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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嫣想起了经筵前，他在宫道上告知的那句：“深渊里爬出来的人，没有未来。”
……
自太子死后，仇醉又成了没有归处的狗，流浪到哪儿算哪儿，所以他来了。
她问这话时，下意识瞥开了视线，声音含糊得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异样。
又一县被攻破，手持镰刀大斧的起义军一拥而入，砸了神光教徒的道观。
闻人蔺闭目，水珠顺着他苍冷的下颌滴落，又沿着胸膛蜿蜒淌下。
哗啦一声水响，屏风后映着一道矫健精悍的身躯，他长腿迈出浴桶，拽下搭在屏风上的干净衣袍穿上。
明明更像是，耳鬓厮磨。
话音未落，眼前浮现一张昳丽的笑颜，柔软而温暖。
赵嫣只好双手撑在案几上，整个上身越过，凑到闻人蔺的面前：“神神秘秘的，你到底要……”
灯下“少年”长睫掩盖泪痣，雪腮绯红。
赵嫣将字眼儿从唇缝中挤出，坐回位置上，单手贴着滚烫的脸颊翻阅昨夜未看完的书籍。
赵嫣不受控制地握了握指尖，耳后鬓发随之垂落肩头，红着耳尖道：“这哪里是俯首帖耳……”
赵嫣眼睫动了动，半晌，低低“噢”了声。
他去晚了一步，魏琰死了，未能手刃仇敌。
话音未落，闻人蔺从椅中倾身，抬掌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垂首敛目，贴了贴她的脸颊。
心间骤然一痛，赵嫣像是抓住了一线什么，迫不及待想要抓得更紧。
闻人蔺眉头舒展, 颔首“嗯”了声：“本王对太笨的人，毫无兴致。”
皇帝停下脚步，赵嫣垂首望着面前的道袍一角，只觉那道沉重的视线落在
仇醉是奉命来此的。
临近冬至，赵嫣入殿问安，不巧撞上父皇盛怒。
她一直以为，这句话是对她的警告。
仇醉起身按住脖颈撇了撇，踩着瓦砾一跃而下，漠然反手摸到腰后的两把弯刀。
她起了倔，扬眉托腮道：“太傅不说，我如何知晓。”
一切都在预见之中。
眼见着话题被带歪，一股热意直冲脑门，赵嫣愠恼地抓起一旁的毛笔朝他掷去。
竟是服毒自尽了。
“当、然！”
他想抢魏琰的头颅去祭奠主公，但没能打得过那个男人。
是宫里的东西。
闻人蔺翻页的手一顿，压下书卷, 凝眸望着自诩“不会撒娇”的小殿下, 不甚满意地微微皱眉。
“不必。”
她眸子澄澈，灯下看尤显通透明亮。
“但太傅嘛, 绝对不可能。”
声音清冷，是个年轻的女冠。
闻人蔺抬臂随意搭在浴桶边沿，听蔡田于屏风外禀告情报。
“洛州那边，起义之人打着前代废太子的旗号，讨伐今上屠戮兄弟、窃取帝位，为天地不容。”
“王爷！”
肃王府中，净室水汽氤氲，
“殿下不是说，想象不出本王对女子俯首帖耳的画面。”
闻人蔺下意识按住心口，缓缓睁目。
赵嫣很快抬起眼来，纤白的手指捻起笔架上的紫毫, 以笔杆抵着下颌道，“我实在想象不出, 太傅这样精明强悍之人, 对着一个咋呼小姑娘俯首帖耳的模样。”
“前日捣了神光教在洛州的据点，有他扰乱神光教视野，更方便王爷行事……”
赵嫣一顿，眨了眨眼。
桶中是从玉泉宫泉眼深处打来的温泉水，于驱寒疗毒大有裨益。
太极殿。
说是盛怒，然父皇惯于韬光养晦，喜怒不幸于色，连大声斥责都是极少有的。可那股无形之间的帝王威严，却有如大山般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就是！皇帝的皇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焉知连番的灾乱不是上天对他篡位的惩罚！”
