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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三郎却不慌不忙。他神色如常，甚至懒得站起来。沈吉昌的剑尖逐渐逼近，穆三郎雪白地脖颈处已经渗出血来。
穆三郎的手握住剑尖，将剑尖往旁边掰，然而那把剑却纹丝不动。穆三郎的手指缝间汩汩流血，但他的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公主打死的那个侍卫，是我们大燕五皇子乳母的儿子。”
“公主以前打马球，不是经常把活人当做靶子吗，”穆三郎收敛了笑容，冷冷道，“公主十三岁那年，打马球活活把一个侍卫从马上砸下来，之后怕你父皇母后发现，竟然把那个侍卫关在废弃的屋子里不管他，他的血整整三天才流干，你可还记得吗？”
“是周国公主体恤我，才让我坐下的，”穆三郎眯起眼睛，一脸天真淳朴，“我只是觉得公主殿下说的很有道理而已。”
沈以宁和华清和对视一眼。她们两个实在想不出来昭阳公主还能有什么美名。
“你在宫外卖官鬻爵，在自己的封地上到处搜刮民脂民膏。百姓苦不堪言，群起造反，你就让你舅舅去给你收拾烂摊子。这么多年把你父皇瞒得严严实实。我儿子当年就是帮你洗白那些赃款。你本来答应要放他出宫，与家人团聚，却放任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死……死在宫殿里！”
正说着，一个妇人蹒跚地走上殿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眼含热泪，怒目圆睁：“我……我儿子，被你活活打死……你，你这个恶魔，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竟然让他活活……活活……没人管地死在宫里……血流了一地啊……三伏天的暑热啊！七天以后，尸身发臭了，才有人来给他收尸……若不是把他拖出去埋了的小宦官实在同情他，出去给报了个信……我儿子……我儿子……就真的死的不明不白啊！”
“莫非你要牺牲自己的姻缘跟本王凑一对？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长庆殿内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好在我儿子一直与我通信，他一笔一画写下了账本。这本子如今就在我老婆子手里！我已经将账本呈给了五皇子殿下，今天是死了也无憾了！”
昭阳公主一身藕粉色罗裙，上缀百灵雀羽。雀羽尾端好似一只只眼睛，她每走一步，那些羽毛便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夺目的光华。
她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样的场合，平日里再怎么嚣张跋扈，今天也收敛了性子。
“她眼泪汪汪看着我，把我当成了活菩萨，那才真把我吓了一跳。”
“是吧，公主殿下？”他嘴角上扬，看向昭阳公主，“就连我在大燕，也经常听到公主殿下的美名。”
“江大人。”昭阳公主的声音极细极柔，做足了姿态。华清和望了沈以宁一眼，向昭阳公主的方向努努嘴，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穆三郎扬起眉毛。沈以宁本以为他还要再说些什么，结果他却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坦坦荡荡地承认道：“你在这样私下的场合里说出我的身份，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吧？”
说完，他立刻坐了下去。
“好吧，我是燕帝御史穆三郎，我才是这个使团真正的使者。”
沈以宁惊诧道：“你不是为了给你的乳母李氏讨回公道吗？”
江汉云神色尴尬。卫皇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江大人，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不过，你们周国的公主，到了我们大燕，那命不就攥在本王手里了？”赵沐翻来覆去地端详自己的手指，语气颇为不屑，“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你在宫里这般作威作福，”李氏咬牙切齿，双眼泛红，“跟我儿子当年一同在你公主府当差的人，如今十个还能找到一个吗？你射箭竟然拿活人当靶子，为了围猎不惜让太监做野兽的诱饵，就为了赢过你的兄弟，好在你父皇面前讨赏赐，你还有半点良心吗？”
“我儿子在你手底下吃尽了苦头，明里暗里做了多少脏事，最后竟然惨死。我今天说的话句句属实，不信你随便在公主府找一个下人问问，看看可有一个人说你的好话吗？”
血顺着柱子的边缘滚落下来。李氏的身子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他的胸口虽然还在作痛，但好在这两日，江汉云每天不要钱般将燕国御用的金疮药给他敷上，至少现在已经能够行动自如。
