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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就算我在也改变不了什么。”

    话音刚落,雨剑骤然向对面如同脚下生根,始终纹丝未动的老人扑杀而去,岿然气势丝毫不输彩虹剑。

    奎妮面无表情,平静提步,微微踏前几步。

    本着关爱孤寡老人的意思,奎妮唤出彩虹剑。长剑出鞘,贴着平静湖面飞了一圈,在湖面上划开一道优美的碧波,继而悬停在她面前。

    拔地而起的巨浪在半空顷刻化雨,奎妮的彩虹剑裹挟着漫天的雨点去势不减,一剑划破雨幕,继续冲着老人的额心直逼而去。

    只是。

    老人依旧岿然不动,身上光芒再涨两分,好不容易得近寸许的彩虹剑,又生生被逼退回两倍距离。剑身颤动更盛,嗡鸣声不止。

    老头又笑眯了一双眼。

    似黑云遮日,这一方被神力劈出的虚拟空间以她为中心,光线寸寸暗淡,就连原本剔透的湖面都从她脚下开始,一点点变得黑沉如墨。倒映其上的蓝天白云全都消失不见。

    被迫跟去选家具的奎妮: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跟他回洛杉矶了呢?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睡在她和肖恩的小屋里不香吗?

    怪不得天天来找她“打架”。

    半晌,老头止住笑,又恢复一脸莫测高深的神情,挺慈祥地看着她,连身上的光芒似乎都更加柔和了。

    老头笑笑:“我记得我好像告诉过你,神也并非万能的。”

    我没有觉得你被自己的自负蒙蔽双眼,所以对某人的处罚有失公允。

    但已经过了这么久你还不停提起,如鲠在喉。很明显,你这个处罚的人和被罚的人一样放不下。

    始终纹丝不动的老人微微苦笑。

    奎妮明知故问:“某个人是哪个人?”

    玲珑剔透,水光徐徐流动。

    这话听得奎妮只想叹气。

    老头说:“是啊,如果你当时在就好了。”

    奎妮手握长剑,往前轻轻一送。

    老头说,只要破了他身前的屏障,逼得他出手,就算她赢。

    只见奎妮悬立湖上,一臂在空中拂过半圆,周围雨点被她尽数敛去,而后单手猛然推出。

    这浓烈暴涨的黑暗力量,到底是福是祸呢?

    老人不置可否。

    老人正要收回手。

    两人身侧被黑气浸染的湖水一瞬间掀起千层巨浪,无声翻滚。

    彩虹剑一阵震颤。

    老人只得再次抬手,同样化雨凝剑,两柄雨剑撞在一起。

    可惜数月来她一直没做到。

    老头:“……”

    默默发光的老人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轻声说:“或许你可以换位思考,我那么做,也是因为对他心有期待。”

    笑点这么低,可见他以前的生活多么贫瘠枯燥。

    老头很感兴趣地问:“你在会如何?”

    老人看着剑身上肆意张扬的黑色,蹙了蹙眉心。

    就后悔。

    奎妮哦了一声,说:“是吗?但很多人类好像都喜欢把你看作万能的。”

    雨剑被奎妮的力量催动,竟发出清冽剑鸣,震动耳膜。

    黑翼扇动,湖面翻滚如潮,奎妮同样黑气缭绕的身形骤然向前,纤细五指用力握住彩虹剑剑柄,感受到无穷力量的长剑兴奋震鸣。

    半空之中竟然现出一柄由雨水凝成的长剑!

    奎妮说:“自负蒙蔽双眼啊。”是他刚才说过的话。

    继而明白过来,他是指宇宙的这次灾难。

    奎妮坚持让他换张脸,于是他就变成了另一张平平无奇的老头脸。

    她就想好好睡个觉。真的。父子矛盾,家庭纠纷什么的,她以前不了解,现在、以及以后也没打算去插手,更不想给予置评。

    奎妮不再强攻,扇动翅膀顺着被弹开的力道飞回湖面。

    老头说相逐心生。她内心所想即是他所呈现出的样子。

    老头每日都要向她讲些大道理,比如邪不胜正啊,黑暗终将被光明打败啊,要想力量强大,且行得稳、行得远,就需脚踏实地,不能走些旁门左道的捷径啊什么的。

    天天打完架就把话题绕到这上头,奎妮抬了抬眼皮,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对面自带发光的老头。

    奎妮冷哼一声,目中红光暴涨,身后黑色双翼轰然展开。

    老人无奈抬手,在逼至眼前的长剑剑身上屈指一弹。

    尽管

    还有这柄本身就蕴含强大黑暗力量的长剑。

    奎妮说:“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当时我在——”

    她并没有介绍斯塔克是谁,反正老头肯定知道。

    奎妮轻轻哼了一声,说:“如果我在,一定跟他一起打你。”

    老头说:“谁知道呢。”

    虽然是柔静雨水凝成的长剑,撞击之下却轰然作响,如同海沸山裂。

    这孩子对他这个祖父倒真是一点不留情。

    轻轻叮一声。

    奎妮奇怪抬头:“怪你什么?”

