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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行简神色未变,深邃眸光里闪过晦涩难辨的神色。

    再活一次不更好。

    刘玉笑脸迎上,“夫君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晚,我早已备好了饭菜,都是你爱吃的,快换身衣服过来吃。”

    钟行简神色平静,“今日在母亲那,你是否有事隐瞒?”

    足够她准备离开。

    上一世的事他没亲历,重生又如此匪夷所思,说出来又能如何?!

    让自己看着更可笑可怜罢了。

    在他面前,她突然像一朵没有生气的花。

    钟行简坐在十步之外,轻抿茶盏,平静的面容再起波澜。这份笑,好似以前专属于他,然今,她看他的目光只剩清冷。

    钟行霖活见鬼似的看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无事献殷勤,定然没什么好事。”

    空气再次陷入死寂,呼吸伤佛凝住。

    江若汐边哄她,边命人端碗温水,"哭着吃饭闹肚子,馨姐儿不哭,喝完温水接着吃。”

    钟行霖比平常吃                                                得快些。两杯酒下肚,刘玉才缓缓开口,“夫君,今晨江若汐到大长公主那辞了中馈之权,中馈还给了婆母。”

    “钟行霖,我看你就是窝囊!”

    刘玉见夫君慨然躲开,凑过来挽他的胳膊,往内室里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夫君,我对你好是应该的,我能有什么事。”

    钟行霖也被她骂起怒意,“嫁给我怎么了!嫁

    “听见了。”钟行霖敷衍。

    空气里每一颗粉尘都像是压垮六年、乃至上一世情感的之后一根稻草。

    放在前世,江若汐必然心尖砰砰,羞答答垂眸,可此时,她的目光却丝毫没有闪躲,直看到钟行简眼睑压下,喜怒难辨。

    不如当作一场梦。

    江若汐未动,没有听见。

    直到月影如钩,馨姐儿要歇下了,江若汐才回过身,看到钟行简的那刻,眸眼微颤,“世子,您怎么在这?”

    钟行简起身朝盥室走,今晚这是打算留宿了。

    “快吃。”刘玉罕见地没有埋怨,殷勤地为他夹菜,还倒了酒。

    下午刘玉回到院里,绣工、哄娃、用饭皆坐立不安,在安乐堂听见江若汐交出中馈,她沉寂的心又忍不住躁动不已,

    江若汐静静望他,“世子还有何事?”

    “凡性情突变者,常遭重大变故,或见到惊骇之事。”话音微顿,钟行简视线始终凝在江若汐眉宇间,半响才道,

    茶盏放下,手却未离开,钟行简略带薄茧的手掌磨搓茶碗,浑然不知热。

    “就算是我做了场大梦,昨日梦醒,看清了许多事、许多人。”

    钟行霖抿茶,“中馈之权有什么好的,你看大嫂把自己累的,整天脚不沾地,还在各处受排挤,今晨不是还查出了病症。依我看,这个中馈之权不要也罢。”

    这大抵是成亲以来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如此长时间看她。

    刘玉差点掀了桌子,“我好歹也是侯府嫡女,嫁给你!屈居于她这个已故工部尚书的女儿之下,这口气我咽不下。之前江若汐有大长公主这个靠山,我撼动不了,现下是她自己不要中馈之权,你也不去要。”

    一抹不快滑过心头。

    江若汐眸光轻颤,唇角的笑僵了一瞬,还是逃不过他的眼。

    知冷知热才为上佳。

    钟行霖挥手要茶,“不吃就不吃。”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

    但今日,他显然有话要说。

    夫妻之间,哪有隔着整个屋子说话的道理。

    “不去。”钟行霖甩了她俩字。

    这就尴尬了。

    刘玉摔下筷子,“吃不吃你也吃了,赶紧去母亲那里要中馈之权。”

    钟行简的脸色显而易见地阴沉,如皓月当空的黑夜,乌云一层压住一层,暗含风雷。

    所说不假,但有隐瞒。

    “岂敢。”江若汐缓缓抬起眼眸,早已没了平时的轻柔,声音极淡地回道,“世子事忙,可能忘了,院正给我把过脉,让我好生休养一段时日。”

    她没时间和他多耗。方才看水洼莹莹,想到父亲的手稿里,或许有可拿来赚钱的物件。

    江若汐朝屋外示意,荷翠端着药碗进屋,浓烈的药苦滑过鼻尖,钟行简脚步停顿,眉头还未皱起,江若汐清脆的嗓音传来,

    江若汐语气不善,这会儿也没那么多心思顾忌女子的端庄温婉,漆黑的眸里皱起微波。

    江若汐神色稍缓,笑容敛起,“如果世子非要追究我隐瞒何事,我只能说:我不想说。”

    “世子今晚要在此处安歇吗?”

