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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曦和烦躁地将手指插进发中，隐隐约约的忧虑一旦被人点破，就像放大了数百倍，直接放到了明面上来。他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但若是秦韶真的对他有心思，怎会对他那诗置之不理？
沈曦和轻轻翻了个身，身上的雪狐披料子舒适而柔软，然而他的手脚却是冰凉的。
他将头埋在白狐皮中，听着车马声，昏昏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
也许是那软筋散的后效，他感觉身上的血液全都僵住了，身上乏力得很，头脑昏沉，再也没有精力去担心秦韶会不会来救他。左不过一死，虽然他揣在怀里的那把匕首已经被收去了，但要是心思坚决，法子多的很。
他虽非千杯不倒，却也非一杯即醉。那一晚他给秦韶的，是他提前写好的藏头诗。
他向秦韶要的，是玉簪。
软筋散的药效还没有过去，他就算逃出去了，也是九死一生。
萧鸾继续道：“你在想什么？在想他把你那小丞相当成你舍命来救，还是在典礼上护着你的那回？”他大笑出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你以为那就是对你有了心思？笑话。”
他凑近沈曦和的耳廓，轻声道：“你怎知，他对你的不是君臣之情？孺慕与爱慕，这两种感情，还是有分别的，万一他救的不是你，而是君呢？人道君臣无间，却不知君臣也最难生出情思。你看，你现在不是君，看他还会不会来救你？“
“你会信的。”萧鸾那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又浮现在他眼前。
沈曦和第一次用正常的方式打量自己躺的这个地方。这是一个马车的车厢，准确说来，应该是车厢后半部，因为这个空间明显纵短而长，与前部以隔板隔开，他身下不知还垫着什么东西，形成一个床的形状，占据大半个空间，在床往前一些的地方，露出车厢地面，比床稍低一些，隔板有一个门形的缺口，可容一人侧身而过，上面打着帘子，车厢后壁和隔板紧紧挨着那床，白色的狐皮褥子和皮衾铺天盖地，单是看上一眼就感到很暖和。
这是兵家常用的小把戏，就连他在阅读奏折的时候，遇见诗词，都会下意识地瞥两眼诗头诗尾。在金陵的那几天，若是秦韶看了出来，怎可能装作若无其事，若是没有看出来，他又该如何确定秦韶的心思？
萧鸾道：“你心里想的，是你那小将军吗？若是他这样对你，你恐怕就不是这般了吧。他这样对过你吗？”他凑近沈羲和，慢慢地端详他，后者面无表情，直视前方。萧鸾笑道：“没有吧？真是可怜，连心上人都留不住。“
沈曦和的睫毛颤了颤，垂下目光。
沈曦和轻轻活动手腕，心里是难以言明的惊骇。
沈曦和猛然坐起身来。
况且，现如今能来救他的人，只有秦韶了。
他再次转回视线，萧鸾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只是眼中慢慢升起玩味的表情。
沈曦和一怔，萧鸾懒散地托起他的下颌，慢慢凑过去，沈曦和没有躲，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北越人的这种战车只供王公贵族或达官显贵使用，据说前部还有火炉和书桌，战时可当营帐，有敌人突袭时，驾着马就可以跑，十分便利，他听说过多次，但是亲身乘坐还是第一回。
萧鸾托着沈曦和脸颊，嗤道：“我怎么舍得对你用刑？只是既然把你带走，就得叫你断了念想。当然，我不会信口雌黄。”
萧鸾笑道：“戴着面具来见我，还在怀里藏了匕首，果真是怕极我了。不急，你既然在我手中，这些事情还容得你跟我谈判？”
沈曦和淡淡道：“你要是想从我嘴里套话，尽管用刑，不必在这里冷嘲热讽。”
但是即使他能逃走，又逃到哪儿去呢？