穆三郎双手背在后面，大摇大摆地离了长庆宫，顿时感到一阵轻松，连吸进来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既能毁了婚约，又能当众给你们周国难看。”
“穆三郎，”江汉云声音提高了八度，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www.jingzhu.me
“她不是早就想死了吗？他儿子的死讯传回大燕的第一天她就想死了，是本王宽慰她，让她不要这么白白死了，而是要死得有价值。”
“这……这……”
周国的那间破医馆里给他用的什么玩意儿，他这么金贵的躯体岂是能用那种民间东西随便对付的，指望他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然后自愈吗？
“再说了，你以为小王刚刚那一出戏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把这个婚约给毁了吗？”
沈以宁笑道：“木三便是沐，家中排行第五。使团中少了谁能让江大人连夜上廷尉司去要人？”
帷幕之后，慢慢走出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www.yuanfen.me
他咧嘴一笑，仿佛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我这是在帮你们大周清理门户啊。”
李氏的声音逐渐凄厉起来，最后声音哑了，变成了嘶吼：
他挑了挑眉：“这个答案，将军可满意了？现在，本御史要出去透透气，既然你们的县主都发话说将军是什么和平使者，”穆三郎说完笑了笑，看了一眼沈以宁，然后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将军可以放下剑了吧？”
“你就是燕国的五皇子赵沐吧。”
“你说什么？”昭阳公主眼睛一横，眼看着就要发怒，却又强忍了下来。
说完，妇人眼中寒光一闪，她敏捷地纵身一跃，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向昭阳公主扑过去。
想来是卫皇后提前给昭阳公主做了不少功课。
一队侍卫立刻冲上去，将李氏拉开。李氏挣脱不开。侍卫本以为她是要往昭阳公主那边去，结果她却揪住侍卫护住昭阳公主的空隙，直接往大殿旁边的柱子上撞过去。
*
昭阳公主恋恋不舍地看向卫皇后，卫皇后依旧正襟危坐，只是眼中也流露出些许不舍。
“我儿子究竟犯了什么错！你竟然能说出‘别让这种奴才废了宫里的药’这种话！”
“是啊，”赵沐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新称呼，他懒洋洋地将手交叉，放在后脑勺处，“你们周国的这位昭阳公主，娶回去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再加上实在没有什么头脑，小王我光是看着就着实心烦。难不成你有什么办法？”
“竟然敢在我们大周的宫宴上如此胡闹。”
赵沐斜着眼睛看沈以宁，像是又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一个镇定的声音响起：“你是什么人？”沈吉昌大步流星地走向江汉云的席位，他顺手从保护昭阳公主的其中一个侍卫的剑匣中抽出剑。剑光一闪，剑尖已经抵在了穆三郎的下巴处。
“江大人，”穆三郎对低着头不做声的江汉云说道，“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穆三郎满不情愿地站起来，身子歪歪斜斜。他拉长腔调，阴阳怪气地说：“公主吉祥——”
“五皇子乳母与她的儿子是在十年前离阳大战中离散的，”江汉云叹息一声，继续道：“五皇子……一定要我为那个名叫张三的侍卫讨个说法。”说完，他紧张地看了一眼穆三郎。
昭阳公主步下台阶，轻声道：“昭阳给父皇、母后行礼。”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这样对本公主说话？”
一个熟悉的声音。
“公道？”赵沐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轻蔑之色更甚，“什么公道？她儿子死了关我什么事情？本王只是觉得，这个借口再好不过罢了。”
昭阳公主脸色一变，但还是细声细气地说道：“听说江大人的侍从遭遇了袭击，想来是身子不适，那就不必多礼了。”
“求？”沈以宁轻笑一声，“殿下眼面前似乎就有一件很不顺心的婚事吧。”
穆三郎慢悠悠地举起筷子，正准备往一盘肉进攻。
“你……你……”
“最有价值的死法，”赵沐得意洋洋地说，“不就是为本王而死吗？”
穆三郎脚步一顿。他环抱双臂，慢慢向后转过来，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哦？”
昭阳公主脸色惨白，面无人色。
“让李氏上来吧。”
“什么投壶啊，马球啊，射箭啊……”穆三郎懒洋洋地说。
“这样啊，”穆三郎嬉皮笑脸地说，“那太好了。多谢公主体恤。”
连井水都泛着一股涩味。
