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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我被推开了。

    ·

    我慢慢的握住了那枚红色的宝石。

    “为什么要道歉？”我看着我的妈妈，从来都没有这么震惊过，完全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拦住他，强忍着狂跳的心脏喘着气问他是否真觉得这件事是我的错，真觉得那个同学、他的孩子是无辜的。

    苹果会消失，不再受到掣肘的污浊会揍碎龙，在此之后，一切的危机便结束了。整场剧目模组会迎来那个灿烂的归于平静的结局，就像是所有人所希望的那样。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她就不用道歉了。

    一枚小小的，猩红色的宝石就漂浮在我面前。

    我反复构思着如何跟妈妈解释前因后果，告诉她我是怎么被欺负又是怎么反击的。我又想到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想来也不会受到惩罚。

    “释之助。”妈妈喊到我的名字，明明应该是指责的语气，我却从里面听见了另一种无比轻微又无比凝重的声音，就像玻璃器皿碎掉的声音。

    他也不必向我道歉。因为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已经向他们道歉了啊。

    只要伸出手来在刀上轻轻一磕，这枚象征着异能力的宝石就会彻底破碎。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是妈妈的孩子，我本来就不用捍卫自己啊？我只要爱她就好了。

    我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意识到了这显而易见的『正确答案』。

    我站在原地动弹不了一点。

    要是龙碎掉了，雾便会消失，所有人都会暴露在阿真的异能影响下。所以，龙怎么样都得留着。

    在这片失真又失重的、充斥着异能力的空间当中，我的心脏疯似的跳动着，我发现连打碎宝石的勇气都没有。

    会因为不重要的事情伤心难过，小时候的我的想法果然很奇怪啊。

    于是他人生的错误便就此翻篇，从今往后，他将继续作为一个健全的好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而我只是他人生中不可避免的小小错误罢了，人生在世，谁不犯些错呢？

    同学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半晌后才答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力道真的很轻，反倒是她退后了两步，她崩溃的掩面大哭。质问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发生矛盾。我试图解释我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她却反问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就欺负我。

    我们两个都因为着无人能理解的理由，抢走了本该由别人来说的道歉。

    我在那一瞬间，开始对妈妈这个词汇的理解产生了动摇。

    他们的家长略微有些惊讶。接着宽怀的、大度的微笑着表示这只是孩子们之间的小矛盾，他们愿意原谅我，也不会介意的。

    我几乎已经不记得伤心难过的感觉了，一同忘却的，还有捍卫自己的必要。

    于是，妈妈露出讨好的感激的笑容，将一切结束掉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满意这一切能够和平解决。

    那位叔叔惊讶的望着我，反问我说，“是你的妈妈要向我道歉的，难道我还要拒绝她的道歉吗？”

    她也在不停的道歉。

    惠女士还在和老师谈话，其他家长倒是带着孩子先一步走了。我忍不住追出了办公室，追上了那个“宽怀大度”的表示要原谅我、原谅妈妈的家长。

    那些原本因我的话动摇的、心虚的同学们不在胆怯，他们挑衅的望着我，这并不让我在意。但当他们望向自己的父母时，那发自内心的信任和安心的眼神却把我刺伤了。

    我在这文字的海洋中看到了龙和『污浊』它俩在这里打的不可开交，有好几次污浊要把龙揍碎了的时候还得阿真拦架。

    因为那是我亲手撕掉的断章。

    然而，早在见到阿真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件事了。

    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集聚异能力的龙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来的更强大。但奈何果核内部的空间有限，污浊每一次攻击制造的黑洞带来的都是无限持续的真伤。一直被打满伤害，除了宝石本体该碎的地方全碎过了，龙想强大都强大不起来。

    燕秋说阿真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人，充其量只能算是断章取义的我。

    在道歉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我也变得像妈妈一样，变成了一个正在一步步碎开的玻璃。

    我的同学和他的家长绕过我走掉了。没走两步他们就开始聊天了。

    “那你还欺负他。”他的家长如此说道。

    真可怕。

    了我一瞬，在我的不安中，她叫来了家长们。

    我的喉咙被堵住了，脑子一片空白。就看着她在那里，无比绝望的哭泣。

    我的反抗伤害到了她。

    当整个人都陷入了果核内部时，目之所及反倒不再是一片红色，而是闪烁着的黑白的文字了。

    但妈妈来了之后，却按着我，让我给那些人和那些人的家长道歉。

    我我很认真很认真的去想了，但依然百思不得其解。我无意识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最后还是没道歉。

    我的右手握着水果刀，手上的触感依旧是苹果汁水的黏腻。

    那天我向妈妈道歉了。

    向妈妈道歉的那一天晚上，我茫然的坐床头，抱着手臂思考了很久很久，或许哭过，也或许因为担心妈妈伤心而忍着没哭。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进行的反击的尝试。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反击过了。我不想再反抗，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我不想再争取或赢得任何东西，也不再抱有任何愿望。我不再痛苦，不再悲伤，渐渐的，过去的记忆也变得模糊，我仿佛回到了真正的小时候，对恶意无知无觉。只有妈妈的歇斯底里能让我感到久违的抽痛和心碎。

    于是妈妈双倍的、不停的不停的向他们的家长道歉。

    我那时候还是不够聪明的，在现实预设的解决方案偏差过大之后，我思考不了任何问题，只能隐约感觉到她哭泣的原因源自于我。

    与现在的我完全相反的、真正为自己的愿望而活着的阿真。不太有常识、做什么都有点随心所欲、不计后果的阿真，喜欢胡说八道，更喜欢在胡

    “我感觉禾泽君有点可怜诶。”我的同学如此说道。

    我知道的。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在那一刻，我突然深刻的意识到他是个大人。更荒谬且讽刺的是，我从我同学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情。在被我斥责愚蠢、幼稚与可怜的，此时此刻真的如我所愿的开始正视我的，这个多年来的罪魁祸首，这个被父母爱着的、不会受到欺负的普通人，在拾回了自己的理智和思考能力之后，他开始用他普通人的身份自然而然的同情我了。

    “阿真。”我开口叫到他的名字，水果刀从我手心滑落，在充斥着异能力的空间里漂浮着。

    妈妈一言不发的带我回了家。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她让我自己煮点方便面吃。地上仿佛全是碎玻璃，走向厨房的每一步，都有鲜血拖在后面。我停下脚步，忍不住开口询问她为什么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