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狻猊篇 爱上狗皇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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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流泪，他也流泪。

    当年，倪俊刚刚登基十天，就纳了李侍中的女儿李子柔，册封为柔贵妃，百般恩宠。他说他需要柔贵妃母家的支持。

    最最可笑的是，柔贵妃让我跌下台阶，受到的惩罚只是被降为柔嫔，继续潇洒恣意。

    他目光悲凉，颤抖地抬起手，貌似要给我一耳刮子。

    第一根竹竿，挂着我爹夏乘凉的人头。

    后来，他变本加厉，开始跑来梦里找我，与我吵吵闹闹，暴力互殴。每一次被我打了耳刮子，他就指着我骂道:

    两年前，我爹不让我嫁给他，说他城府太深。他穷追不舍，把我追到了手。

    她想要这个皇后之位么？她知道这个位置代表着什么？

    「滚。」我低吼，眼泪滚出眼眶。

    「朕一直……爱着小窗……可是……」

    被救过来之后，我脑子就坏掉了，整个人疯了。

    第三根竹竿，挂着我十四岁弟弟夏至的人头。

    重拾记忆，就等于心重新碎一遍，灵魂重新被穿透一次，重新经历一遍人生的至苦至痛。

    而现实中这个模样与倪俊酷似的皇帝，我凭空想象成了他的弟弟。

    「对。」

    这番深情，我成全他们。倪俊驾崩的第二天，柔嫔自杀殉葬。我把她与倪俊合葬，愿他们在地下百年好合。

    出了大宫门，我勒住马。我看到宫门口立了好几根高高的竹竿。

    我理解他的难处，把这委屈忍下了。可我没想到，他的算盘竟是联合柔贵妃和她的家人，来对付我和我的家人。

    十二月二十八，花不虚把我救出冷宫。

    我脑中似有雷声劈过，接着是一片死寂。我的灵魂被剥离出来，变成一朵雪花飘在半空。

    诬告我与夏家内外勾结的柔贵妃，也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

    笑着笑着，泪如雨下。

    我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她的狰狞面目，我只觉得她傻。

    他在我眼前慢慢中毒，衰弱。我竟无动于衷。我想我真的是疯了，不管不顾，至死方休。

    两年前他娶我时，还只是个闲散皇子，与我爹无冤无仇。我宁愿相信，那时他只是单纯地喜欢着我。

    十二月初九，我二伯被杀。

    尘归尘，土归土，我这个疯子，终于平静了。

    是皇位，是他身上这一袭龙袍，将我心爱的倪俊变得面目全非。他一登基就开始筹谋扳倒我家，暗中策划着这一场屠杀，却还能日日坦然面对我，与我夫妻恩爱，与我床笫之欢，与我畅想各种美好的未来。

    去年十二月，我，皇后夏小窗，彻底失宠，皇帝倪俊不再踏足我的元佳宫。

    他平静望着我，瞳孔中光芒散去，剩下一片无底深渊。

    我小时候听奶娘讲故事，故事里的反派，首级被割下来，挂在闹市示众，这叫「枭首」。

    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他断断续续道:「朕……与小窗……曾经很好，很好……」

    我饿了好多天，又刚刚小产，加上这样惨绝人寰的刺激，只觉得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

    先帝的葬礼上，众人嚎啕痛苦，只有我在笑。

    我从高高的台阶上跌了下去。

    也许是我眼里流露出的不屑，再一次刺痛了李子柔。她怒不可遏，冲上来抓住我的胳膊，用力一拽。

    两年后，他把我爹的脑袋挂在竹竿上。我爹双目圆睁，怔怔望着他这对女儿女婿。

    倪俊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时，重臣之女没人愿意嫁给他，我却觉得遇见他是天大的幸运。

    落地时，倪俊把我接住了。

    「小窗，你用力打我，我给你打一辈子、骂一辈子，让你撒一辈子气，好不好？」

    直到今夜，他喝下最后一服毒药，我们的缘分也终到尽头。

    我幻想倪俊已经死了。也许只有他死了，我才能获得平静。

    花不虚摇晃我，呼喊我，我却什么都听不到。我心里在想，如果我就此疯了，是不是再也不会痛苦？

    可是记忆能够改变，恨意无法抹去。我莫名其妙憎恨着一些人，比如虐待过我的内司监大总管王金山，比如害过我的柔贵妃。我成为「太后」之后，对他们看似毫无来由的敌意，其实是一个被害者的本能反应。

