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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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赤井假死后Suze不愿意去抱有对方还有可能活着的微弱希冀，她从来不愿意让自己沉沦在虚假的幻想和猜测里。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苏妡，想到眼里只有两个血窟窿的Maraschin。

    “没有。”

    “有消息？”

    比起Suze刚刚的语无伦次，她现在的语气坚定又平淡。哪怕她的手几乎在掌心压出印子，她的眼睛也在黑暗里过于明亮。

    说到最后，她近乎语无伦次，身体开始颤抖。她抓着抱枕，布料因为她用力过大而深陷下去。

    看见Maraschin出现在楼梯口，Suze就知道对方应该看见了赤井——没办法，Maraschin的视力不属于正常范畴。但这时候Suze不想解释些什么，她也没开灯，她知道Maraschin不需要这个也看得见。她径直走向沙发，把自己抛了进去，抱着枕头以防备的姿态缩在一起。

    说来讽刺，他们如今不面对任何曾经让他们踌躇不前的尖锐矛盾——她不属于组织，赤井也不再需要依靠他们来获取组织情报甚至是假死。可是曾经用生命斩断的鸿沟横跨在他们面前，Suze哪怕是再一次想起苏妡的名字也依然疼得撕心裂肺。

    这就是Gin以前从没想过回归正常生活的原因之一。除了可行性极低，回归常人的生活也意味着他有更多的闲暇时间，会被更多的情感所影响——失去情感大半辈子的人对这个并不感冒，甚至有些恐惧。

    乘务员并没有在意太多，看了看外面厚重的云层，拿起对讲机。

    “只因为她。”Suze重复，然后深呼吸，“这已经足够了。”

    她刚刚走下楼梯到一楼，正好也看见Suze关上了门。

    对方的颤抖已经说明了决定，这让Maraschin更想叹息。

    “Gin，放一条消息。”Maraschin想着，开口道，“发布一条针对Maraschin的通缉——不用解释太多，给出我在东京的情报，金额也不用太大。”

    公寓里的赤井看着屏幕上的情报，皱起了眉头。这个Maraschin肯定是他认识的那位，但他想不出对方这是什么意思。看了一会儿，他关闭了网页，邮箱的提示弹出，有这个世界琴酒发给他的任务情报。赤井收拾了一下，拿起枪，房间又回到没有人的样子。

    “只因为苏妡？”

    Maraschin并不对此进行反驳。她可以看见楼下停着的车，和里面拥抱的两个人。

    她曾经在想，如果他们身上能发生这么离奇的事，那会不会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地发生？赤井的出现更是验证了她的想法。

    手上的温度让她抬头，她看见Maraschin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拉入怀里，反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顺过她的头发。Suze觉得眼中酸涩，一直紧咬着的嘴唇终于放开，她将自己放松在Maraschin的怀里，过大的信息量和千万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让她忍不住颤抖着哭泣。

    Gin听见她说道。他没回话，然后抱得更紧了些。

    不如放赤井秀一和Suze去互相折磨剩下一辈子，Gin阴暗地想着。他对赤井没什么意见，抛开身份的对立和对方总是给他们使绊子，当然，Gin的性格也很少能让他对一个人有意见——说过了，他的情感被冰冷的岁月几乎磨灭，剩下的那一点都给了该给的人。

    “重名而已，别这么看我。”Maraschin轻描淡写地带过，“被通缉的是Maraschin，和我墨樱有什么关系？”

    说真的，他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情感充沛的保姆。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花了，他们也不可能肆无忌惮地查找每一个地方的监控——他们没这么大能力。但形形色色的人，东京的地盘也太大，他们更没有找到关于“苏妡”这个名字的行踪。再加上，如果对方平时都带着面具行动，那无迹可寻。

    过了几天，Maraschin盘腿看着正在浏览电脑的Gin。他们没告诉Suze这个事，至少没找到也不会徒增失望。

    Suze慢吞吞地看看了一眼Maraschin，有点被震撼到。

    她走过去，坐在Suze身边，也没说什么。

    “是啊。”Suze笑了笑，浑身发冷，“我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我以为我还是想杀了他，或者我可以像对待陌生人一样，但——而且，他说他很想我，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