若是秦韶果真如萧鸾所说，对他只是臣对君的心思，他又该何去何从？届时秦韶的君，不是他而是沈曦安，他会不会也对沈曦安像对他一般温和忠诚？对于沈曦安来说，最大的威胁不是秦韶这个臣，而是他这个人君，若是沈曦安叫秦韶杀他，秦韶也会照办吗？
隔间里没有生火炉，从窗子吹进来的风时有时无，冷飕飕的让人难过，他不由得往床褥深处缩了缩。车马行走的声音仿佛被冻得异常清晰，闭上眼睛，连远近前后他都能听得清楚，天光有些暗，若不是傍晚，便是凌晨了。
他心里的隐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然而一个见过没多久的人，竟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准确挖掘出他自己都没有留意过的信息。连精明的沈曦安都能为他所用，可想而知，萧鸾能够迅速统一分裂的北越各部，成功称王称霸，靠的并不只是残暴的手段。
萧鸾太会抓人心的弱点了，能够一眼看出他在害怕什么，一句话直刺人心。在萧鸾说头几句话的时候，他并不相信，但不得不承认，以往与秦韶相处的时候，他的试探总会下意识地谨慎晦涩，有时莫名心慌。
在萧鸾面前，想跑的念头藏起来也没用，他也就索性懒得藏了，反正他知道萧鸾对他是有心思的，不至于立即杀了他。但他并不敢确定，萧鸾能够容忍他到何种地步，若是他逃跑了，萧鸾又会怎么对他。
现在沈曦安为大，他若回东梁，只怕没有一个人可靠。他本来也可以去投奔皇甫渊，但一来老是坑着皇甫渊替自己办事，二来他对皇甫渊又没有这样那样的心思，待在皇甫渊身边只会让他难过。
“这不是我的说辞，是事实如此，你会信的，我只是想叫你看清，你一厢情愿的，究竟是什么。”他顿了顿，又道，“我不经常趁人之危，只等着你心死的那天。”
他竟然又信了萧鸾的邪。
“别以你那套说辞糊弄我。”沈曦和道。
但是怎么都想不到，秦韶会误伤沈曦安。他不得不将秦韶送去边疆，那诗也不了了之。
他放开沈羲和，转过隔板，走了。
] 沈曦和烦躁地将手指插进发中，隐隐约约的忧虑一旦被人点破，就像放大了数百倍，直接放到了明面上来。他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但若是秦韶真的对他有心思，怎会对他那诗置之不理？
沈曦和轻轻翻了个身，身上的雪狐披料子舒适而柔软，然而他的手脚却是冰凉的。
他将头埋在白狐皮中，听着车马声，昏昏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
也许是那软筋散的后效，他感觉身上的血液全都僵住了，身上乏力得很，头脑昏沉，再也没有精力去担心秦韶会不会来救他。左不过一死，虽然他揣在怀里的那把匕首已经被收去了，但要是心思坚决，法子多的很。
他虽非千杯不倒，却也非一杯即醉。那一晚他给秦韶的，是他提前写好的藏头诗。
他向秦韶要的，是玉簪。
软筋散的药效还没有过去，他就算逃出去了，也是九死一生。
萧鸾继续道：“你在想什么？在想他把你那小丞相当成你舍命来救，还是在典礼上护着你的那回？”他大笑出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你以为那就是对你有了心思？笑话。”
他凑近沈曦和的耳廓，轻声道：“你怎知，他对你的不是君臣之情？孺慕与爱慕，这两种感情，还是有分别的，万一他救的不是你，而是君呢？人道君臣无间，却不知君臣也最难生出情思。你看，你现在不是君，看他还会不会来救你？“
“你会信的。”萧鸾那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又浮现在他眼前。
沈曦和第一次用正常的方式打量自己躺的这个地方。这是一个马车的车厢，准确说来，应该是车厢后半部，因为这个空间明显纵短而长，与前部以隔板隔开，他身下不知还垫着什么东西，形成一个床的形状，占据大半个空间，在床往前一些的地方，露出车厢地面，比床稍低一些，隔板有一个门形的缺口，可容一人侧身而过，上面打着帘子，车厢后壁和隔板紧紧挨着那床，白色的狐皮褥子和皮衾铺天盖地，单是看上一眼就感到很暖和。