    打架奎妮从来不废话,彩虹剑随着她一挥手立时冲着老头呼啸而去,剑锋凛冽,势不可挡。

    奎妮思考几秒,一脸平静,淡淡开口说:“那他可能是随你。”

    过了一会儿,奎妮说:“斯塔克曾问过我一个问题,他问我,‘你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时候会变得更糟吗?’”

    老头淡淡一笑:“看来你今天想多输一次。”

    奎妮微微一笑。

    奎妮的确进步飞快,两人前几次交锋,她的彩虹剑根本无法与他对上,堪堪近身便会被轰然弹开。

    奎妮无语地看着这个突然豪迈大笑的老头,注意一下你至高神明的身份啊。

    “什么时候?”老人问。

    老人沉默,良久,沉声说:“你在怪我。”

    愣过两秒,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今日老头说到:“自负的人往往容易被自己蒙蔽双眼,做出错误的选择和决定。”

    老头并不因为奎妮的无礼生气。

    奎妮说:“你也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大魔王忙得热火朝天,但其实如果让奎妮自己选,她更愿意去他的老巢——地狱,度过这一年。

    湖面步步涟漪,彩虹剑剑身一瞬间黑气弥漫。

    自从这个老头出现,她的梦境就变成了一整片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剔透湖面。湖面平静没有一丝涟漪,且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广阔不见尽头。

    她缓缓摇头:“心有期待,而后期待落空变成失望,才会责怪。我从没想过从你这得到任何帮助,也不需要,自然不会有失望,更谈不上责怪。”停了停,她幽幽说,“比如路西法。他数万年不能释怀的,不是从天堂跌入地狱,而是那个让他从天堂跌入地狱的人。因为他对你心有期待。”最后她说了一句,“我为他感到遗憾。”

    犹豫再三,奎妮终于没忍心说实话打击他的积极性。

    老人站在湖心微微一笑,身体一动不动,只是周身光芒涨了一分,彩虹剑锋芒堪堪逼至老人近前半米便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剑身微颤,发出阵阵嗡鸣,似无法再进分毫。

    终于躺到那张大魔王千挑万选的大床上,奎妮依旧没能睡个安稳觉——她梦里头闯进来一个闪闪发光的老头,天天跑过来找她聊天。

    破了。

    他说:“你似乎在为某个人抱不平。”

    为他感到遗憾?

    奎妮歪了歪头,平淡道:“再接一剑吧。”

    老人望着她渐渐现出的红眸。

    倾盆雨势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悬停在半空之中。

    老头说:“没有。”察觉到奎妮的眼神,老头申辩道,“他也从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过我。”

    奎妮看着远处倒映在湖面上的蓝天白云,神情淡淡:“斯塔克说,当有人觉得自己可以代替上帝,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时候。”

    静立湖心的老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仰头哈哈大笑。原本平静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以老人为圆心,一圈一圈向四周层层扩散。

    而现在,她已能步步逼近了。

    一声极轻微的龟裂之声。

    老人瞳孔猛然收缩。

    奎妮问:“那你告诉过他吗?”

    奎妮突然有点同情老头了,老婆和最喜欢的俩儿子都跑去人间,就剩他一个留守,这不就是人类常说的“空巢老人”么。

    老头笑笑,继续说:“你认为我被自己的自负蒙蔽双眼,所以对他的处罚有失公允?”

    奎妮收回无法伤老头分毫的彩虹剑,歪了歪头,回应道:“这句话很对,我也很赞同。可是——”她看看那个闪闪放光芒的老头,直白说道,“你不觉得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更贴切吗?”

    沉睡一年,对于几乎拥有无尽寿命的神魔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路西法却表现得格外重视,不仅单独给奎妮辟出一个房间,还亲自动手重新装饰了一番,最后还拉着她跑去洛杉矶最大的家居卖场,重金定做了一张大床。

    奎妮那一柄竟未退分毫。

    奎妮耸耸肩。她只是随口一说。

    奎妮很知足。

    老头有点厉害,即便是在她的梦里,奎妮也依然打不赢,赶不走。

    值得庆幸的是,大魔王审美在线,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为女孩子布置房间的事,最后的成果还挺不错。至少不是满屋子粉粉嫩嫩。

    似无法再进分毫,但到底又逼近几分。

    “再来一场?”她问。

    一开始她看到的这个老头有一张与格拉斯曼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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