    “我饿了,都坐吧,用饭。”嗓音清润如泉。

    “可我想不出昨日发生过大事。”

    钟行简坐在江若汐对面,两人就隔了一张窄窄的榻几,江若汐的视线虚虚的落在他身上,看他,又似是没在看他。

    钟行简回身看她,面颊被灯芒映得明净如玉,眼底却微有些冷意,

    收回视线,催道,“世子有话直说。”江若汐嗓音清冽,透着三分疏离。

    刘玉见夫君反应平平,不耐之色腾起,“你别光顾着吃啊!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多少时日?”钟行简薄唇轻抿,几个字仿若是从牙缝里挤出的。

    有什么地方不对。

    又有隐瞒。

    直接甩了他的脸。

    《表妹投奔夫君后(重生)》

    生气也如此内敛而有风度。

    江若汐泛起冷笑,“世子这是在审我吗?”

    屋中陷入寂静。

    江若汐可没工夫揣度钟行简片刻功夫心里经历了怎样一番波折路程,拉着馨姐儿坐下,继续吃。

    “不可?”

    半响,恍如参破什么玄机。

    “歇下吧!”嗓音冷厉磨着一层沙石。

    往日,他确实如此。

    钟行简看她不动,兀自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今日穿的是件墨色圆领儒衫,腰间无多余配饰,仍只留那块鹤纹白玉,步伐沉稳,自有一股萧朗之姿,

    转眼的功夫,竟又烟消云散,眉心舒展,只剩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江若汐自是不做。这两日夫人变了心性,荷翠、菊香没得到夫人的命令,也不敢动。

    闻言,刘玉火气一下子激上来,“敢情你都知道,还一直在这里跟我装糊涂。我看你就是不想替我要。”

    样貌气韵在京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

    他本不应该在这嘛!

    刘玉直接催促,“那你还不快到婆母那里替我把中馈之权要来。”

    他的确饿了,午饭难以下咽,他用得极少,眼巴巴跑来,一半的因由,就是为了口腹之欲。

    六年来,她日日在走向他,想靠近他,现在累了,坐在这里休息极好。

    成婚六年,江若汐从来恬静,似这般咄咄逼人,还是针对于他,绝无仅有。

    撤掉席面后,馨姐儿跑到院子里水池边玩耍,江若汐靠在临窗的贵妃榻几旁,探身往外瞧,弯起眼笑着,金红色的暮光落入眼眸,碎成粼粼的光,十分好看。

    钟行霖放下茶盏,死赖道,“就是不要。”

    *

    只可惜,过日子好皮囊做不得数。

    这倒没什么,钟行简吃得泰然自若,惯常的口味吃起来心情也跟着畅快。

    “夫人。”他开口唤她。

    直到馨姐儿气顺,再次夹上肉往嘴里塞,江若汐才转眸,看向被晒在一旁半刻之久的钟行简,

    是什么他一时分辨不出。

    "世子,是我让馨姐儿不必管什么规矩礼数,饿了就吃。您有什么火气,冲着我说便是。”

    “嗯。”钟行霖又夹了筷小炒羊肉,含糊应答。

    江若汐恍惚,整理好嘴角的笑,“我以为世子早就去了前院。”

    从前亲昵轻柔的“夫君”二字,不知何时变成了冷冰冰的“世子”。

    目光穿过他落在水波漾漾中……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等了半日,终于等到夫君从官署回府。

    没人布菜。

    她坐得端正,远远地,不曾趋步往前走一步。

    只不过是自己找气受。

    “两月。”

    说话间,钟行霖的外袍被脱下,换了新长袍,走到饭桌旁,仍缓不过神,“夫人,你不说话,我真当你无事,这桌菜,我就却之不恭了。”

    钟行简才不会承认。他因着另一件事才到了静尘院。

    一席无话。

    不想说!

    刘玉拔了他的筷子,“别吃了!”

    钟行简眉尖倏忽皱起,定定看她。

    不着一语,抬步跨出门槛。

    一丁点虚与委蛇的理由都不找。

    钟行简就这么僵了一下。

    若有所思。

    “何梦?”钟行简追问。

    不是生气,

    她不喜争论,但不快时,就得让对方明确地感知到。

    他生气了。

    重活一次算不算?

    馨姐儿见到母亲,哪里顾得上什么礼数,扑到她怀里,满心委屈顺着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江若汐嘴角噙笑,“世子此话何意?”

    他完美无缺的浅淡表情渐渐出现一丝裂缝,眉心冷峻,似有滚滚风雷从中而过,

    半响,吐出两个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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