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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云卿心里咯噔一声。

    梁九功笑呵呵要为康熙帝斟酒,康熙帝摆摆手,推开酒杯,斜靠在太师椅背上,笑着面朝下方。

    也让分辩不清,是在相看鹦鹉,还是在相看人。

    句句不离鹦鹉,却没谁真正地关心鹦鹉。

    而她身侧,孝庄太皇太后才和缓的唇角,又紧绷起来,眼底笑意尽散,“这鹦鹉果然如太子所言,是个机灵的。伺候鹦鹉的人,也是个机灵的。哀家这里正是缺了点生气,不若皇帝和太子割爱,连人带鸟就都留在慈宁宫吧。”

    哪只半晌没人投喂的鹦鹉,这会臭脾气上来了。

    佟贵妃等人则笑不出来了。

    起初,大殿内安静地令人发指。

    他一本正色道:“朕记得,索绰娅一惯喜欢汉语诗词。此次她来宫里,不若就由卫氏在旁伴学。也正好观察这卫氏,是否有真才实学,还是只是一副难堪大任的花架子。”

    话毕,两人又都望向下方。鹦鹉的叫笼子旁边,正跪着云卿。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平日里做得极其熟练。

    孝庄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听得出康熙帝话里的弦外之音。

    “那丫头啊,哀家上次见她还只有十岁,一晃数年,定也是个大姑娘了。”

    一连串的诗词歌赋,就这么叽里咕噜冒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任谁都瞧得出来,这只鹦鹉被饲养得很是妥帖。

    尤其是佟贵妃,她都不想往深了去想象。是在何种场景下,康熙帝会对云卿说那般话语,责备中暗含着宠溺。

    眼瞅着那只馋嘴的杂毛鹦鹉,现下已恨不得扑棱着翅膀,开始耍宝。

    “万岁爷万福金安。”

    哪怕颇为受宠的宜嫔,神色也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云卿想到他那晚在凌霄阁的问话,“朕前朝事务繁忙,不能时时照应到你

    佟贵妃又去瞧其他几个妃嫔的神色,亦是若有若无的心羡。

    ……

    不去理会佟贵妃等人投递过来的各色目光,孝庄太皇太后在自家孙子那碰了软钉子,于是将压力给到云卿:“你们万岁爷的意思,你听着如何看?”

    尤其是大阿哥和三阿哥,两个小家伙,更是瞠目结舌,纷纷看向身旁,率先赞叹道:“额娘,那个宫女好厉害呀,竟能让鹦鹉吟诗!”

    谁又敢说万岁爷的不好呢?哪怕只是乾清宫的一只畜生,那也是顶尖的!

    后宫佳丽无数,没准帝王的那几分情义,随着时间也就消磨殆尽了。

    猝不及防的问话,却没能打得康熙帝措手不及。

    “岁岁年年,共欢同乐,嘉庆与时新。”

    康熙帝此前未出言,本是盘算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招数,如今孝庄太皇太后已表明立场,并直接问到他这儿了,自然也得适时拿出态度。

    但心中也是有些感叹:都说管中窥豹,鹦鹉尚可如此,这卫氏本人的才华,想必更是不可估量。难怪叫万岁爷一直心心念念。

    那鹦鹉见说了吉祥话,却没讨到虫儿吃,当场急了,冲着旁边的云卿伸长脖子。

    这话一出,云卿拿小木夹子的手,倏地一抖,满脸通红。

    有了科尔沁格格的助力,卫氏就相当于攀上了慈宁宫,以后才不会在宫里独木难支。

    苏麻喇姑也笑道:“可不是,奴婢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瞧见鹦鹉能吟诗。www.suruo.me”

    可若是不愿意,那是当众打了康熙帝脸面,辜负他一番周旋。

    在场都是聪明人,当即会意,纷纷瞧向一直未怎么表态的康熙帝。

    康熙帝言辞漫不经心,但态度鲜明:“您若是嫌宫里闷,朕便将科尔沁的索绰娅接来京里小住。前阵子她额祈葛来信,还说那丫头想念您得紧。”

    唯独乾清宫里出来的人,对此见怪不怪。

    她本以为,孝庄太皇太后在他心里的位置肯定极重。如果太皇太后非要发作她,在两个人里面选一个,他必定会舍弃她。

    就连原本抱有疑虑的孝庄太皇太后,这会也朝着身旁的苏麻喇姑,微微颔首,“不错,倒是有点灵性。”

    众人听得,先是一瞬间的怔愣,反应过来后,都大为惊奇。

    不论是将人留在慈宁宫,还是让他早点幸了给名分,自家皇祖母的意思,无外乎想让两人分开。觉得瞧不见了,便能叫他慢慢断了念想。

    “愿从今后八千年,长似今年,长似今年……”

    这绝无可能,否则岂不是寒了在场其他妃嫔的心?