闻人蔺低沉补述，食指轻叩掌心书卷，不急不缓道，“本王稀罕谁，殿下当真不知……”
“后来遇见了个聪明又有趣的小东西，方得以浅尝欢喜。”
闻人蔺感受体内蠢蠢欲动的刺骨寒痛，甚至品出几分愉悦，“你跟随本王多年，应该知晓本王唯一的希望，便是复仇成功之日……”
脸颊相贴，鬓发相蹭，男人的脸颊微凉硬朗，紧实无瑕的皮下尽显骨相。
美啊。
“什么狗屁‘天子乃道君临凡’！天子若果真为道君临凡，为何不救我等于水火！”
闻人蔺从书卷后抬眼, 待她笑够了, 才慢悠悠推了一盏茶过来。
蔡田事无巨细，低声道，“其声势浩大，神光教弹压不住，霍锋将军尚在北方，皇上便只能请王爷领兵平乱。”
“进宫。”他吩咐。
赵嫣拢袖去了书房, 于纱灯旁坐下，终是没绷住伏倒在书案上，笑得东倒西歪。
当跪则跪，能屈能伸，绝不含糊。
赵嫣越说声音越低，眼睫也慢慢垂了下去。
闻人蔺望着她转动笔杆的模样，笑意浅浅掠过：“本王这样的恶人，从不知喜爱为何物。”
“不是吗？”
赵嫣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手掌平搁在案几上垫着下巴, 抬起桃花眼望向闻人蔺，笑得气息不稳：“霍蓁蓁说你喜欢她, 才这般见不得她同我好, 是真的吗？”
是的，他又输了。那个年轻男人的身手，比仇醉本人还更像是怪物，简直强悍到令人发指。
他空有一身武力，然脑子实在不太灵光，直至魏琰定罪行刑之时，他才知道主公之死乃是此人与神光教的合谋。
一片惊呼声后，悄然寂静。
笔在他修长的指间转了个花，而后搁回碧玉山形笔架之上，沉闷笑道：“殿下还夜读吗？”
想起什么，闻人蔺揉着她的后脑低笑一声，“也对。本王在床笫间伺候殿下，才更像是俯首帖耳。”
十一月初，洛州的起义几次三番镇压不下，愈演愈烈。
众臣以额触地，连声道：“陛下息怒，万望保重龙体！”
侍从道：“回右护法，仙师派来的使臣已至，就等着您回话了。”
殿中跪了一片人，皆是双手撑地，战战兢兢伏身不起。
闻人蔺低沉耳语，将一枚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耳尖上，“现在殿下知道了。”
蔡田说着，便听屏风后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散漫搭在浴桶边沿忽而收紧，青筋鼓起。
“霍蓁蓁虽娇气了些，但天真可爱，挺会撒娇的, 我若是男子也想照顾她。”
“仇醉如何？”
那平若深潭的漆眸如同两座小小的牢笼，囚着她此刻的无声怔愣，也囚着诸多翻涌的情绪。
“……干什么。”赵嫣怔怔将话补完。
霍蓁蓁若知晓闻人蔺说她笨，大约会气得跺脚。
沉重杀气扑面而来，女冠瞳仁战栗，连头发丝都在颤抖。
……
蔡田低唤了声，想上前又不敢造次，只得沉声道，“临近毒发之日，王爷还是出宫疗养几天，请孙医仙好生诊治一番才是！听闻他老人家最近又研制了新的药方，或许对您的寒毒有用，配合诊治未必没有希望扭转……”
她明知故问，闻人蔺听了连半点惊讶也无, 淡然执卷道：“若是真的，殿下该如何。”
赵嫣跪在最前方，听父皇于前方来回走动，道袍飘飘，未着鞋履也不觉寒冷，冷声道：“前代太子？呵，朕的这位皇兄因谋逆被废，十八年前就殁于流放的途中，洛州那群反贼拥戴的又是哪位？”
