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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你。”晏明灼做出请便的手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仅仅一瞬，晏明灼已经挣脱如铁钳般强而有力的手掌。

    相较色彩单一的1号房间，2号房间多出如铁锈红、烟熏棕、皮革蓝等基调色彩，但仍偏向暗沉。吊顶水晶灯倾倒如月光芒，洒在漆黑钢琴，琴身折射出温润的灯影。

关系业已明确。剩下的便是拳击手套的拥有者……

    “DO——RE、MI、FA——”

    在默认“他们曾经相识”的乌琰看来，晏明灼才是忘掉过去的人。

    明明是两个人都会受到影响、相互吸引的关系，一方却从物理意义上斩断了这种唯心的羁绊，并视为枷锁。

    起初在与他相关的异度空间中见到乌琰，晏明灼并不算太意外。毕竟是注定与魔王纠缠的宿命嘛。随后的相处与试探，令他对乌琰有些失望，失望滋生出愤怒。

    被晏明灼的目光扫过，乌琰指尖蜷了蜷，松开可怜的琴键。他问：“你怎么知道？”

    “他长大了，是吧？”晏明灼注视着按在琴键上的手指。

    他并不曾真正融入某个国度。因为他知晓，还有下一站在等着他。

    “无论是1号房间，还是2号房间，房间里的物品时空是混乱的。”晏明灼指向乌琰随手摆在钢琴上方

    意识到险些伤到晏明灼，乌琰倏地从沙发上跳起，他要靠近，又期期艾艾留在原地，看起来笨手笨脚。

    但他想要见的，想要质问的，不是受虚假记忆所影响的乌琰，而是每每副本即将消散之时，才会留下只言片语的“魔王”。

    晏明灼心念一动，走近乌琰，把拎在手上的拳击手套递给他：“你没有拿起过手套吧。试一试，能看到什么？”

    乌琰好奇：“多出了什么？”

    如果晏明灼放弃遵守规则，动用“神之视角”开始解析存在于时空缝隙中的空间，能否直接通关破开副本，结果还真不好说。

    可以想象的是，当他们从2号房间出来前往3号，说不定又会回到黑色房间的位置。只是那时门后的景象已经发生变化。

    他脱下手套，甩了甩被捏到发红的左手。

    一声脆响，把他们视线不约而同引向声源。

    他故意与晏明灼斗嘴，互不相让地刻意挑衅，某些时刻，却又在肢体语言展露出下意识的亲近与熟稔，像极了心思别扭的青春期小鬼。

    再次打开门，仍是漆黑的走道。

    对乌琰来说，或许有些不公平。

    即使他想停下都不可能。那是“宿命”。

    毕竟在雾之国副本，他就是如此做的。只是那时他还不太能掌握属于“神的力量”，身怀巨宝，却不懂如何开发利用，全凭本能。

    名为“爱”的枷锁消失以后，这是第一次，晏明灼能够摆脱魔魅般的吸引力，而非沉浸在又一段宿命般的恋情中。

    “但因为金灿灿的颜色，它们在那个单调的房间里被抹除掉了。它们是本不该出现在十岁以前时间段的东西。”

    难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玩家，会产生油然而生的傲慢。

    并非对乌琰本身存在不满。晏明灼几乎在瞬间就能确认，乌琰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事实上，在玩“抛接球”的时候，晏明灼就意识到乌琰的武力值，远超他的想象。

    对他而言，六国终究只是暂时停留的车站。他在副本中了解六国迥异的风土人情，与不同的人产生互动，拥有情感联结，破解阴谋，而后离去。

    他眼神虚虚停滞一会儿，随即道：“他……男孩有了新的爱好，他试图通过拳击运动发泄不满与压力。”

    晏明灼走近立柜。立柜制式与1号房间的一样，里面却多出不少金灿灿的奖牌、奖杯、奖状。无一例外，写有名字的地方被刻意抹去。

    “哦？黑色房间2号。”

    乌琰抓住手套的手指部位，接过手套，戴在右手，习惯性攥拳。

    甚至很难指责他们的傲慢。人类无论如何俯身，都难以与蚂蚁的视角平视。因为在蚂蚁的视野中，不存在“高度”这一概念。

    他用右手轻轻掰开乌琰蜷起的手指，左手则握住乌琰带了手套的手掌。乌琰一回神，右手下意识收拢——

    “玩偶，我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但是它们在两个房间都出现了，因此可以暂时在对比中去除。手套有很明显不能抹掉的理由。”晏明灼凉凉地抬起手，“防止握手游戏时，我被你捏骨折。”

    “等会。如果是因为色彩，墙角的玩偶与手套都是格格不入的物品，为什么它们没有被抹掉？”乌琰提出质疑。

    当面上演的既视感，令晏明灼难以再继续玩弄“傲娇少爷出言不逊”的把戏，多少恢复常态。

    算是迁怒的愤怒之余，晏明灼对一无所知的乌琰又多出几分怜悯。和以前的他一样，乌琰还挣扎在“被对方所吸引”与“思考为何会产生吸引”的困惑之间。

    晏明灼打断他不必要的碎碎念：“这不是重点。恰恰是手套的存在，印证了我的另一个猜测。”