“公主殿下。”江汉云起身，温和道。
昭阳公主勃然变色，怒气冲冲地对穆三郎说道。
江汉云的手在下面拍了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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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三郎的手握住剑尖，将剑尖往旁边掰，然而那把剑却纹丝不动。穆三郎的手指缝间汩汩流血，但他的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公主打死的那个侍卫，是我们大燕五皇子乳母的儿子。”
“公主以前打马球，不是经常把活人当做靶子吗，”穆三郎收敛了笑容，冷冷道，“公主十三岁那年，打马球活活把一个侍卫从马上砸下来，之后怕你父皇母后发现，竟然把那个侍卫关在废弃的屋子里不管他，他的血整整三天才流干，你可还记得吗？”
“是周国公主体恤我，才让我坐下的，”穆三郎眯起眼睛，一脸天真淳朴，“我只是觉得公主殿下说的很有道理而已。”
沈以宁和华清和对视一眼。她们两个实在想不出来昭阳公主还能有什么美名。
“你在宫外卖官鬻爵，在自己的封地上到处搜刮民脂民膏。百姓苦不堪言，群起造反，你就让你舅舅去给你收拾烂摊子。这么多年把你父皇瞒得严严实实。我儿子当年就是帮你洗白那些赃款。你本来答应要放他出宫，与家人团聚，却放任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死……死在宫殿里！”
正说着，一个妇人蹒跚地走上殿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眼含热泪，怒目圆睁：“我……我儿子，被你活活打死……你，你这个恶魔，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竟然让他活活……活活……没人管地死在宫里……血流了一地啊……三伏天的暑热啊！七天以后，尸身发臭了，才有人来给他收尸……若不是把他拖出去埋了的小宦官实在同情他，出去给报了个信……我儿子……我儿子……就真的死的不明不白啊！”
“莫非你要牺牲自己的姻缘跟本王凑一对？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长庆殿内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好在我儿子一直与我通信，他一笔一画写下了账本。这本子如今就在我老婆子手里！我已经将账本呈给了五皇子殿下，今天是死了也无憾了！”
昭阳公主一身藕粉色罗裙，上缀百灵雀羽。雀羽尾端好似一只只眼睛，她每走一步，那些羽毛便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夺目的光华。
她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样的场合，平日里再怎么嚣张跋扈，今天也收敛了性子。
“她眼泪汪汪看着我，把我当成了活菩萨，那才真把我吓了一跳。”
“是吧，公主殿下？”他嘴角上扬，看向昭阳公主，“就连我在大燕，也经常听到公主殿下的美名。”
“江大人。”昭阳公主的声音极细极柔，做足了姿态。华清和望了沈以宁一眼，向昭阳公主的方向努努嘴，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穆三郎扬起眉毛。沈以宁本以为他还要再说些什么，结果他却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坦坦荡荡地承认道：“你在这样私下的场合里说出我的身份，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吧？”
说完，他立刻坐了下去。
“好吧，我是燕帝御史穆三郎，我才是这个使团真正的使者。”
沈以宁惊诧道：“你不是为了给你的乳母李氏讨回公道吗？”
江汉云神色尴尬。卫皇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江大人，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不过，你们周国的公主，到了我们大燕，那命不就攥在本王手里了？”赵沐翻来覆去地端详自己的手指，语气颇为不屑，“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你在宫里这般作威作福，”李氏咬牙切齿，双眼泛红，“跟我儿子当年一同在你公主府当差的人，如今十个还能找到一个吗？你射箭竟然拿活人当靶子，为了围猎不惜让太监做野兽的诱饵，就为了赢过你的兄弟，好在你父皇面前讨赏赐，你还有半点良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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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三郎，”江汉云声音提高了八度，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www.jingzhu.