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交出私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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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大长公主田地庄铺丰盈，这一大家子才勉强维持贵家景象。

    于君子来讲，他心怀社稷朝堂，帮官家对抗中书令，安民平天下，当真是朗朗之才。

    到府上时，昌乐公主派了她最器重的幕僚到门口迎接。

    呼吸间，摘下什么东西。

    他没再言语，眉目似有温和之意，静静等她。

    眼神里，比往日多了一些牵绊。

    江若汐沉吟片刻，唤菊香收下，才款步离开。

    荷翠朝她离开的方向努努嘴，“夫人，二姑娘这下越不把您看在眼里了。”

    “但你心中所瞒之事，我希望有一日能听你亲口说。”钟行简慢慢舒展眉心，手在身后攥了攥，

    走到书房外，江若汐并未着急叩门，也没直入的习惯，她站在廊下，着许立通禀。

    室内陈设和她印象中的丝毫没变，书房被分成三个不大不小的空间。正前，放有两张雕花扶手椅，正中是一张红木圆桌。

    仍站在原处，只让菊香将匣子放到桌上。

    她拂掉新衣上一粒灰尘，率先走出西角门，“我这身，可是江南新奉的贡品，最好的面料，仔细别给我碰坏了。”

    这好似是他与她前世今生除床榻外，最近的距离。

    江若汐有些怔然看向他，“世子爷是在认错？”

    “二嫂？”钟行旭再看钟倩儿发间的珠光宝气，方明白其中因由。

    静匿半刻。

    他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是江南水乡清晨最温柔的一缕风，举止间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昌乐公主常赞他，温润如玉、行之有度，处之让人有种难以言喻的舒适

    行至院中，江若汐吩咐，“菊香，今后私库由你全权打理，不必向我禀呈。”

    一阵沉默后。

    江若汐自始至终连个冷眼都没给，径直朝昌乐公主府而去。

    “哦，原来如此。”钟行旭快步与钟倩儿分道。

    书房左侧被屏风挡开，靠近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阅读榻。榻由硬木打造，覆盖柔软的织锦垫子，榻边放置一个小巧的茶几，茶几上常常备有茶具和几册精选的书籍，小憩亦可闲读。

    于内，他不干涉后院，放心让江若汐行事掌家立威……

    江若汐垂眸福身，转身欲走。

    “等下。”

    欧阳拓回之以礼。

    言罢，登车扬长而去。

    就这么踟躇顿足的一会儿功夫，钟行简已走到江若汐身前，

    江若汐又将筒车的图样临摹一遍，试图发现无法组装转动的缘由。

    纵然如此，他的黑发仍用矮冠工谨束起。

    水车先前就有，应用比较广的，是以人力踩踏的龙骨水车，随着轮轴的不断改良，父亲经过多年，试图找到用水就可转动的筒车。［1］

    听见屋内淡然的语气，“请进来。”

    追究起来，本也没这么个说法，自从大长公主和国公爷去朝驻府后才有。

    这日，六爷钟行旭见到钟倩儿时，顺道询问，“往年这时，大嫂都找布庄上的人来府量尺寸，怎么今年都这个节令，没见人来？”

    “把这个拿上。”

    待到赵管家离开，江若汐命菊香找个匣子原封不动将账册、钥匙装好收起。

    《表妹投奔夫君后（重生）》

    眼前的他无论怎样，没有到那一日，终究只是雪地上承诺，风沙可掩。

    日头偏西时，许立来禀，钟行简终于得了空，让她有何事尽管去书房。

    钟行简再度站起，走至她面前，见他伸出了手，一时间江若汐身体紧绷，一只脚不受控虚抬，忍不住想后退，

    钟行简今日穿得极为整素，白色暗纹紧袖长袍，只用麻色束带系腰，许是下午不必去官署的缘由。

    “君子之风坦荡，对是对，错便错了，何故不能认。”钟行简目光沉静坦然，心不藏一缕私暗。

    江若汐此时根本不想沾染这些，“世子，这些先前皆由赵管家管理，我不熟悉，不能胜任，骤然接管恐怕糟蹋了这么好的田庄铺面。”

    随着钟行简声音再度响起，他的那只手已经收回，往后退了半步，被包围的压迫感顷刻解除。

    若有似无的冷厉之气将她笼罩起来，这姿势，就像是被钟行简半揽在怀里，

    自始至终没经江若汐的手。

    她高扬着头，上下打量一番江若汐，唇角锋利，“去年的款式面料也穿得出去！也是，中馈交出去了，没办法拿钱往自己身上贴了不是。”

    “欧阳先生。”江若汐见礼。

    江若汐抬头看过来，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一片碎木屑。

    如此倒不稀奇，京城多这样的人家，尤其王侯之家。

    钟珞儿也略有感想，“听说大哥私库丰盈，大嫂这样就不必和我们一起抛头露面赚银钱了。真希望以后也能嫁个如此的夫君。”

