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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皆爱好颜色，河边浣纱的姑娘、妇人，见?高大的官船上?，几个年轻俊朗的小公子肆意歌唱，风流倜傥，大胆地吹起了口哨，高声问道：“少年郎，嫩个去哪里咯啦！”

    通州码头上赶驴的车夫，也是见多识广的，听顾清晏他们说要去护国寺，两个赶车小伙面上是半点异色也没有，殷勤地将顾清晏主仆六人，分别

    顾清晏一时无语，心道：男女主这?天定的姻缘，当真是刀砍不断啊，明明已经提前道破了纪云泽的身份，怎么就还?是到这?种地步了？

    隔着老远，还?能听见?有人在炫耀自?己尿得远，嘲笑别人尿湿了鞋。

    见?纪云泽与刘云溪同样上?到三层时，顾清晏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思，竟下意识开口道：“刘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凌绝顶跟着附和道：“就是，那玩意儿，是能随便掏出来的吗？”

    顾清晏靠在船舷上?，双手轻轻敲打着船身，似写意般，不自?觉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在许多文人墨客的诗词里，广陵被描绘成?了一个繁盛烟花地，但其实也不算夸张，前朝末年更是奢靡到了，“ 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 ”的地步。

    啊，这?？他是愿意，可他背后?的宁庆侯府，不一定就愿意让你们相守啊。

    从南到北, 气候差异极大，大船在?运河上每多行一里，顾清晏感觉就要更冷一些?。

    顾清晏心里百感交集，可却不好评价什么。

    刘云溪见?顾清晏面上?流露出明显的不赞同的神?色，心里莫名有些委屈，也有些不服气?，言语里带着几分倔强道：“顾解元，你为什么要读书科举呢？像你这?样七窍玲珑之人，想?来是不甘于?平庸的吧？可惜我生来不是男儿身，这?辈子注定只能依附于?人，前路坎坷，可我却想?要奋力搏一搏……”

    飞鱼水师的兵士，也不知是不是铁打的，白日里不停航行也就算了，遇到天气?和煦，河段平缓的时候，夜里竟然也在行船！

    凌绝顶的父母倾尽所有，又靠着族里大力帮扶，才勉强凑够了三百多两银子的盘缠。

    这?个世界的女子及笄便算作成?年，成?年人的选择，结果无论是好是坏，都得自?己承受，不过，看刘云溪这?态度，她大概已经做好了承受任何结果的准备，从这?一点来说，她就已经胜过顾菲儿无数倍。

    从嘉陵府到盛京，可以走水陆两道。

    和几年都不一定下一次雪的嘉陵府不同。

    若是从嘉陵行到盛京的话，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富绅豪商，每人大概要缴纳三两八钱银子。

    自?家那位重生堂妹，当真是白瞎了重生名额。

    京临大运河，南起临安，北到盛京，八百多年前就开始建造，后?又?经过四个朝代的扩建延伸，在前朝中期的时候，终于?完成?了这?条贯穿南北的水上?交通要道。

    第四十五章

    次日清晨，朝阳刚刚冒头，船头哨兵吹响了螺号，准备扬帆起航的时候，最后?一拨人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

    从嘉陵府出发才不过六日，竟然就到了广陵府地界。

    走陆地官道的话，路途上?耗费的时间?，大约是水道的两倍，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缴纳过路费。

    冯绶厚脸皮道：“就京城这物?价，很难不囊中?羞涩啊！”

    如?今才十一月底，离着二?月会试，还有两个多月，将近七十多天呢，当真是京城大，居不易！

    新朝建立后?，征和帝对奢靡之风极其厌恶，经过二十来年的沉淀与整顿，这?烟花之地也慢慢恢复成?了本?来的面目，变成?了现在低调内敛，满腹经纶的样子。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

    白担心一场的顾清晏，木着脸道：“一群小屁孩，真是有辱斯文！”

    顾清晏吸了吸被冻得有些?发堵的鼻子，瓮声瓮气道：“牛参将不是还说了么?，若是囊中?羞涩，可以去护国寺借住，不收银子。”

    不甘心，又?豁不出去。

    除了自?怨自?艾，哭闹任性?地试图逼迫家人妥协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手段了。

    顾清晏：“……”

    顾清晏三人唱完后?，朗声大笑，冯绶更是高声回道：“金榜题名去!”