    孝庄太皇太后和康熙帝皆是笑笑,祖孙俩谁也没急着表态。

    她突然话锋一转,直奔主题:“这卫氏在御前也有段时日了,如此水灵的人,皇帝当真未瞧入眼?”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于是她索性将三条虫儿一起塞进鹦鹉嘴里,才勉强堵住它的嘴。

    说着,大方看向跪在下面的人儿,眉眼间透着审视与挑剔之意。

    如此,她们更是不得不防这个卫氏。

    若是日后在慈宁宫本本分分,也可以饶她一命。若是个装老实的,届时随便找个由头,处置了便是。

    她下意识去瞧康熙帝。

    “嗻。”小太监连忙照做。

    虽是处处贬低,但其实句句维护。

    尤其见到平日里投喂它的云卿,更是委屈生气:“瞧你笨得,且得罚你一顿。”

    众人这次交口称赞,都是实打实的,由衷而生。

    这会梁九功正跟他附耳汇报着什么,康熙帝面无表情听着。位高权重的男人,总是叫人看不透心思。

    孝庄太皇太后哪会不懂,她还没老糊涂地让孙儿牵着话题走,“说得不错,算起来索绰娅和这个卫氏倒是年岁相仿。只是咱们草原上的女儿性子豪放,不似江南女子性子温婉,容易惹人稀罕。”

    这一刻,若不是众人都在瞧着,云卿恨不得将杂毛鹦鹉的嘴绑起来。

    康熙帝喂虫食向来大方,故而杂毛鹦鹉老爱学他说话。

    见状,宜嫔趁机附和:“太子殿下说得对极了,不愧是乾清宫出来的鹦鹉。有万岁爷的真龙之气庇佑,这鹦鹉可比寻常瞧见的机灵多了,还会认人呢。”

    康熙帝索性顺水推舟,不拒绝,也不立即承诺。

    为着吃到虫儿,杂毛鹦鹉的表现欲,此刻可谓登峰造极!

    为着将卫氏留在乾清宫,康熙帝竟将孝庄太皇太后远在科尔沁的娘家人都算计进来了,可见用心之深。

    荣嫔笑着回应三阿哥,“的确,想来是用了心思,花了功夫的。”

    孝庄太皇太后这次没再有意为难,随口吩咐小太监:“且将笼子给她吧。”

    还有新入宫的僖妃,那人仍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只是看向云卿的目光,多了些暗中打量。

    让索绰娅与卫氏一道读书,与其说是考校,实则无上的恩典。

    众人一听,皆是被逗乐。

    若说先前众人只是惊奇,这么一出闹下来,就变为了震撼。

    但康熙帝作为天子,向来以“朕”自居。这可不是一只鹦鹉能学得,云卿废了老大劲才将鹦鹉的习惯改过来。

    鹦鹉一双绿豆粒大的眼睛,刚一进来,就满屋溜溜唧唧地左顾右盼。

    万万没料到,他会将科尔沁的格格考虑进来。

    旁边的云卿,面露一丝囧态,不得不主动开口请示:“启禀太皇太后,这鹦鹉是在……讨虫食吃。”

    其他人亦是附和,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

    索绰娅也是出自于蒙古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其父是孝庄太皇太后的哥哥吴克善的孙子。

    佟贵妃看似笑着附和孝庄太皇太后,实则目光落在同是十五的云卿身上。

    而后,云卿将头埋得一低再低,恨不得扎进地底下。

    经由此前的事,孝庄太皇太后已摸出七八成。

    惠嫔则只是朝大阿哥笑着点点头,未有多言。

    自家孙儿明显对卫氏有几分上心,她虽贵为皇祖母,也不好直接痛下杀手,索性先将两人分开。

    好在鹦鹉很快被小太监提了下去,云卿勉强松口气,但她知道,真正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但那高高在上的威严语气,任谁都能听出几分肖似。

    红配绿的杂毛鹦鹉谈不上多养眼,但那昂首挺胸的鸟大爷劲头,一如苏麻喇姑所言,机灵得很。

    不仅安抚了长辈,还想着为她多些助力。

    待瞧见熟悉的身影,立即不客气地张嘴就讨吃食:

    至于这卫氏,看起来倒像是个懂规矩的。

    “早些年索绰娅格格来京时,嫔妾也曾瞧见,算起来,今年芳龄十五。”

    只是众人的赞美,并非真心。

    “后宫女子,当品行第一。且得再多考究她些时日。”

    胤礽更是笑得温和愉悦:“如何?孤先前说的,皆是实情。”

    云卿接过鸟笼子,放到地上,轻手轻脚地打开木罐,用小木夹子给鹦鹉喂虫食。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若说愿意,就是狐媚惑主,孝庄太皇太后日后定不会饶她。

    是而,这话像是在评价鹦鹉,又像是在评价人。

    很快就有小太监,将鎏金的鸟笼子提上来,跪在云卿身侧的不远处。www.xinghua.me

    “皇祖母这话,可是给这奴才脸上贴金了。她哪里配得上伺候您老人家?”

    一听娘家人要来,孝庄太皇太后的眉眼,顿时染上笑意。

    众人笑意更甚。

    这句原话是:“瞧你笨得,朕且得罚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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