    十八、

    我仿佛听见他在叫我。

    后来他成了皇帝，人人都挤破脑袋想做他的皇后，而我这个皇后，都遭受了些什么？

    我扮作小医倌，与花不虚策马狂奔。我满心想着尽快与爹娘团聚，然后全家逃离。

    每一根竹竿上，挂了一颗人头。

    我说到做到。

    而这个皇帝，他贪得无厌，步步为营。我的疯傻居然成了他洗白自己的机会，把罪责都推到李子柔身上，用一个个谎言重塑我的记忆，妄想让我重新接受皇后的身份，以为如此就能将我们的感情「挽回」。

    「向暖阳，你这个悍妇！」

    我问他:「你早都开始谋划了，对不对？」

    「我那么优秀，那么努力，到头来只是个贵妃。而你，罪臣之女，凭什么就能安享皇后之位？」

    我疯得很独特，看上去像个正常人，灵魂却活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却在碰到我的一刹那，手轻轻掉落。

    十二月十五，柔贵妃向皇帝诬告:皇后勾结其父，意图谋反。

    「从何时开始的？」

    十七、

    「夏小窗！」

    我笑。

    倪俊当众扇了我一耳刮子，特别狠，打得我嘴角开裂。

    我还恨夏小窗，因为我恨我自己。

    「小窗，朕真的没有办法了……」倪俊沙哑道，「夏乘凉准备谋反篡位了，他家里藏着五千套兵甲、两万只弓弩，朕若再不动手，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直到一个月前，万事俱备，他开始动手。为了争取后宫前朝的人心，他与我翻脸。

    ……

    第二根竹竿，挂着我娘向风雨的人头。

    我是史上最年轻的太后，现在正把皇帝抱在怀里。

    等我醒来，躺在元佳宫的床上，倪俊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

    可是，你是皇帝，你很无奈。我懂，我都懂。

    最近他一遍遍装作不经意地问我「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并非出于关心，而是出于恐惧。

    「从……登基开始。」

    毒药是花不虚给我的，我每天放在倪俊的汤药里，亲手喂他喝下去。

    十二月初八，我三叔以私藏兵甲的罪名，被押赴刑场。我跪在倪俊的书房外求见。雪下得很大，我跪成了雪人，他都不肯见我。

    胯下的马儿突然受惊，扬起前蹄。我闭上眼，松开缰绳，从马背上摔下。

    他恐惧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我完整地回忆起了这一切。

    （正文完）

    他把我高高捧起，又狠狠摔下。我的荣宠与没落，我的感情、我的人生，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小皇帝刚满百天，是柔嫔在冷宫生下的孩子，先帝倪俊唯一的骨血。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呦呦看书] https://.youyoukanshu./book/128992.html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书，更多好看小说无弹窗广告免费阅读。

    落地的时候，后脑着地。

    而做这件事的人，正是我挚爱的夫君，帝王倪俊。

    内司监大主管王金山断了我的饮食。挨饿七天后，我腹中两个月的胎儿小产。

    我狠狠甩他一耳刮子。这是我第一次打他。

    最终他铲除了奸臣，成了臣民眼中的圣明之主。可于我来说，他是我再也不想触碰的噩梦。

    「你滚，永永远远地滚。」我闭上眼，「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

    一直以为只是故事，如今这酷刑却让我全家人真实地承受了。

    贵妃李子柔跑到元佳宫来，撕下贤淑的伪装，开始尽情发泄。

    我幻想自己是一个叫向暖阳的人，家世优越美满，父母健康快乐。夏小窗的悲剧只是别人家的故事。

    我记得我跟倪俊说过，不要让我再见到他，否则我会杀了他。

    我回头，他真的追来了。

    可不知是我的幻觉还是什么，我总觉得倪俊阴魂不散。他好像一直在哪个角落里注视着我，等待着我。

    从登基开始吗？那么在登基之前，他对我又有几分真心？

    十二月十一，我三个表兄弟同日被杀。

    他眼圈通红，抓住我的手，又往他自己脸上甩了三巴掌。

    我最恨的是当今皇帝，他杀了我的亲人，也杀了我心里那个温柔深情的倪俊。

    十二月十六，我被打入冷宫。

    三个月里，我就活在自己的幻想中。

    与此同时，心中的杀意如滔天巨浪，汹涌而至。

    十九、