早已兵荒马乱的县衙内，一名手握拂尘的青袍道士快步疾行，擦着汗对身边侍从：“贫道嘴皮子再厉害，也无撒豆成兵的本事，眼看乱成这样了，不出兵杀鸡儆猴根本压不住！宫里还没来消息吗？”
赵嫣虽疑惑，但还是依言前倾身子，隔着案几凑近。
低沉的话语戛然而止，赵嫣倏地抬眸，撞进闻人蔺深不见底的眼波中。
她倏地僵直了脖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想要说话，嘴里却只能嗬嗬淌出黑红的淤血来，睁着眼抽搐一番就没了动静。
赵嫣笑了笑，而后想到什么，迟疑着问：“那，你喜欢过谁吗？”
闻人蔺轻松抬手接住，连一滴墨渍也未溅出。
“再过来些。”
闻人蔺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些，“诺不轻许”一向是他的处事原则。真珍重一个人，对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将经过反复考量，惟恐问心有愧。
“过来。”他道。
青袍道士大喜过望，穿庭而过，全然未曾发觉高处隐蔽的屋脊后，一道异常高大的身影如鹰隼蹲着，凶漠的眼神已将他们尽数锁定。
霍蓁蓁咕咕哝哝地走了。www.erpingge.com
然看到这双潋滟期许的眸子，任哪个男子也无法保持沉默。
青袍道士竖掌行礼，却见庭中使臣裹在严密的斗篷之中，兜帽遮面，屈指回礼道：“神光降世，无量仙师。”
而今却恍惚觉得，更像是他施加给他自己的枷锁。
男人说，他若想帮东宫摧毁神光教，就来洛州，盯着这群道士。
仆倒在地的女冠想要起身，却被一柄低着血珠子的刀刃抵住喉咙。脸上刀疤横亘的凶狠杀手蹲身，以沙哑古怪的声音问：“你们的主子，是谁？”
热意从相贴的脸颊处蔓延，直至心口发烫。
仇醉漠然地蹲了片刻，捡起女冠袖中掉落的一块铜制腰牌，对着光左右看了眼。
院中两拨人已然碰头。
] 赵嫣想起了经筵前，他在宫道上告知的那句：“深渊里爬出来的人，没有未来。”
……
自太子死后，仇醉又成了没有归处的狗，流浪到哪儿算哪儿，所以他来了。
她问这话时，下意识瞥开了视线，声音含糊得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异样。
又一县被攻破，手持镰刀大斧的起义军一拥而入，砸了神光教徒的道观。
闻人蔺闭目，水珠顺着他苍冷的下颌滴落，又沿着胸膛蜿蜒淌下。
哗啦一声水响，屏风后映着一道矫健精悍的身躯，他长腿迈出浴桶，拽下搭在屏风上的干净衣袍穿上。
明明更像是，耳鬓厮磨。
话音未落，眼前浮现一张昳丽的笑颜，柔软而温暖。
赵嫣只好双手撑在案几上，整个上身越过，凑到闻人蔺的面前：“神神秘秘的，你到底要……”
灯下“少年”长睫掩盖泪痣，雪腮绯红。
赵嫣将字眼儿从唇缝中挤出，坐回位置上，单手贴着滚烫的脸颊翻阅昨夜未看完的书籍。
赵嫣不受控制地握了握指尖，耳后鬓发随之垂落肩头，红着耳尖道：“这哪里是俯首帖耳……”
赵嫣眼睫动了动，半晌，低低“噢”了声。
他去晚了一步，魏琰死了，未能手刃仇敌。
话音未落，闻人蔺从椅中倾身，抬掌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垂首敛目，贴了贴她的脸颊。
心间骤然一痛，赵嫣像是抓住了一线什么，迫不及待想要抓得更紧。
闻人蔺眉头舒展, 颔首“嗯”了声：“本王对太笨的人，毫无兴致。”
皇帝停下脚步，赵嫣垂首望着面前的道袍一角，只觉那道沉重的视线落在
仇醉是奉命来此的。
临近冬至，赵嫣入殿问安，不巧撞上父皇盛怒。
她一直以为，这句话是对她的警告。