    与此同时，一架飞机从高空飞过，乘务员路过座位，十几个小时的跨洋飞行让她也足够疲惫。她第一次见到一个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不入睡的乘客，颤抖的手像是在紧张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Suze才把头从枕头里抽出来，呼吸空气。这时候她转头看Maraschin，对方现在依然有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睛——这很离奇，毕竟这眼睛不是自然制造的，但她们的重生已经足够不可思议——于是Suze轻声开口：“你看见了？”

    Maraschin无声地站在楼梯口，看见沙发上的一团，叹了口气。

    她的腰被揽过，全然放松的身体被拉近，她单腿跪在Gin的膝盖上，另一只腿站立着，男人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腰间。

    Gin抱着Maraschin，挑了挑眉，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苏妡如果也在，她一定会查看通缉的消息——这是职业习惯，就像他们现在都是东京好市民也依然关注着这些情报。这个世界除了他们，没人知道Maraschin是谁，这也不会引来太大的关注。

    但他一直欣赏苏妡，更不想看见Maraschin因为Suze这些事整天烦恼，当然，除了他可能也没人看得出来Maraschin再烦恼，对方的表情非常微小。

    可偏偏又因为过了这么久，她不再像刚出事时无穷无尽的恨意，这过于讽刺，可这也是事实。她不知道赤井那边过了多久，可能十几年，可赤井自己也许不会明白他一句我很想你能带给她多大的压力，这份思念承担的生命过于沉重。

    “差不多？”Gin重复了一遍，他走过去到Maraschin身边，刚好看见推门下车的Suze，“我以为她今晚不会回来。”

    Suze和Maraschin没有刻意去压低自己的音量，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再需要隐藏。Gin回到房间，有些烦躁地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扔在一边。坐在床上沉思了一分钟，他站起来打开电脑，准备查一查监控。

    Maraschin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眨了眨眼睛吞下了之前想说的话。

    “赤井秀一。”Maraschin平静而笃定地说，“他是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人。”

    Suze一眼就看懂了Maraschin的欲言又止，她摇了摇头，“你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只能被称作是死亡之后的世界——世界都乱套了。”

    “对你的通缉？”Suze看着手机，又困惑地看了看Maraschin，“没人给我解释一下吗？”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而且她不想去赌这个可能。

    在感觉到自己的睡衣被水浸湿时，Maraschin就身体僵硬住了。灯光没开，衬得她怀里的女孩过于娇小——脆弱，这些从来没想过会出现在Suze身上的词现在使用都过于合适，也许是因为平静的生活软化了Suze以前的强硬。Maraschin只能静静地安抚她，拥抱住她颤抖的身体。

    Gin的声音有些疲惫。

    她依然没有放下他。Maraschin想着。

    Maraschin等到Suze看上去平静了一些，才问道。

    Gin刚刚洗完澡，穿着浴袍，毛巾还在擦拭自己滴水的头发。他看见Maraschin站在窗边，从侧面看得见对方紧抿的嘴唇，眼里快要溢出的冷极为罕见。至少在他们死过一次之后，都像是被平静生活同化了一样，上次看见对方这样还是他和Suze互揭老底的时候。

    Suze抬头，Maraschin看见眼白里全是血丝。

    下意识的，她就想到这个赤井也许和他们的情况一样。这足够匪夷所思，可也没有别的原因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会抱住Suze，而Suze没有选择一下推开。

    习惯了对方时不时这样的接触，Maraschin反手揉了揉Gin的头发。

    “你的决定呢？”

    “辛苦了。”

    “差不多。”

    Maraschin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房门走出去。她刚刚看见Suze的衣服算不上整洁，还有被擦刮出的口子，一副在山里过了十几天的样子，她希望去询问得到的结果不会是他们在山谷里打了一架所以带着一身淤青回到公寓。

    快要降落了。

    Maraschin抿了抿唇，她翻身下床，走到Gin面前。撩开对方额前的头发，Maraschin凑近，轻轻吻在对方的额头。

    “到此为止了。”

    “你看上去像看见了鬼。”

    Gin站在楼梯口，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