这是兵家常用的小把戏，就连他在阅读奏折的时候，遇见诗词，都会下意识地瞥两眼诗头诗尾。在金陵的那几天，若是秦韶看了出来，怎可能装作若无其事，若是没有看出来，他又该如何确定秦韶的心思？
萧鸾道：“你心里想的，是你那小将军吗？若是他这样对你，你恐怕就不是这般了吧。他这样对过你吗？”他凑近沈羲和，慢慢地端详他，后者面无表情，直视前方。萧鸾笑道：“没有吧？真是可怜，连心上人都留不住。“
沈曦和的睫毛颤了颤，垂下目光。
沈曦和轻轻活动手腕，心里是难以言明的惊骇。
沈曦和猛然坐起身来。
况且，现如今能来救他的人，只有秦韶了。
他再次转回视线，萧鸾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只是眼中慢慢升起玩味的表情。
沈曦和一怔，萧鸾懒散地托起他的下颌，慢慢凑过去，沈曦和没有躲，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北越人的这种战车只供王公贵族或达官显贵使用，据说前部还有火炉和书桌，战时可当营帐，有敌人突袭时，驾着马就可以跑，十分便利，他听说过多次，但是亲身乘坐还是第一回。
萧鸾托着沈曦和脸颊，嗤道：“我怎么舍得对你用刑？只是既然把你带走，就得叫你断了念想。当然，我不会信口雌黄。”
萧鸾笑道：“戴着面具来见我，还在怀里藏了匕首，果真是怕极我了。不急，你既然在我手中，这些事情还容得你跟我谈判？”
沈曦和淡淡道：“你要是想从我嘴里套话，尽管用刑，不必在这里冷嘲热讽。”
但是即使他能逃走，又逃到哪儿去呢？
若是秦韶果真如萧鸾所说，对他只是臣对君的心思，他又该何去何从？届时秦韶的君，不是他而是沈曦安，他会不会也对沈曦安像对他一般温和忠诚？对于沈曦安来说，最大的威胁不是秦韶这个臣，而是他这个人君，若是沈曦安叫秦韶杀他，秦韶也会照办吗？
隔间里没有生火炉，从窗子吹进来的风时有时无，冷飕飕的让人难过，他不由得往床褥深处缩了缩。车马行走的声音仿佛被冻得异常清晰，闭上眼睛，连远近前后他都能听得清楚，天光有些暗，若不是傍晚，便是凌晨了。
他心里的隐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然而一个见过没多久的人，竟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准确挖掘出他自己都没有留意过的信息。连精明的沈曦安都能为他所用，可想而知，萧鸾能够迅速统一分裂的北越各部，成功称王称霸，靠的并不只是残暴的手段。
萧鸾太会抓人心的弱点了，能够一眼看出他在害怕什么，一句话直刺人心。在萧鸾说头几句话的时候，他并不相信，但不得不承认，以往与秦韶相处的时候，他的试探总会下意识地谨慎晦涩，有时莫名心慌。
在萧鸾面前，想跑的念头藏起来也没用，他也就索性懒得藏了，反正他知道萧鸾对他是有心思的，不至于立即杀了他。但他并不敢确定，萧鸾能够容忍他到何种地步，若是他逃跑了，萧鸾又会怎么对他。
现在沈曦安为大，他若回东梁，只怕没有一个人可靠。他本来也可以去投奔皇甫渊，但一来老是坑着皇甫渊替自己办事，二来他对皇甫渊又没有这样那样的心思，待在皇甫渊身边只会让他难过。
“这不是我的说辞，是事实如此，你会信的，我只是想叫你看清，你一厢情愿的，究竟是什么。”他顿了顿，又道，“我不经常趁人之危，只等着你心死的那天。”
他竟然又信了萧鸾的邪。
“别以你那套说辞糊弄我。”沈曦和道。
但是怎么都想不到，秦韶会误伤沈曦安。他不得不将秦韶送去边疆，那诗也不了了之。
他放开沈羲和，转过隔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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