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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阑人静,寝屋内只留了一盏幽暗的烛台,倒是那盏白兔灯,此时正乖巧地立在床头,晕开柔和的光线。两人近在咫尺,却都没说话,也都没睡着。

    见状,祁芳面露忧色,忙开口说:“今日宫中似乎有要事,皇上宣了文武朝臣进宫商讨。公主还是改日再进宫为好。”

    刑部。

    谢屹辞亦不再打趣,转身进了盥室简单的洗漱后便出来,躺在那张小木床上。

    “屹辞,朕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大昭江山交付于你,父皇与朕才能放心......”话音未落,温砚又重重地咳了起来。

    这时,屋门被推开,有人进屋。温若以为是祁芳来了,忙唤了声:“祁芳,快来帮我一下。”

    从谢屿手中拿到噬情蛊的解药。

    正恍着神时,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小商贩徐徐从面前经过。温若眸光一动,眼睛顿时就亮了。有了方才红豆水晶糕在前, 温若也不再装腔作势了, 直接用眼神示意自己馋了的想法。谢屹辞早就注意到她的神色,便直接与她一同朝小商贩的方向走去。

    谢屹辞亦是静静凝着她,轻笑:“无妨。”

    “将军进宫了。”

    *

    这时,屋外有人轻叩门,随即屋门打开,祁芳进屋来伺候她梳洗。温若忙问:“将军人呢?”

    他想起当日在寒韶寺时,因一串糖葫芦而生出的风波,如今回想起来,倒是有些忍俊不禁。

    谢屹辞的眉眼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温声开口:“抱歉, 是我不对。”

    不理他。

    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罢了,她想。大不了回去将那层糖浆刮去了便好。

    “所以若若,不要勉强自己。”

    ——原来,他们已经历了这么多。

    她咬了咬唇,想将手缩回来。可谢屹辞反应甚快,直接将她的纤手拢握在掌心。温若瞬间僵住,感觉自己的手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可渐渐地,她又放松下来。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慢慢地十指交缠......

    “想要噬情蛊的解药?”

    今日温砚叫上谢屹辞一同来审讯谢屿,他的目的很简单——

    光洁的脊背瞬间僵住,她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她能永远都不想起来。

    “有你在,朕很放心。”温砚脸色苍白,却强撑着扯了个笑,“屹辞,待此事了了,朕会依照父皇所言,让位于你......”

    翌日醒来时,谢屹辞已不在屋中。温若皱眉起身,本想今日与他一同进宫去看望父皇和母后,可他一大早去哪儿啦?

    “你、你......”她低垂着雾眸, 望着手上明亮的白兔灯, 咬着软唇轻哼:“你怎么能偷听呢!”

    谢屹辞轻嗯了声,随即状似无意地低笑一声,故意道:“不然呢?公主可允我上榻?”

    她想,如果之前他也是待她这样好的话,那她喜欢他......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长得好看,虽然是个武将,但是举止间却丝毫未见粗鲁之态。比一些文臣还要好不少呢。

    两人继续无声地并排走着, 温若的心里泛起怪异的感觉。她偷偷瞥了谢屹辞一眼, 回想着他说的那些话......一见倾心, 真有这种事?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

    看起来,他似乎很懂她,对她亦是照顾周全、事事细心。现下让她说出赶人的话,着实是有些说不出口。

    谢府的位置与闹市离得较远,加之夜色愈浓,两人越走边上的行人便越少。夜风渐起,谢屹辞下意识地抬手给温若拢了拢薄斗篷,再将她护在里侧,为她挡风。

    “抱歉。”温和沉稳的气

    谢屹辞面无表情,没接话。温砚黑着脸,冷声开口:“交出解药,朕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两位可是要买糖葫芦?”小商贩满脸笑容, “您二位瞧瞧, 这糖浆是刚刚裹上去的,新鲜蜜甜得很呐!”

    “是,”谢屹辞毫无迟疑地开口,声音不大语气却是异常肯定,“很喜欢。”

    闻言,谢屿忽然低嗤一声,说:“如果我偏不呢?”

    温若捧着油纸包,取了颗山楂含在嘴里。圆滚滚的山楂果将她的腮帮子撑得满满的,她含糊不清地嗡声嘟囔,像是在问谢屹辞,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知道的呀......”

