规的止疼药,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助教怕她误会,赶紧解释,“队医专门给周肃开的,用来缓解肩膀疼痛的,这个药绝对安全,系统里有备案,交付运动员时也有严格规定,绝不能假手于人。”

    用不起,用不起。

    散会后,待人走光,吴登峰没动地方,直接给张助教打了个电话。

    “邮件我收到了。”

    理疗室在走廊的中间位置,开着的门前,投下一块四方明亮的光影,好似舞台追光灯,锁定了整条昏暗走廊。

    姜伊人吐了吐舌头,没想到体育圈也有倾轧,层层压力传导下来,落到周肃身上,伤痛之外,沉重又添一层。

    《熟浪》

    胶带离开皮肤时,慢慢发出特有的声音,透着诡异。

    每天都吃,意味着每天都疼。

    “为了眼前一块牌,放弃后面大把的金牌,各位觉得哪头划算?”

    姜伊人放下小盒子,“怎么样,里面关于肌肉代谢,和摄氧频率的那部分,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可能连姜伊人自己都不知道,大美人                                                端起来的高傲,在周肃看来完全是可爱,神经兮兮的那种可爱。

    下楼吃早餐,上楼化妆,姜伊人准时到达游泳馆看台——那里都快成她的专属办公室了——泳队人人都知道,她上午在那坐班。

    她站在门口,不是主演,而是观众,直直望着治疗床上的人。

    “这是什么?”

    暗黄色的塑料小瓶,瓶口密封,贴着白色处方签的地方,没有药名,只印了周肃的名字。

    “真的吗?”

    “培养一个优秀运动员不容易,尽可能地延长他的在役时间,意味着什么,也不必多讲了吧。”

    “不止没问题。”张助教笑着,“你效率也太高了吧。”

    “他老人家在休息室,你知道休息室在哪吧。”

    所以,她打包了最后一点行李,搬到了训练基地附近。

    他捞起旁边的短袖,利落套上,朝她走过来,想拥抱的意图很明显。

    姜伊人脸色微变。

    姜伊人拉过周肃的手,把药拍在他掌中,“吃你的药吧,跟我吃饭的事,轮不上你。”

    “要不是我拿着药找上门,你会跟我说这个?”

    “只是肩袖受伤恢复比较慢,马上又要参加世界杯,所以这段时间,药需要一直吃着,等到后面拿到A标,正式备赛奥运,时间比较充裕,就不用每天吃药了。”

    他立在原地,淡笑看着那道身影,“又约了福芳?”

    撕下来的两条,被周肃一团,精准投到垃圾桶里。

    今天是在酒店过夜的第一晚。

    “哦,对,提起理疗室,我差点忘了。”张助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这个你也帮我转交一下,给周肃,他还在理疗室等着呢。”

    姜伊人不太认床,适应得很好,几乎是一夜到天亮。

    姜伊人看得于心不忍,挨个敛起来,决定把它复原。

    总局领导不太赞同,“临近奥运,他就这么放弃了十几年的自由泳积累,这是谁做的决策,是不是太冒险了?”

    大概用了一个小时,盒子是拼好了,姜伊人拿手掌托着它,转圈端详。

    姜伊人早已是半个编内人员,对场馆地形了如指掌。

    姜伊人心中一讥:你口中的免费苦力,拎出哪个,不是万里挑一、大熊猫般珍贵?

    于是,搬完杂物,姜伊人又从皮箱最下面翻出自己的真丝套件,床单被罩一件一件替换上去,折腾下来,人已累瘫。

    周肃特别吃姜伊人这一套。

    就在马路正对面,那里有家四星级酒店,未来一个月,姜伊人就准备住在这儿了。

    姜伊人拿出药瓶,“助教让我来送药。”

    距离出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姜伊人提前把公寓给退了,因为她最近总往泳队跑,住在市中心实在不方便。

    “转项不仅是为了拿成绩,也是为了最大限度保护运动员的身体,延长他的职业生涯。”

    “一会儿运动员要做内部测试,我得去准备,这里有份材料,得麻烦你帮我给吴教练送一趟。”

    周肃扭头,看见是她,笑得清朗,不藏一丝晦暗。

    但方便也有弊端。

    “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呢?”

    泳队教练组下午要去总局开会,张助教今天去不了,姜伊人顶替他,跟着过去。

    纯黑色的小块块,支离破碎,像一个急需抢救的病人。

    姜伊人坐在会议室最后排,透过缝隙,她偷偷去看吴登峰。

    “我来负责。”吴登峰面不改色,“请各位领导放心,对于这次转项的后果,我会一力承担。”

    她连性|生活都戒断了,就怕影响某人身体健康,还敢劳动人家干重活?

    随后,他用左手,托住右边大臂,慢慢抬高受伤的肩膀,尝试着做转肩动作。

    下一站北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姜伊人站在光里,并没有马上进去。

    张助教明白,“你放心,止疼药很安全,每天吃没问题的,不然,天天这么疼下去,周肃就算熬到世界杯,人的精神也垮了……”

    轮到吴教练发言时,他提了一嘴周肃转项的事。

    姜伊人不再揪着这个话题。

    “周肃,你再装。”

    周肃轻笑,“真的不是装,你现在是泳队秘书,我的事哪一件能瞒过你,与其被你追问,不如我自己主动说。”

    今天是队内竞赛日,算是一个小考试,这会儿成绩应该出来了。

    她正琢哪不一样,张助教打电话过来。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全场还是一阵哗然。

    她转身往外走。

    周肃连药带人,一块拉进怀里,“刚才我还在想你。”

    姜伊人尤其讨厌酒店床品,雪白雪白的颜色,看着吓人,躺进去她都怕自己醒不来。

    “你怎么来了。”

    吴登峰打开电脑查收,泳队的几个教练,还有姜伊人,大家一块围上去。

    沙发上有东西硌到她后背。

    “止疼药。”

    别人看到的周肃,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可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他一个人到底承受疼痛与辛苦?

    姜伊人一屁股坐地上,掰开笔电,挣扎着把稿子改了,然后又仔仔细细捋了一遍,前脚点击“发送”,后脚她身体笔直的向后倒去。

    “游蝶泳只是减少使用受伤的部位,并不是完全不用肩膀,多少还会疼,但已经比之前减轻很多了。”

    她问:“你的肩膀怎么样了,游蝶泳也会疼到每天吃药的程度吗?”

    姜伊人弹起来,反手把“凶器”抓过来,一看,是周肃上次送她项链时,用来当包装的乐高小盒子,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

    姜伊人不擅长焦虑,对情绪内耗,更是嗤之以鼻,但此刻,担忧在她心底,正在落种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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