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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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之后，慢慢走出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www.yuanfen.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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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的声音逐渐凄厉起来，最后声音哑了，变成了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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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燕国的五皇子赵沐吧。”
“你说什么？”昭阳公主眼睛一横，眼看着就要发怒，却又强忍了下来。
说完，妇人眼中寒光一闪，她敏捷地纵身一跃，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向昭阳公主扑过去。
想来是卫皇后提前给昭阳公主做了不少功课。
一队侍卫立刻冲上去，将李氏拉开。李氏挣脱不开。侍卫本以为她是要往昭阳公主那边去，结果她却揪住侍卫护住昭阳公主的空隙，直接往大殿旁边的柱子上撞过去。
*
昭阳公主恋恋不舍地看向卫皇后，卫皇后依旧正襟危坐，只是眼中也流露出些许不舍。
“我儿子究竟犯了什么错！你竟然能说出‘别让这种奴才废了宫里的药’这种话！”
“是啊，”赵沐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新称呼，他懒洋洋地将手交叉，放在后脑勺处，“你们周国的这位昭阳公主，娶回去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再加上实在没有什么头脑，小王我光是看着就着实心烦。难不成你有什么办法？”
“竟然敢在我们大周的宫宴上如此胡闹。”
赵沐斜着眼睛看沈以宁，像是又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一个镇定的声音响起：“你是什么人？”沈吉昌大步流星地走向江汉云的席位，他顺手从保护昭阳公主的其中一个侍卫的剑匣中抽出剑。剑光一闪，剑尖已经抵在了穆三郎的下巴处。
“江大人，”穆三郎对低着头不做声的江汉云说道，“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穆三郎满不情愿地站起来，身子歪歪斜斜。他拉长腔调，阴阳怪气地说：“公主吉祥——”
“五皇子乳母与她的儿子是在十年前离阳大战中离散的，”江汉云叹息一声，继续道：“五皇子……一定要我为那个名叫张三的侍卫讨个说法。”说完，他紧张地看了一眼穆三郎。
昭阳公主步下台阶，轻声道：“昭阳给父皇、母后行礼。”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这样对本公主说话？”
一个熟悉的声音。
“公道？”赵沐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轻蔑之色更甚，“什么公道？她儿子死了关我什么事情？本王只是觉得，这个借口再好不过罢了。”
昭阳公主脸色一变，但还是细声细气地说道：“听说江大人的侍从遭遇了袭击，想来是身子不适，那就不必多礼了。”
“求？”沈以宁轻笑一声，“殿下眼面前似乎就有一件很不顺心的婚事吧。”
穆三郎慢悠悠地举起筷子，正准备往一盘肉进攻。
“你……你……”
“最有价值的死法，”赵沐得意洋洋地说，“不就是为本王而死吗？”
穆三郎脚步一顿。他环抱双臂，慢慢向后转过来，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哦？”
昭阳公主脸色惨白，面无人色。
“让李氏上来吧。”
“什么投壶啊，马球啊，射箭啊……”穆三郎懒洋洋地说。
“这样啊，”穆三郎嬉皮笑脸地说，“那太好了。多谢公主体恤。”
连井水都泛着一股涩味。
“公主殿下。”江汉云起身，温和道。
昭阳公主勃然变色，怒气冲冲地对穆三郎说道。
江汉云的手在下面拍了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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