    她竟然连像样的借口都不肯找了。

    江若汐拾步而入。

    江若汐不动声色瞥一眼钟行简，他一手托盒，一手负后，长身玉立，如松如柏的气韵，世间绝无仅有。

    一则是想尝试此等工艺，按图纸所画，筒车太大，院中无法制作。二则她想到用筒车赚钱的好法子。

    钟行简的书桌在书房右侧，隔着楠木博古架，隐约看见他搁下笔毫，于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起身，绕过博古架走出来。

    闻言，江若汐目光缓缓移过来，罕见地没了平时的轻柔，声音极淡，

    江若汐眼睫轻眨，总觉得他这话与平日不大一样，仿佛有弦外之音，她的视线，直直撞进钟行简清和的目光里，

    菊香若有所思，“这虽然可气，但那身面料，往年都是紧着三位奶奶用。还有那一头的珠翠，这个月怕是要亏空了。”

    往后十日左右，江若汐打着休养的名头闭门不出。

    清风悄声从门帘闯入，轻拂她的发丝，她整个人显得柔静又遥远。

    钟行简俊美的脸浮现一抹肃然，意外地看向她，“夫人言下之意，是我日后会做错事？”

    偏生江若汐又知道他的脾性，一而再，不再三，他这是执意要将私库放在她这。

    江若汐眉眼始终挂着浅淡的笑，礼貌疏离，“现下看，还未曾。”

    钟行简意态坚决，“你入府后，本就应该你打理，一直拖到现在，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账目和钥匙我丝毫未动，请世子过目。”

    “我可曾有何事做错了？”

    于菊香和私库的将来，她也有了大致的安排。

    只可惜，一腔深情、半生劳苦，抵不过子嗣。

    钟行简自顾倒了一盏茶，推到江若汐面前，嗓音如泉，“你是我的妻子，这些本就应该交由你管理。”

    家里爷们大多居闲职，多无为官之才，只剩钟行简支撑。

    书房她去的次数不多，前院后院从来互不干涉，钟行简不插手后院之事，后院也不涉朝堂，自然他处理公务的地方，她也很少踏足。

    他深深看向妻子，她身上是件月白薄褙，神色恬静冷淡。如果说以往她是围着他的蝶，如今却好似天边纤云，

    书房坐北朝南，采光极佳，窗棂上雕刻着细腻的竹兰图案，微风拂过，送来一缕清新与宁静。

    博古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董小件，青花瓷瓶、玉雕摆件、铜制香炉，以及几枚形态各异的印章，每一件都是他精挑细选，纵然是她也不让打扫。

    他对后院这些事本就常年不计较关注。

    她当真心里藏着什么，只是试探再三，她不想言说，钟行简不便再三追问。

    气温渐升，府中夏衣还没筹备。

    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

    钟倩儿刚从府库里又拿了一块面料，心得意满，笑话他，“你读书读傻了吧。当真不闻窗外事了。现在咱们府上哪里是她江氏掌家，已经是刘氏了。”

    江若汐淡声应答，“未来之事，常人岂知。”直视他的眼眸里，生出深邃的波澜，似有暗流汹涌。

    然而，在距她一步远时，钟行简停住，那手只停在她发间。

    钟倩儿的新衣赶在京城闺阁女子的赏花会前做好了，迫不及待着新衣出门，在西角门内抄手游廊和江若汐碰了个正着。

    她拿来的锦盒原封不动举到她面前。

    她管家经营的手段钟行简皆看在眼里，“不能胜任”四个字，拙劣的敷衍之词。

    静静凝睇他片刻，樱唇轻启，“但愿。”

    步动，身形稳重无甚晃动，嗓音亦无风波，“有事坐下说。”

    两人可不一拍即合。

    只愿尽快考取功名，替大哥分忧。

    有没有新衣无所谓，去年的照旧能穿。

    钟行简居高临下看她，好一会没说话。

    江若汐仍未接，“世子，我说过了，我管不好。”

    闻言，江若汐神色晦暗，目光垂到面前渐凉的茶盏上，“过日子从来都是冷暖自知。好与坏只有自己知道。”

    江若汐把先前父亲做的筒车同等份缩小了四倍，做出来应是一个可放在水洼旁玩耍的小玩意。

    姑嫂二人又坐了片刻后离开，江若汐继续鼓捣筒车，赚取银钱的事就靠这个小东西了。

    一股淡雅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钟行简不喜熏香，周身沾染的也唯有此气息。

    林晴舒叹然，“世子对大嫂果真笃厚，让人艳羡。”

    昌乐公主是官家妹妹，她的闺中密友，父亲回京任职不久，便与她相遇相熟，昌乐公主看中江若汐自然不做作，江若汐欣赏昌乐公主的率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