仇醉起身按住脖颈撇了撇，踩着瓦砾一跃而下，漠然反手摸到腰后的两把弯刀。
她起了倔，扬眉托腮道：“太傅不说，我如何知晓。”
一切都在预见之中。
眼见着话题被带歪，一股热意直冲脑门，赵嫣愠恼地抓起一旁的毛笔朝他掷去。
竟是服毒自尽了。
“当、然！”
他想抢魏琰的头颅去祭奠主公，但没能打得过那个男人。
是宫里的东西。
闻人蔺翻页的手一顿，压下书卷, 凝眸望着自诩“不会撒娇”的小殿下, 不甚满意地微微皱眉。
“不必。”
她眸子澄澈，灯下看尤显通透明亮。
“但太傅嘛, 绝对不可能。”
声音清冷，是个年轻的女冠。
闻人蔺抬臂随意搭在浴桶边沿，听蔡田于屏风外禀告情报。
“洛州那边，起义之人打着前代废太子的旗号，讨伐今上屠戮兄弟、窃取帝位，为天地不容。”
“王爷！”
肃王府中，净室水汽氤氲，
“殿下不是说，想象不出本王对女子俯首帖耳的画面。”
闻人蔺下意识按住心口，缓缓睁目。
赵嫣很快抬起眼来，纤白的手指捻起笔架上的紫毫, 以笔杆抵着下颌道，“我实在想象不出, 太傅这样精明强悍之人, 对着一个咋呼小姑娘俯首帖耳的模样。”
“前日捣了神光教在洛州的据点，有他扰乱神光教视野，更方便王爷行事……”
赵嫣一顿，眨了眨眼。
桶中是从玉泉宫泉眼深处打来的温泉水，于驱寒疗毒大有裨益。
太极殿。
说是盛怒，然父皇惯于韬光养晦，喜怒不幸于色，连大声斥责都是极少有的。可那股无形之间的帝王威严，却有如大山般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就是！皇帝的皇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焉知连番的灾乱不是上天对他篡位的惩罚！”
闻人蔺低沉补述，食指轻叩掌心书卷，不急不缓道，“本王稀罕谁，殿下当真不知……”
“后来遇见了个聪明又有趣的小东西，方得以浅尝欢喜。”
闻人蔺感受体内蠢蠢欲动的刺骨寒痛，甚至品出几分愉悦，“你跟随本王多年，应该知晓本王唯一的希望，便是复仇成功之日……”
脸颊相贴，鬓发相蹭，男人的脸颊微凉硬朗，紧实无瑕的皮下尽显骨相。
美啊。
“什么狗屁‘天子乃道君临凡’！天子若果真为道君临凡，为何不救我等于水火！”
闻人蔺从书卷后抬眼, 待她笑够了, 才慢悠悠推了一盏茶过来。
蔡田事无巨细，低声道，“其声势浩大，神光教弹压不住，霍锋将军尚在北方，皇上便只能请王爷领兵平乱。”
“进宫。”他吩咐。
赵嫣拢袖去了书房, 于纱灯旁坐下，终是没绷住伏倒在书案上，笑得东倒西歪。
当跪则跪，能屈能伸，绝不含糊。
赵嫣越说声音越低，眼睫也慢慢垂了下去。
闻人蔺望着她转动笔杆的模样，笑意浅浅掠过：“本王这样的恶人，从不知喜爱为何物。”
“不是吗？”
赵嫣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手掌平搁在案几上垫着下巴, 抬起桃花眼望向闻人蔺，笑得气息不稳：“霍蓁蓁说你喜欢她, 才这般见不得她同我好, 是真的吗？”
是的，他又输了。那个年轻男人的身手，比仇醉本人还更像是怪物，简直强悍到令人发指。
他空有一身武力，然脑子实在不太灵光，直至魏琰定罪行刑之时，他才知道主公之死乃是此人与神光教的合谋。
一片惊呼声后，悄然寂静。
笔在他修长的指间转了个花，而后搁回碧玉山形笔架之上，沉闷笑道：“殿下还夜读吗？”
想起什么，闻人蔺揉着她的后脑低笑一声，“也对。本王在床笫间伺候殿下，才更像是俯首帖耳。”
十一月初，洛州的起义几次三番镇压不下，愈演愈烈。