    吃饱喝足后?，牛参将?又?亲自?为众人分配好了舱房，在船上?休息了一晚。

    河中央的战船颇为引人注目，船头上?的如玉郎君更是耀眼，有那胆大的姑娘，竟笑颜如花地唱起了诗经，也不知是唱给谁听。

    好在?冯绶他爹心疼儿子，将自个的私房银子全都添补给了冯绶，连藏在?鞋垫里的银票一起算上，加起来有两百五十两。

    三个表面上看着风光霁月的少年书生，十分市侩地对?视了一眼，啥也别说了，就去护国寺里蹭住吧！

    走水道却不一样，除了船资食宿费用之外，额外还?要缴纳河堤维护费，就跟后?世上?高速交过路费一样，沿河设立了十七个收费点，不同的距离收费也不相同。

    主仆六人，身上俱都裹着厚厚的皮袄棉衣，缩着脖子挤作一堆，就跟那抱团取暖的呆头鹅一样，非常形象生动地阐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长?在?南方的“娇花”，它就不能开在?北方的土地上，会被冻死的！

    顾清晏白了他一眼，听着对岸的清澈歌声，随着微风，飘入心田，如水一般纯净柔和，曲如其人，江南的女子也如江南的调子般妩媚温柔。

    头一日还在和煦的暖阳里, 坐在?船舷上垂钓捞鱼，第二?日早上醒来，就只?能躲在?船舱里, 看着小窗外的雨雪，幻想着自己的锦绣前?程，良缘美景，俗称：无聊得做着白日梦。

    对岸“有辱斯文”的几个小屁孩，被一群结伴来河边浣纱的年轻娘子撵走。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五六个总角小儿，正排成?一排立在河堤上?，解开裤腰带，掏出小牛牛，一起朝着河里撒尿。

    刘云溪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面上?带着义无反顾的坦然，语气?平淡道：“我与阿爹说过了，阿爹不同意，但我想?自?己做主一回。”

    刘云溪看见?顾清晏倒是半点也不意外，冲纪云泽点了点头，便走到围栏甲板处，问道：“顾解元，你要跟我说什么？”

    顾清晏指了指对岸一处，问道：“看那几个孩子，一个个解了裤腰，这?是要下河戏水么，此处水流湍急，大人也不管管？”

    一番比较之下，三人之中?，竟然是顾清晏的腰包最厚实，不过也没厚实到哪里去，想要在?京城里舒舒服服地呆上两个多月，怕是也难。

    畸形的繁荣在战乱动荡，士人南逃时被打破。

    刘云溪似乎早就知道，只点头道：“恩，听说是国公府的千金，不过云泽哥说他如今什么都记不得了，即便将?来能想?一切，他这?辈子也只愿与我相守。”

    顾清晏和凌绝顶同时扭头看着他，齐声鄙夷道：“有辱斯文！”

    “伯昭这?是在看什么呢？看得这?般入神?？”冯绶坐船坐得筋骨发软，脑壳发昏，打着哈欠问道。

    凌绝顶跟冯绶相视一眼，也跟着喝道：“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刘云溪大约并?不想?从顾清晏这?里获得任何言语，或者形式上?的赞同，自?顾自?感慨一番后?，便转身离开了。

    冯绶和凌绝顶在船舱里玩够了叶子牌，也结伴出来透气?。

    顾清晏像个被见?过世面的旅客，姿态闲散地趴在船头围栏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两岸的风景人情。

    盛京通州码头上，此时已是冬风凛冽，河面结了一层薄冰, 只?有少数体量较大的楼船、官船还在?行驶，小一些?的渡船、渔船已经不容易破开冰面了。

    冯绶坏笑着打趣道：“掏就掏了，还?正好对着我等炫耀，简直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

    十一月二十八日, 临近午时。

    当然，进士、举人、秀才是不用的，估计这?便是“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最直接表现了。

    拿不起，又?放不下。

    顾清晏想?到剧情里，刘云溪所遭受的苦难，忍不住又?多嘴劝了一句，道：“我听水师营的将?士说过，纪侯爷在京城里是定过亲的，未婚妻娘家十分显赫。”

    冯绶受继母苛刻，说什么?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闹死闹活的，最后也只?是从公中?划了两百两银子出?来，给继子当作路费。

    顾清晏、凌绝顶和冯绶三人，带着各自的小厮书童下了船。

    顾清晏立在楼船三层的甲板栏杆处，看着跟在纪云泽身旁的刘云溪，有些意外，也不算意外。

    冯绶冻得面色僵白, 都不用敷粉，哆哆嗦嗦, 嘴里哈着气，惨兮兮道：“牛参将说, 临近会试的时候，京城里的客栈都在?涨价，但凡是环境稍好一些?的客房，就是最便宜的，估计也要五百文钱一间，再加上饮食花用，平均一日至少得一两银子才够打底。”

    凌绝顶感慨道：“牛参将可真是位热心肠之人啊！”

有凌绝顶和冯绶两人是半点也不客气?，到了最后?，竟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凑了过来，差不多有七八斤重的干拌卤牛肉，一人一筷子，就这?么给夹没了。

    说到这?里，刘云溪竟有些羡慕道：“我其实还?挺羡慕顾菲儿的，我若是也有个解元兄长，就不会这?般被动了。”

    冯绶摸了摸自?己敷粉描眉的脸，十分自?恋道：“广陵的娘子果然有眼光啊！”

    顾清晏迟疑片刻，只委婉道：“你这?是要同纪侯爷去京城？刘大夫知晓此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