    厚云飘散,露出皎洁的皓月。谢屹辞悄悄望着温若带着柔笑的小脸,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眉目间亦是轻松愉悦的。他不由地想,若那些可怖的事情没有发生的话,她应当就是这样的,喜乐无虞地过完这一生......跳动的心忽地被刺了下,他忽然生出一股痴望来。

    闻言,谢屹辞有一瞬间的失神,随之又失笑。他沉声开口,温和的声线仿佛压抑着涌动的情感,“公主不必纠结于往昔。若从前公主曾心悦于我,那用不了多久,你我仍将同从前一样。”

    谢屹辞面色沉沉,终是没有接话。两人缓缓走向铁牢,牢门外的狱卒将门打开。

    皙白的娇靥瞬时染上一片绯色, 直直蔓延到柔软的耳尖。www.shishuxuan.com温若能听见自己胸腔内清晰的砰砰心跳声,她觉得自己好似在下一瞬就要窒气了......好在谢屹辞适时松开她,与她稍稍拉开些距离。

    如此,温若便不好再使小性子,只好憋着气等谢屹辞回府来。

    “啊?”温若嘟囔一声,随即道:“那我也去。”

    可是与他同榻而眠,她又实在别扭。

    “嗯。”温若抿抿唇,借着幽暗的环境低声问出想了很久的问题,“你......真的喜欢我?”

    “公主曾提起过。”

    没有回应,脚步声却缓缓响起。很快,垂着身侧的两根系带被人拿起,从容地给她系好。温若笑了笑,没多想便抬手去拿支架上的里衣。可下一瞬,腰上一紧,后背贴上微热的胸膛,她不可置信地低呼一声,感受到淡淡的檀香气息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了。

    “万万不可!”谢屹辞沉声打断温砚的话,“此事还望陛下莫要再提。”

    铁牢内阴森一片,谢屿被四条粗重的铁链拴住四肢,可脸上依旧从容不迫。听见声响,他缓缓睁开眼,见到来人,便立刻猜出了他们来的目的。

    ——温若瞬间偃旗息鼓。

    此话一出,温若和小商贩皆是愣住。好在小商贩为人机灵, 很快反应过来,忙道:“有,有的!”

    一整日,不知为何,温若都有些心神不宁。她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却发现时间过得极慢。没有办法,她只好回寝屋午睡一会儿。不知睡了多久,她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沉沉有些发懵,透过窗牖望出去,外边的天色亦是有些暗了。

    还未进到最深处的那间铁牢,温砚便屏退了左右,停住脚步望向谢屹辞,“若若可还好?”昨日听闻妹妹的身体出了些状况,温砚担心不已,却又分身乏术,难以到谢府去看她。

    温若怔了怔,心尖似乎又被拨动了一下。良久,她都没有再开口,直到谢屹辞轻声说了句“睡吧”,她飘散的思绪才渐次回拢。顿了顿,她鬼使神差地将手从锦被中递出去,“......要不要牵?”

    “你这儿可有未裹过糖浆的新鲜山楂果?”

    “陛下勿忧,若若会慢慢好起来的。”

    “哦......”

    “你是要睡那儿吗?”温若试探地问。

    ——她在说什么呀,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小商贩将背上的小竹篓拿下来,里头果然还剩了些未制成糖葫芦的新鲜山楂,他麻利地取了油纸将山楂包起来,谢屹辞给了银钱后,便和温若一同朝回府的方向走。

    回到府里后,两人便一同回了寝屋。原本来轻松自在的温若一踏进寝屋后,便又开始不自在起来。原本她是打算用公主的身份命令谢屹辞去别的屋子就寝,可是经过夜市这一遭,她的心里有些懵懵的。

    因温若拿着山楂,那盏白兔灯便交到了谢屹辞的手上。闻言,温若偏过头去,正好望见谢屹辞被明灿灯光照着的脸颊,她的心口微滞,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我不记得了......”

    温若有些不好意思地扯过锦被,将两只手盖住。然后安心地合上眼,慢慢沉入梦乡。在无意识时,她的唇角渐渐翘起,唇边晕开一个舒心的笑容。

    温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然后拿起衣衫走到屏风后去换衣。或许是真的睡了太久,她有些没力气,将心衣的系带绕到后背却怎么也系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温若有些憋不住了,她的一双雾眸从锦被中微微探出,大半张脸还埋在被中,喃喃开口:“你睡了么?”

    温若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下午与祁芳说的那些话,心虚地想着应该没说什么不好的。可谢屹辞偷偷在外边听墙角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思及此, 她不太高兴地抬起眼睛瞪了眼前的人一眼,大有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架势。

    温若的脸顿时烧了起来,她蹙起秀眉,重重哼了声,然后绕过他无声上了榻,再用锦被将自己裹起来。

    糖浆......温若下意识地皱眉, 她本就不是那么喜甜, 方才的红豆水晶糕清香有余且只有淡淡的甜味,于她而言是正好的。可这黏腻腻的甜糖浆......

    ......怎么办呀!

    温若转了转眼眸,然后继续问:“听祁芳说你我成婚已有一段时日了,那在我失忆前,有喜欢上你么?”

    温若纠结地绞着手指,慢吞吞地走进盥室去梳洗,待她换上寝衣拧巴地走出来时,一眼便瞧见了谢屹辞在床榻边上放了一张木床。

    “没有,”谢屹辞轻声回答,“公主睡不着?”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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