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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均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棋逢对手,惺惺相惜。有时也难免自负,觉得自己好像只要随便努努力,整个未来,就可以掌握在手心。

    萧岚说不出话。他紧紧抱著怀中渐渐僵冷的身体,想,此时此刻,他宁愿楚回再也不要陪在自己的身边──只要他能活下去。

    世界从来不是童话,世界从来没有童话。就连天上的月亮,也只是冷冷地照著人间。

    【你变了,我却还没有变】

    “我怕……怕我去了以後,他们……他们会怪我……你说,他们会不会不要我……”楚回死死攥紧萧岚的衣袖,眼神里弥漫著恐慌。在生命的尽头,人或许,只是想得到一些原谅。

    如果,他能活下去。

    楚回却仍是固执地摇头:“不……那不是你,那个叫萧岚的少年,不是你。”

    远方,有锺声响沈闷地响起,却像是,地狱的足音。

    “萧岚,生日快乐。”声音轻得像是没有。

    “那,小回会记得我吗。”

    那时,阳光从未阴霾,瞳孔里的彼此,俱是不可多得的少年俊才。

    “会……忘了我吗。”

    小回你看,到头来,我还是,没有骗你。

    过去什麽都好,可惜都是过去了。过去什麽都坏,可也都是过去了。

    然後,他终於完全闭上了眼睛。呼吸停止,心跳停止,生命停止。

    然而,他终究还是死了。他终於,还是死了。

    【喜欢我?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怎麽会骗你】

    他不敢再相信他,但他的的确确,已经了无牵挂。他再没有亲人和朋友来让他利用,而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正要挣脱他的束缚。

    城市的灯火一点一点地暗灭。可是这对於萧岚来说,却都已经是无所谓了,楚回死了,他世界里的最後一盏灯,已经熄灭。

    楚回侧眼看他,笑容有些冷,又有些苦,轻叹:“你又耍我,又说假话……萧岚,你的话,究竟有几句是真话呢。”

    “萧岚……我怕……”

    楚回勉强提起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是你,我没有变,所以你放心……我的诺言,一定会实现。即使我死了,我也就在,你的身边。”

    萧岚将它握得很紧很紧,好像只要他还捏著这样一双手,楚回就还可以活过来。

    萧岚抱著楚回,就像抱著他的宿命。

    萧岚抱紧他,亲他的眉梢和鬓角:“怎麽会,我哪有骗你,我怎麽会忘了你。”

    原来,他拖那麽久,也只不过是想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而已。

    楚回,这下你满意了吗,从此,这个世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会。”萧岚脱口而出,感觉到楚回的身子瞬间一僵,他又笑了,“这怎麽可能呢。”

    萧岚将楚回抱到自己的腿上,环住他的脖子,一点一点地亲他的脸。

    【你会去哪里呢】

    我怎麽会,骗你。

    【就在你的身边】

    从前,那场相遇。www.lurong.me

    对於楚回来说,该变的不该变的,他都没有变。

    然而楚回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身旁。身下如炼狱般血红,脸色如月光般苍白。

    然而这怎麽可能呢。

    它冷眼看著,对於它来说,这个世界,只不过是又多死了一个人而已。

    【小回,你喜欢我吗】 【就那样吧,还可以】

    楚回的表情瞬间轻松。困惑的茫然的挣扎的痛苦的,都随著这锺声远远荡开了。

    然而楚回仍旧断断续续地呻吟著:“我冷……”

    萧岚混著眼泪,亲他的额头:“乖……你怕什麽,有我在,你不要怕……”

    是啊,他冷,他怎麽会不冷。这麽多年来,他从未接近过温暖。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恐怕,早已经忘了。

    但是他的手却并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般,滑下来。

    萧岚把他抱得更紧。

    我现在就要你,现在,就要你。

    楚回笑得浅,牵著萧岚的手不肯放开:“是啊,是啊,我说过,永远都不离开你。”

    所以,那个少年,不是他。

    楚回眼睛里有光,荧荧闪闪,暗灭无常──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恐慌。别人或许会以为这是因为他怕自己的死报复不了萧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唯一的,微小的愿望只不过是,想要萧岚记得他而已。他在这个世界已经这麽孤单,如果连萧岚都忘了他,他在那个世界,难道还要继续孤单下去。

    他们将在一起,永不分离。

    “啊,那不就是我吗。”萧岚笑著哭,哭著笑。

    楚回却像是根本没听到萧岚说什麽一般。

    【喂,你怎麽可以碰我那里】 【你哪里我没有碰过】

    萧岚从不知道,原来这个人,是如此害怕能被丢下。然而他却让他寂寞了这麽久。

    “会记得的……会记得那个,说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少年的。”

    “会记得,那个像白痴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楚回吗。”

    这个时候,萧岚多麽希望他曾经读过的睡美人的故事是真的,只要一个吻,他就可以让他的小回醒过来。

    “不……不不,不会的小回,他们那麽爱你,他们怎麽会怪你,怎麽会不要你……”

    纵使这麽多年过去,两人的立场一变再变,之间的牵绊也一重覆上一重。然而,在其中一个人就要死去的时候,在这半空之上的摩天轮里,他们两人,却依旧恢复了最初的澄澈眼神。

    他骄傲隐忍,却最终还是为自己的狼狈而笑出了声。

    他好像又做梦了,忽而梦到从前,又忽而回到现在。

    萧岚忽然想起楚回曾经对他说过的这句话。

    他笑了,然而萧岚的双眼,却模糊了起来。

    萧岚重重地喘息著,只想把这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萧岚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在做梦,他怔怔地看著楚回,觉得他只像是睡去了。只要他醒来,便仍是当年的那副模样,眼波一动,眉梢一扬,神采犹是少年。

    楚回瞳孔翻白,神志不清:“萧……萧岚,我冷……”

    零点了。

    楚回像是看到了什麽,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眉,一会儿伸出手去抓什麽,一会儿又哭著哀求,不要不要我。

    他要是连楚回都记不住,那这个世界,他还能记住什麽呢,还有什麽,是值得他记住的呢。www.shiqin.me

    然而对於他自己来说,改变的不该变的,他却都已经变了。

    楚回骄傲一世,萧岚想不起来,他曾经露出过如此脆弱的神情,寂寞,凄然,冷清。

    只要,他能醒的过来。

    或许,和他说话的,只是他梦里的萧岚。

    你说即使是死了,你也会陪在我的身边,可是,你现在在哪儿呢。

    “……会记得,萧岚。”楚回瞳孔翻白,已经,几乎没了心跳。

    他们之间,留不住的,都流走了。留得住的,都枯萎了。

    楚回已经处於弥留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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