    第226章 犹豫只会败北

    要驱散这股无人理解的孤独，或许要站到完全体的魔王面前才行。

    晏明灼的能力还在，背包里所携带的道具和物资也能随时取用。说到底，他并非必须依靠同伴才能生存的弱者。一路走来，他对自身所具有的力量，已经掌控得愈来愈熟练。

    像叶子甜甜、飞霜这样的玩家终究是少数。就算是她们，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

    第一时间映入晏明灼与乌琰眼帘的，是一架占据正中央位置的巨型漆黑乐器——保养得完美无瑕的大三角钢琴。

    只要玩家可以“下线”，而原住民只能接受天外来客的到来，就不会存在真正的平等，以及相互理解。

    晏明灼在观察立柜里面所摆放的物品，乌琰站在他身旁看了一会，打了个哈欠。

    这种时候，乌琰的力度倒是控制得很好，就算泄愤也没损坏钢琴丝毫。一点都瞧不出戴着拳击手套，浅浅握个手，都能把人险些攥骨折的失控。

    但乌琰信了——他竟然信了。

    在黑白灰三色的空间里，红黑色的手套，与色彩缤纷的玩偶，都像是异常闯入的入侵者。

    告别总意味着伤感。伤感会带来孤独。

    “门开了。”晏明灼止住乌琰多余的道歉，他把另一只脱下的手套也扔给乌琰，拿起背包与伞，向入口处的黑色铁门走去。

    “靠墙的立柜，和上一个房间里的一模一样，只在数量上要多出不少。我认为这暗示着时间的流逝。”晏明灼敲了敲关闭的玻璃门，“1号房间里，立柜上方是空着的，我想原本摆放的就是奖杯之类的东西。”

    如果说1号房间是客厅，那么2号房间用琴房来指代则更合适。

    乌琰不太乐意晏明灼仅仅追问他看见的画面，泄愤般重重按下琴键：“很显然，那个怪胎——好吧，那个男孩在弹钢琴。”

    晏明灼跟随拧开房门的乌琰，走进又一扇黑色铁门。

    除去摆在中央的钢琴，就只有靠墙一排玻璃立柜，以及墙角堆起的玩偶，吸引住晏明灼的注意力。

    忽然奏响的音符，吓了晏明灼一跳。他看向站在钢琴前，单手随意拨弄黑白琴键的乌琰：“你看到了什么？”

    琴房十分宽敞，相较之下，内里物件少得可疑。

    他并不太想给乌琰留下相同的印象。虽然现在单方面宣布休战，或许已经无力回天。

    他声音里透出愧疚：“抱歉，所以我才会拒绝……”

    “你说过，十岁以前，那个男孩住在具有洁癖的医生姨妈家。”晏明灼解释道，“这个房间的装潢风格与之前的房间有相似，偏向简约效率，但多出了关键的东西，因此这不是医生家。”

    骨折当然是夸张的说辞。晏明灼没有那么脆弱。而且他会躲。

    他百无聊赖地走到钢琴旁，手指按下几个琴键。

    即使主动放晏明灼自由的人，自顾自做出这种意味不明举动的人，就是他自己。

    乌琰出神的时候，晏明灼已经将另一只手套戴在左手上。

    随后，二维与三维之间的转变，血肉与灵魂转化的奥义，创造与毁灭诞生的奇迹……见识过不同国度带来的风景，晏明灼愈发意识到，“俯瞰”意味着怎样的视角。

    鬼宅中的无尽回廊么……

    晏明灼作为游历过六国的旅者，更能理解玩家们的心态。

    乌琰出于虚假记忆的影响，亦或是方才的歉意残留，才做出保护者的姿态，这与晏明灼无关。

    “门外应该出现了新的变化。走吧，去下一个关卡。”

    能够一句话破除禁锢在他核心代码中枷锁的家伙，应该也能解答他更多困惑吧？

    “咔哒。”

    “我走前面。”乌琰拦住晏明灼。

    乌琰一瞬间展现出的力量，令人为之咋舌。而这还仅仅是他随意之举。所谓钢铁身躯与超级力量，恐怕也不过如此。

    “色彩。黑白灰以外的色彩。”晏明灼说。

    怀揣着这样的动力，晏明灼才来到星之国。

    “前方有扇门。”乌琰提着手电筒，在光芒照亮的方位前停下，“和刚才的房间一模一样的黑色铁门。”

    有没有相关记忆，是否知晓其中缘由，还是存在差别的。

    晏明灼发现最初的破败木门已经失去踪迹。连接黑色房间与黑色房间2号的是同一段走廊。

    乌琰很配合地回应：“什么？”除去某些不肯低头的别扭心思，他其实很乐意满足晏明灼偶尔爆发的倾诉欲。

    晏明灼真正所渴求的东西，或许只是一个真相。一个关于为何他是“特殊”的真相，一个宿命为何存在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