众臣以额触地，连声道：“陛下息怒，万望保重龙体！”
侍从道：“回右护法，仙师派来的使臣已至，就等着您回话了。”
殿中跪了一片人，皆是双手撑地，战战兢兢伏身不起。
闻人蔺低沉耳语，将一枚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耳尖上，“现在殿下知道了。”
蔡田说着，便听屏风后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散漫搭在浴桶边沿忽而收紧，青筋鼓起。
“霍蓁蓁虽娇气了些，但天真可爱，挺会撒娇的, 我若是男子也想照顾她。”
“仇醉如何？”
那平若深潭的漆眸如同两座小小的牢笼，囚着她此刻的无声怔愣，也囚着诸多翻涌的情绪。
“……干什么。”赵嫣怔怔将话补完。
霍蓁蓁若知晓闻人蔺说她笨，大约会气得跺脚。
沉重杀气扑面而来，女冠瞳仁战栗，连头发丝都在颤抖。
……
蔡田低唤了声，想上前又不敢造次，只得沉声道，“临近毒发之日，王爷还是出宫疗养几天，请孙医仙好生诊治一番才是！听闻他老人家最近又研制了新的药方，或许对您的寒毒有用，配合诊治未必没有希望扭转……”
她明知故问，闻人蔺听了连半点惊讶也无, 淡然执卷道：“若是真的，殿下该如何。”
赵嫣跪在最前方，听父皇于前方来回走动，道袍飘飘，未着鞋履也不觉寒冷，冷声道：“前代太子？呵，朕的这位皇兄因谋逆被废，十八年前就殁于流放的途中，洛州那群反贼拥戴的又是哪位？”
早已兵荒马乱的县衙内，一名手握拂尘的青袍道士快步疾行，擦着汗对身边侍从：“贫道嘴皮子再厉害，也无撒豆成兵的本事，眼看乱成这样了，不出兵杀鸡儆猴根本压不住！宫里还没来消息吗？”
赵嫣虽疑惑，但还是依言前倾身子，隔着案几凑近。
低沉的话语戛然而止，赵嫣倏地抬眸，撞进闻人蔺深不见底的眼波中。
她倏地僵直了脖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想要说话，嘴里却只能嗬嗬淌出黑红的淤血来，睁着眼抽搐一番就没了动静。
赵嫣笑了笑，而后想到什么，迟疑着问：“那，你喜欢过谁吗？”
闻人蔺轻松抬手接住，连一滴墨渍也未溅出。
“再过来些。”
闻人蔺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些，“诺不轻许”一向是他的处事原则。真珍重一个人，对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将经过反复考量，惟恐问心有愧。
“过来。”他道。
青袍道士大喜过望，穿庭而过，全然未曾发觉高处隐蔽的屋脊后，一道异常高大的身影如鹰隼蹲着，凶漠的眼神已将他们尽数锁定。
霍蓁蓁咕咕哝哝地走了。www.erpingge.com
然看到这双潋滟期许的眸子，任哪个男子也无法保持沉默。
青袍道士竖掌行礼，却见庭中使臣裹在严密的斗篷之中，兜帽遮面，屈指回礼道：“神光降世，无量仙师。”
而今却恍惚觉得，更像是他施加给他自己的枷锁。
男人说，他若想帮东宫摧毁神光教，就来洛州，盯着这群道士。
仆倒在地的女冠想要起身，却被一柄低着血珠子的刀刃抵住喉咙。脸上刀疤横亘的凶狠杀手蹲身，以沙哑古怪的声音问：“你们的主子，是谁？”
热意从相贴的脸颊处蔓延，直至心口发烫。
仇醉漠然地蹲了片刻，捡起女冠袖中掉落的一块铜制腰牌，对着光左右看了眼。
院中两拨人已然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